13 给爹笑一个

才过了盛夏，初秋的烈日依旧惹人烦躁，然而园子里的百花却开得正好。

        几个梳着发髻做丫鬟打扮的姑娘在树荫底下乘凉，看着满园“春色”，满眼都是羡慕和赞叹。

        这可是寻常富贵人家里不能见到的景致，也是她们运气好，被挑中了伺候那一位，这才能够欣赏到只有仙师才能办到的奇景。

        只是为了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折腾出了这百花绽放的园子，而那一位，却连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这些花儿开的真好看。”新来的小丫鬟啧啧称奇，缩在姐姐们身后小声赞叹。

        年长一些的翻个白眼：“这算什么？到了冬日里你再看，这园子还是一般模样！”一副引以为傲的自得模样。

        “真的？”小丫鬟便忍不住咂咂嘴，这要到了冬天还能开花……可见果然是仙人手段了。心里还是有些怀疑，去只能换了个话头：“小姐整日呆在屋子里，不觉得闷么？”

        这样好的景致，进也不出来看一眼。

        大丫鬟没有接话。

        天天看日日瞧，连她们这些三年一换的丫鬟都不爱瞧稀奇了，那位又怎么会稀罕？

        半晌，才有一个素来安静的姑娘开了口，声音文文静静的，透着几分矜持：“不要胡说，雪晴小姐是用功，连大老爷都夸赞的。”

        丫鬟们便齐齐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那种用功，便是她们也是极想的，可也终究只能想一想。

        宋家西苑如今再不是以往的荒凉模样了，所谓繁花簇锦，小桥流水，在这儿，都能窥见一斑。虽然只是小小一方天地，却打造的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小丫鬟们不知这些看似寻常的花花草草有多么名贵，日日照料的花匠心里却是心知肚明。

        就是这院子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丛喇叭花，送到凡人的皇宫去，那都是贡品！

        都是奇花异草吖！

        东苑都没敢有这样的奢侈！

        “吖……雪晴小姐出来了！”那文静的声音再次出声。

        一个小小的女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园子里，粉雕玉琢的模样，让人看一眼便疼到了心坎里。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裙子，那颜色衬得小脸越发的鲜嫩。

        若非她表情刻板清冷的不像是伪装，恐怕还会更讨人喜欢一些。

        但丫鬟们还是呼啦哗啦的都围了上去。

        “雪晴小姐好……”

        “雪晴小姐安，可是饿了？”

        “雪晴小姐，有什么事儿直接吩咐奴婢就是了，外头太阳大，仔细莫晒坏了您……”

        众人齐齐鄙视那最后开口的小丫鬟。

        仙师大人也是能晒坏的？拍马屁也不带这样拍的！

        宋雪晴便有些头痛。

        一年前她借口不喜欢丫鬟吵闹赶走了一批，宋西成就给她又添了一批，还定下了三年一换的规矩。结果这一批是比前一批安静些，但一人说一句，其实也是很让人头痛的。

        她曾经倒是羡慕过宋云晴每每出现总是前呼后拥了一串人，如今自己也有了这样的待遇，才知道这有多么不堪其扰。

        “我去看看母亲和菀姨，你们不用跟着。”宋雪晴面无表情的吩咐，她似乎打小就这样，不爱哭也不爱笑，仿佛天生一张扑克脸，有其那双黑峻峻的杏儿眼，明明是漂亮的，却幽深的让人不敢直视。

        众丫鬟虽然失望，却只能点头称是，目送着她出了院门，往东苑走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叶夫人是去了东苑上官姨娘的屋子里说话。

        她们明明谁都没说，雪晴小姐也没问，却什么都知道。

        宋雪晴才出了院门，就遇上了从外头回来的宋玉成。

        “父亲安。”宋雪晴规规矩矩的打招呼，一点儿都没有小女孩该有的天真爱娇。

        宋玉成看的心疼，可也拿她没办法。从女儿出生他就想好了等她大一点要怎么宠着爱着呵护着，可惜宝贝女儿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

        她天生早慧，三岁就开始修炼也是自己要求的。

        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想，是不是人人都夸她是个天才，这才逼得她早熟了起来？

        “雪晴这是要去哪里？”他忍住了想要蹲下身将她抱起来飞高高的冲动，身为父亲的娱乐他是一点儿都木有享受到，还要配合女儿的喜好当个严父：“大热天的，也不怕晒黑了？”

        哪那么容易晒黑？

        宋雪晴很想给他递个白眼，生生忍住了。

        “去菀姨那儿看母亲。”她努力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女儿闭关月余，很久没见母亲了，怕母亲挂心，因此过去给她看一眼。”

        就是为了过去给看一眼？

        宋玉成心里酸溜溜的。

        一样是爹娘，谁的疼爱也没少了，可女儿却似乎特别偏疼她娘！

        没错，就是偏心！

        虽然这个词用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有点儿怪异，可明眼人谁都瞧得出来，宋雪晴对她母亲就是格外的用心、在意！反观对他这个父亲，就没那么上心了。

        宋玉成倒不是跟妻子争风吃女儿的醋，可是，他终究还是有些意难平。

        宋雪晴几世为人的人了，哪能看不出来？

        可她也控制不了自己。

        第一世，叶明华早早就领了盒饭，第二世，她缠绵病榻，昏昏沉沉的时候倒比清醒的时候多些。想到她的早逝都是因自己而起，宋雪晴心中难免愧疚。

        再者，母亲是女子，女子的内心不如男子刚强，她照顾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早去早回，晚上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宋玉成忍了又忍，这才没把酸化溜出口去。摸了摸女儿脑袋上很萌的包包头，又看看那张对比强烈的小脸，忍不住逗弄道：“丫头，你给爹笑一个吧？”

        这是在调戏她么？

        宋雪晴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真真是比哭还难看！

        不过话说回来，自家女儿哭是什么样子？

        宋玉成努力回想，倒是还能记起她小时候干嚎的样子，可奶娃和粉雕玉琢的女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好不好？

        “父亲，”感觉到女儿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宋玉成连忙低下头，继而被她说出口的话给雷的里焦外嫩：“您这会不要回西苑，去找大伯父吧！里头只有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在，女儿不想给自己添几个庶母。”

        庶母？！

        宋玉成双眸一黑，两眼发直，彻底哑在当场。

        都谁教她的！

        宋雪晴心里偷笑，也不解释，拽着父亲的衣角不松开：“父亲，我们一起去东苑吧！”

        这么担心他纳妾？

        宋玉成先是讶异，又是深思，随后点了点头，跟着女儿走了。

        看来，丫鬟果然是留不得，他得跟族兄说说，都换成妈妈婆子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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