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为孩子们献上祝福（上）

这是漫长夏日里难得松快的一天。

        前一夜下过暴雨，空气中浮游着湿润的泥土气味。淡淡潮腥混杂经历雨水洗礼的草木清香，随凉爽阵风吹拂漫溢，向人们传递着夏的讯息。

        昨日乌沉沉的雨云自天边压过来时，沙织和佐助就已将小町——他们两个养的那只兔子——吭哧吭哧地从庭院挪进了屋子里。

        自从那天救助了这只右后足受伤的小兔，沙织果然说到做到，一定要将它留在家里当个玩伴。富岳允准后，鼬替两个孩子检查了这只棕色毛皮的野兔，然后下了结论：是一只母兔。沙织头一回遭遇给活物命名的场合，兴奋得不得了，和佐助头挨头地翻着书架上的书，最后从两人最近在看的一本游记中千挑万选出这个名字——小町。

        一想到那天的事情、想起这个名字，沙织心里便美滋滋的，恨不得一天唤它百八十遍。不过，如宇智波这样的忍族是绝对不可能放任幼童们每天混玩到底的，她和佐助都有课业要做，读写、修炼、帮忙家事，尽管都是针对孩子而削减调整的方案，也足够让他们两个团团转了。

        但是……今天是不一样的。

        沙织和佐助不约而同起了个大早，被将要出门的美琴挨个嘱咐过后，都老老实实地向妈妈保证“一定听话”“绝对不去闹哥哥”云云。待美琴叹着气一出门，两个小的立刻挤挤挨挨往回跑，奔到鼬的房门前，神情严肃，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没等他俩在眼神的交锋中角逐出敲门的人选，房门便被拉开了。鼬早已经听到动静，一打开门果不其然，两个还不到他腰高的面团子站在门口，不知在进行什么交流。

        他露出微微笑意，将房门拉开更大，侧身让出位置，“进来吧。”

        两小只迅速窜进了屋子里。

        鼬的房间极为整洁素净，除去必要的几件家具之外没有多余陈设，只在墙上挂了几幅沙织不认识的字画轴。她转了个身，看着掩上房门、朝两人走来的鼬，扭捏道：“哥哥，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呀。”

        “嗯？”鼬在矮几前坐下，方便两人能够与他平视。他做出思索模样，“有什么话……？”

        “就是那个啊，那个、那个那个！”沙织一见他这副模样便着急起来，“怎么可以忘掉！”

        鼬露出更加迷茫不解的神色。

        这次连佐助也气闷起来，“哥哥！”

        沙织抓着鼬的手指头一阵摇晃，像只作揖乞怜的小猫，“就是哥哥上个月也过了的那个那个！”

        “那个”到底是哪个？他很想这么继续逗一逗妹妹和弟弟，又无奈发觉自己或许是受了止水影响——从前可没有这么坏心眼。于是鼬反握住沙织的小手掌，对两人轻笑道：“生日快乐，佐助、沙织。”

        两个小孩顿时像了却了一桩夙愿似的，稚嫩脸上露出小大人一样的如释重负，开开心心地爬到他身边，挨着他排排坐好。他探手挨了挨佐助的后脖颈，又摸摸沙织的后脑，问她：“辫子怎么了？”

        今年夏天日头正盛，沙织的头发也飞快地长，再不是好随便对付着剪掉头发的年纪了，美琴便开始教她怎么给自己编一股辫子——可惜编辫子这种活计对一个五六岁孩童来说尚有难度，多半时候都会变成美琴直接替她编好。

        “是我编的！妈妈急着出门呢。”沙织眼神亮闪闪，似乎在问他：我编的辫子怎么样？

        鼬沉默了一会，才道：“嗯，看得出来很认真，只是还需要整理一下。我来吧。”

        尽管这不是沙织想象的评价，不过她在这方面是个非常宽容的小孩，一听到鼬要亲自给她编辫子，立刻雀跃地挪到他身前背对坐好，小小腰身挺得板板直直。佐助也跑到她面前，同她面对面坐着，准备仔细观察兄长编辫子的手法。

        话说回来，他并不是在准备演示手里剑的投掷方法啊？鼬被这两个小孩隆重地注目，只能无奈失笑，抬起手轻轻解下沙织头上的红色发绳，以手作梳，在她的小脑袋上慢慢爬梳几下，将散乱的碎发归拢到一处，分作三绺，于脑后低垂着互相编织，慢慢结为一股。

        沙织空坐着无聊，为了方便鼬给她编辫子，梗着脖子不好乱动脑袋，只得伸手胡乱在佐助身上戳戳。本来是想和他玩，结果好像戳到他的痒痒肉了。佐助抖了抖，立刻反过来拍她的手，不服气地也来戳沙织的侧腰，害得她没忍住笑出声，浑身激灵地扭了一扭。

        “嗷！”

        当然，头发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胡乱扭动，是免不了会被扯痛头皮的。鼬被她这么一喊惊得松了手，捏住发尾又赶忙安抚地轻拍她的脑袋。佐助也吓一跳，露出内疚神情，别扭道：“对不起。”

        沙织再不敢乱动，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因为鼬的抚摸而飘飘然，一边又后怕地回想着刚刚那种拉拽头发的疼痛，泪眼汪汪对佐助说：“呜呜……这就是‘自作自受’吗？”

        鼬忍俊不禁，将发绳在尾端打了个漂亮的结，说道：“用得很对。”

        兄妹三人玩闹时，一只通身黢黑、毛发油亮的乌鸦扑棱几下翅膀，安静地落到了窗台上。沙织和佐助好奇地同它对视，它也不怕人，眼珠子圆圆小小，与身上羽毛是极像的黑色。

        鼬看了这只鸦一眼，仿佛收到某种讯息，将两个小孩从地上牵起身，“去楼下吧。”

        他们俩揣着小小疑惑，被兄长领着走下楼梯、穿过玄关、迈出院门，在门口小路旁侧的拐角处见到了逗弄着乌鸦的止水。乌鸦站在他的小臂上，慢悠悠回头瞧了一眼他们三个——沙织才恍悟：“原来是止水哥的乌鸦！”

        “才多久没见，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就把我给忘了？”止水还是没变，见到她们便总是眼里含笑，“除了我还有谁会养这么俊俏的乌鸦？”

        沙织才不管他的控诉，助跑几步使出一个饿虎扑食，直接蹦进他怀里，被止水稳稳当当地接住抱起来。他与不远处的鼬互相颔首问候，顺手掂了两下，讶然道：“好像重了。”

        “我是长高了！”沙织揽着他，严肃道：“长高了就会变重了！才没有胖。”

        止水揪她的脸蛋，“你这种年纪的小孩儿胖点多可爱啊。”

        沙织一听这话就郁闷，倒在他肩膀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佐助叫了一声“止水哥”，止水抱着她走上前，另只手轻轻抚了抚佐助的发顶，问道：“我也要说吗？”

        “要！”沙织顿时来精神了，“像上次哥哥生日那样。”

        “唉，真是个小孩儿。”止水拍拍她的背，无奈道：“生日快乐，沙织、佐助。”

        佐助很有礼貌，“谢谢止水哥！”

        沙织则用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怪腔怪调，煞有介事：“谢谢止水哥，同喜同喜。”

        “用错了。”鼬摇摇头，“‘同喜’不是用在这里的词。”

        沙织呆愣，不知道鼬怎么还记着纠正她的胡说八道——好像美琴也对这方面耿耿于怀。止水则噗嗤一笑，连带着鼬也柔和了神情，轻松愉快地望着她。沙织这才反应过来：他竟然在和她开玩笑。

        止水将她放到地上，从身后解下一包长条形状的东西。其外层以黑布包裹，约有半个沙织和佐助那么长。两个孩子稀奇地看着他拆开裹布，露出里面看起来仿佛是木头质地的——两柄刀？

        这个长度和制式，应该称为胁差。沙织记得止水有几次负在身上的武器便是这种刀。曾经她总想□□看看，止水没有一次同意的，每回都说等她长到比两振胁差加在一起还长的时候，他就给她看，还要教她怎么用。

        现在，止水果然信守了这句承诺。沙织晃着手比划几下，发现自己好像是有两振胁差那么高了。

        “这是——礼物。”他好像觉得这个词颇为新奇，“一人一振，不要打架。”

        沙织和佐助各自拾起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振。这木胁差看起来只有他们身量的一半长，想要竖着拔刀出鞘却差不多得把手举到脑门上，看起来人小鬼大，简直是小孩偷拿大人武器的滑稽模样。木刀并不多重，应当是特意比照了孩童的力气身量去削刻，让两人能够像模像样地双手握住。

        “咳咳。”止水清清嗓子，唤回两小只黏在木刀上的注意力，“怎么样，喜欢吗？”

        两个小孩简直都要开始崇拜他了，闻言都向他投来闪闪发亮的眼神，脑袋像鸡崽啄米那样一点一点，断然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止水哥教我们用刀吗？”沙织期待地问道。

        止水眼神飘移，下意识摸了摸后脑，“我最近没什么空……这个得以后再说了。”

        沙织顿时傻了眼。虽然情有可原，可诺言兑现一半，这到底是守约了、还是失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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