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到底是谁

碧玉凝结而成的河水静静地流向远方的山峦天际，乌蓬小船荡漾在水面上随波逐流，金瑜和余青岚坐在船舷边，渐渐地远离喧嚣的小城，朝着城外的河流汇聚而去。

        金瑜将手放在水面上，让冰凉的水穿梭过洁白如玉的手指，感受生命之源的脉动，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被河水尽数洗涤冲刷干净。

        “第一名的秘诀很好吧！”余青岚见金瑜眉间的忧愁消散了大半，心安了。

        水面如镜，映照出金瑜巴掌大的脸孔，那双俏丽明媚的眼角绽开出一朵朵雏菊般的可爱笑容，余青岚移不开眼，他忍不住弯腰趴在船舷边看着她漂亮的眼角和笑靥，自己脸上的桃花也在不知不觉中开满了一树。

        察觉到余青岚在看自己，金瑜耳朵发烫，划过河水的手指也热了起来，她挑起河水泼在余青岚的脸上。

        余青岚被水泼了一脸，他立刻回神，想也不想也掬起水洒在金瑜的脸上。

        “哈哈……好凉啊……”金瑜闪躲，头发和脸上都湿了，但笑容不减，反而觉得很有趣。

        “一起湿，才好玩。”余青岚桃花眼弯弯，看见金瑜狼狈躲闪的样子就更加忍不住想要欺负她，让她这么一直一直笑下去，就像是画中烟雨中的江南杏花，可可爱爱的，永远不凋谢。

        两人你来我往，打水仗玩的不亦乐乎，结局就是两人全身湿透了。下船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湿身的样子可没少被人关注，不过大多数人都像是看见两个疯子一样的眼神。江南虽没有秋季，但多少还是有点凉意的。

        金瑜悄悄地开了后门，她很怕遇见人，这样的自己完全不像她。

        “你掉进河里了？”项启源坐在后院的小亭子里，立刻就看见了鬼鬼祟祟进来的金瑜。

        金瑜愣住了，她搓了搓有点冷意的手臂，“嗯，不小心掉到水沟中了。”

        不知道为什么，金瑜不想让项启源知道自己和余青岚出去玩了。

        “英语卷子我做完了，放在你房门下了，帮我看看做的对不对。”项启源看见余青岚和金瑜坐上了乌篷船下河的，可他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明白金瑜在刻意和他拉开距离。明天是周末，他本来可以明天再找她，可他就是想要等她回来，或许他很喜欢前段时间两人相处的时光吧。

        金瑜快步走向房屋，她脚步猛然间停下来，想到有件事必须要找项启源帮忙。

        “明天，陪我去西郊南山，有时间吗？”

        “有，我又不是天天学习的书呆子。”项启源本来有点闷，听到金瑜的话立刻就好了。

        “好，明天七点出门。”

        “知道了，明天见。”项启源应了，也跟着金瑜的脚步进屋了。

        金瑜洗完澡敲了敲周盈的房门，屋内没有人回应，她推门进去，房间里空无一人。

        “都十点半了，人去哪里了？”

        打开周盈的衣柜，如金瑜想的那样，衣服乱七八糟地堆放在一起。

        妈妈并不爱收拾家务，金瑜一直以来都知道。如今在项家，前几天周盈也许会装一下，但久了她的一些短板就出现了。周盈的衣柜虽没人打开，可金瑜总觉得这样不好。

        金瑜将柜子里的衣服全都拉扯了出来丢在床上，她将衣服一件件地折叠好，并按照颜色和季节整齐地归类。一件红色的陈旧呢绒大衣，款式过了，而且上面还有一些火燎过的痕迹。金瑜觉得这种衣服还是丢了吧。金瑜将手伸进大衣的口袋里面，翻翻看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遗留着。

        大衣内衬口袋里面有团硬硬的铁链子，金瑜抽出来，看出是一个项链。链子上有一个银质的盒子，金瑜手找到暗扣，微微一点，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两张照片。

        照片上的漂亮女人是妈妈周盈，另一个人让金瑜呆呆地看了一分钟，她慌乱地用手指擦了擦照片，上面的男人隐约地可以看出是项前，只不过那时的项前的确瘦一些，也帅气一些。照片的下方的日期是1992年的2月14日，而那个时间金瑜并未出生。

        坐在床上，金瑜一时间难以接受，她明明还在震惊中无法回神，可身体似乎更加诚实，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床单上很快就湿了一小片。

        爸爸金建国是在1992年的11月4日去世的，金瑜出生在12月21日。金瑜出生前爸爸金建国已经在运河上溺水身亡，所以金瑜是遗腹子，并未见过爸爸一面，家里唯一存的一张是遗照。妈妈很少说金建国的事情，就算金瑜想知道，她也仅仅会说人老实，常年不在家，沉默，不爱说话，是一个粗人，娶了自己是福气等等。

        攥着小银盒，金瑜扑在床上哽咽，她到底是谁的女儿？

        周盈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过十分了，她今天和自己的几个小姐妹们去酒吧喝了几杯，加上项前给她发了一个月的工资足足有五千，让她心情十分好。

        打开衣柜，周盈看到柜子里面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她眼睛中不由地氤氲起一些泪。若说周盈这三十多年来有什么是让她从来不后悔的，大约就是生了金瑜。她的女儿聪明，懂事，孝顺，从小到大从来没让她操过一点心，虽说她照顾女儿，可一直以来都是金瑜在照顾她，这样的女儿让她欣慰又心酸。

        清晨六点，周盈已经起床准备早饭。

        “妈，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金瑜眼睛红红的站在厨房门边，一脸憔悴地望着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周盈。

        “今天是周末，你来的正好，帮我和面，项前说想要吃韭菜盒子。”周盈正在洗豆子，准备磨豆浆，完全没注意到金瑜脸色不好。

        金瑜一直都很喜欢项前叔叔，可现在她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刺耳。

        “韭菜盒子有爸爸重要吗？”

        “你说谁？”周盈总算是转过身，她一时间想不出女儿怎么了。

        “妈，今天是爸爸的忌日，你又忘记了，是吗？”金瑜眼睛通红望着周盈。周盈本来就漂亮，如今在项家没有风吹日晒，皮肤显得更加细腻莹白，眼角纹也淡了许多，全身散发出一股成熟女人的韵味，稍稍化了点妆，完全不像是佣人。

        周盈一点都不以为然，“你记得就好了，我天天忙得像是陀螺，哪里记得住。你去看看你爸，我房间抽屉里面有一百元，来回车票加纸钱应该够。”

        “你总是忙，已经有三年没去看过爸爸了，今年不能和我一起去吗？”金瑜早就明白妈妈是绝对不回去的，所以今年她才会约了项启源，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妈妈。

        “中午有客人要来，我走不开，你自己又不是没去过。”周盈推脱，她清洗筛选豆子的手没有停下来。

        “我就不该问你。”金瑜生气地转身走了，留下周盈一脸不明白女儿是怎么了。

        “到了叛逆期了吗？”周盈又开始忙碌起来，她唇角有一丝笑，以前项前最爱吃她做的韭菜盒子。

        项启源早早地起来收拾了一下，在镜子面前选了一条帅气的牛仔裤，搭配了一件灰色卫衣，人显得又高又帅。

        七点整，金瑜在门口看见了高高大大的项启源，今天的他没有校服拉低颜值，棱角分明的脸孔显得更加帅气。

        “走，先吃早饭。”金瑜知道项启源胃不好，一天三餐不能少，否则必然闹胃病。

        项启源走在金瑜的身边，偷偷地瞄了一眼金瑜有点红肿的眼睛，本来就很白的脸孔，今早尤其的苍白。

        “你眼睛有点肿，再这么下去你真变成金鱼了。”

        金瑜用手摸摸自己的眼睛，她知道自己一哭就像是金鱼眼，可最近的事情让她完全睡不好，昨夜也失眠到很晚才睡着。

        “估计是名字的诅咒，我睡不好就这样。”金瑜苦笑，她真的很烦这双金鱼眼的属性。

        “要是名字真有诅咒，你就该拥有鱼的三秒记忆，别太聪明了。”项启源想要安慰金瑜，但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是嫉妒我太聪明了吧？”金瑜望着项启源，笑了起来。

        “哼，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要是有你一半努力，我才不会是第二名。”

        金瑜抬头仰望项启源别扭的面孔，她想要在这张脸上找出一点和自己相似的地方，可又不敢找到。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项启源被金瑜盯的有点慌乱，匆忙抱住自己的手臂，“别被我迷上，我可是名草有主的人，而且我很专一的。”

        “自恋狂，苗辰可没认领你这棵草，自作多情。”金瑜一语戳破。

        “你，你怎么知道的？”听见自己暗恋人的名字被金瑜说出来，项启源有点慌，感觉隐私被人公之于众了。

        “上课偷看苗辰被老师抓包，偷偷给她送各种零食，悄悄帮她做值日，跟踪她回家，更不要脸的是故意泼湿她的校服塞自己的衣服……”听见金瑜说的如数家珍，项启源就像是被串在火上烤的羊肉串，外焦里糊。项启源急的一把捂住金瑜的嘴巴，这简直比别人知道自己六岁尿裤子还要丢人。

        “别说了，太丢人了，你是怎么知道的……”项启源的大手碰触到金瑜的嘴巴，那点温热的唇，软得像是棉花糖，粘在了项启源的心间，让他忘记了自己下面要说的话。

        金瑜热烘烘的呼吸全都扑在了项启源的手心中，像是蝴蝶扇动翅膀洒下的金光惹得项启源心都跟着颤起来。

        “放开……”金瑜差点窒息，她像是被大熊一巴掌拍在脸上，快要昏过去。

        “啊……”项启源手指痛的一下甩开，“你是鱼不是狗，怎么还咬人。”

        金瑜瞪着项启源，“不咬你，你就成杀人犯了。”

        项启源半天没说话，低头跟在金瑜身后，他望着手指上的小牙印，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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