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入学式

沙织没料到这个头发金灿灿的家伙会突然和她说话。她愣神的时候，旁边佐助明显坐不住了——这种毫不客气的出言一律被划进欺负他妹的范畴，简直不能忍。

        眼看灾难一触即发，沙织当机立断，脑子里飞快划过了她哥她爸的模样，有样学样抱起双臂，重重地冷哼一声，说道：“不看就不看。”

        这姿态对整天乐呵呵的沙织来说实在太罕见了。佐助一时被镇在原处，很是迟疑地打量起沙织；沙织生怕他不信，又画蛇添足地大声哼了一下，面无表情、眼光炯炯地盯着面前课桌，显然一副正在用尽全力践行“不看”发言的样子。

        佐助犹豫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见他这样误解自己的意图，沙织差点破功，但还是挺胸抬头、连哼两声，努力将场面稳住了。

        “……怪人。”

        漩涡鸣人嘟囔了一句也不再理她，微微耷下肩膀，从旁边过去了。

        听得此言，沙织悲从中来，深感自己在上学第一天为佐助的人际关系付出了太多。

        作为刚刚走马上任的新人教师，海野伊鲁卡早早便已知道了自己这一届的学生名单。如无意外，作为协助各个科目老师的辅助教师，他会带这群小孩子们过完忍校生活，一切杂项事务都得操心，还兼任一些基础理论的教学。

        从这几年的形势来看，长期内很难再发生大规模战事，这群孩子大约会在学校里安安分分待上六年，提前毕业的门槛也会往上提一提——不到万不得已的紧急战时，高层那边的意见也是要珍惜忍校里的这些预备军们。无论天才或凡庸，年幼都是最大的弱点。

        伊鲁卡看着讲台下这群性格各有特色的小孩，不由叹了口气。

        好在点名点到的环节没再出什么差错。合上手中名册，伊鲁卡拍手道：“好了，大家来按照身高排好队！接下来要到操场上举办入学式，三代目大人会来致辞。”

        沙织可不关心谁来致辞这种事，她一听到按身高排队就开始乐，很是积极地拉着佐助跑到教室前半的空地上。伊鲁卡老师对她的配合态度表示赞许，利落地给两人排进了队伍。

        只扫了一眼，这么多小朋友的身长就仿佛都在他脑袋里清晰排列——沙织十分惊讶，突然感觉这位新老师说不定也是个厉害的家伙。她思索的时候，紧挨在她前面站好的佐助才反应过来似的，郁闷道：“为什么我站你这家伙前面啊？”

        “这个不重要。”沙织偷笑，非常明白什么是见好就收，“老师说不定觉得哥哥要站前面的。”

        佐助半扭过上身，盯了她发顶好一会，“我以后肯定比你高。”

        “嗯嗯嗯。”

        一队小孩子跟着海野伊鲁卡来到操场上时，开阔空地上已经布置好了讲演用的高台，大人们三三两两站在后方交谈，以半圆的姿态隐隐约约拱簇着一位头戴火影笠的老人。

        那便是时任三代目火影的猿飞日斩。

        自四代目牺牲在九尾之乱后，年近花甲的三代目重新出山，再次将动荡的木叶稳定下来。常人言年老体衰，猿飞日斩尽管早已过了全盛期，甚至活到了对于忍者而言不可思议的年纪，连腰背都微微显出佝偻的老态，却依然无人能小看这位精神矍铄的忍术教授。

        见孩子们已经入列，老人步伐稳健地走到高台边，慈蔼地向工作人员示意可以开始。沙织环顾周围兴奋地伸着脑袋的同学们，心想：‘原来三代目大人这么受欢迎呀。’

        她是没怎么见过三代目火影的。平时在族地里也没有人会特意讲述这方面的事，宇智波的生活里全都是宇智波，导致影这个概念对她而言都有点遥不可及了。

        台上老人和蔼陈词，台下小孩昏昏欲睡。沙织起先耐着性子听了两句，可惜实在对这些场面话兴趣缺缺，没一会便百无聊赖，直直盯着自家兄弟毛刺刺的后脑勺放空起来。

        佐助莫名觉得脑后凉飕飕，偏过脸一看，正对上妹妹沙织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差不点给他吓一跳，“你干什么？”

        “好无聊。”沙织一边压低声音，一边晃他的手，“快和我玩。”

        “被发现了怎么办啊！”一想到父亲就在后方的人群里看着，佐助简直头发都要立起来了，紧张地拍开沙织的爪子，“你老实点！不然、不然我要告诉母亲！”

        沙织顿时歇菜了，“不玩就不玩，怎么这样。”

        正在此时，高台上三代目的讲演告一段落，人群之中响起一阵掌声。沙织悻悻地放开佐助，混在周围人里跟着拍拍手掌，一副深谙糊弄之道的模样。

        她一点也不担心被爸爸发现。经她观察，爸爸大部分时候都没在注意她们，只有佐助这家伙总是紧张来紧张去的，让沙织心里不由升起一种得多关照佐助的责任感来。

        好不容易捱过漫长的入学式致辞，目送三代目大人走下高台，沙织拽起佐助便开始四下寻找父亲富岳的身影。四周闹哄哄的，净是小孩子们互相嬉闹的声音，在沙织耳朵边嗡嗡环绕，足以媲美盛夏午后的蝉鸣。

        宇智波里没有这么聒噪的人。沙织眼前直发晕，除了节日庆典，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她一边沉痛地思考未来学校生活的黑暗，一边捂着脑袋继续寻觅——爸爸没找见，却看到了一个颇为眼熟的金色脑袋。

        一片笑闹声里，孤零零站着的漩涡鸣人尤为扎眼。周围成了一片真空地带，既没有同龄人和他说笑，也没有哪个大人走上前来夸奖他的表现。

        沙织想到那天和美琴回家的路上，她问：‘这个男生被欺负，他的爸爸妈妈不会生气吗？’

        那时美琴没有回答。

        而沙织现在似乎明白了一点状况……这样的情形，在宇智波里也是有的。一族向来会对因战事或任务而失去支柱的家庭有所优待——至少能保证孩子吃饱穿暖，到了合适的年龄能够去上学。

        作为族长家眷的美琴每年都会去探望这些家庭，沙织偶尔也会听妈妈说起这些事。对于每一个从战火年代走过来的家族而言，幼子们都代表着一族的未来。

        ‘没有爸爸妈妈就会被别人欺负吗？’沙织这样想着，‘族里那些没有爸爸妈妈的人……也会这样被其他人欺负吗？’

        她一点也不喜欢那种悲伤难过的表情。灰暗的情绪如同冰冷冷的秋雨，将心脏浸泡得又潮又酸，变成一颗从枝头掉进泥地的果子，慢慢在粘稠的枯叶中腐烂。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让别人露出那样的表情呢？

        漩涡鸣人沉默地垂着头，在人群的缝隙里穿行，即使是被乱蹦乱跑的小孩子们撞到，也不再给予一点目光，更不去听那些人们看清他是谁之后发出的窃窃私语。

        “父亲让我们过去。”佐助轻轻拽她的手指头。

        沙织收回视线——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漩涡鸣人搭话，结果根本错过了开口时机，直到对方走出很远才反应过来。顺着佐助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父亲富岳正望着她们两个，旁边还站着那位鼎鼎大名的三代目。

        两个孩子走到面前，乖觉地喊了父亲，又按照以前学过的礼仪对猿飞日斩行礼：“三代目大人好。”

        富岳便向老人介绍道：“这就是犬子佐助、小女沙织。”

        “都是好孩子啊。”猿飞日斩神情和蔼，“我还记得你们刚出生的模样，现在一转眼都要上学了。”

        沙织不由想起美琴给她讲的旧事。据说在临产前，她和佐助的名字曾经在父亲富岳和三代目的闲谈里很有一番波折，沙织差点就不叫“沙织”了。

        猿飞日斩家中这两年新添了孙辈，活泼得很，常被人说肖似他年轻时候，一样是个好动的小猴子。因此，他见这宇智波的小姑娘眼神灵动，颇觉有趣，问道：“你喜欢学校吗？”

        沙织歪着脑袋想了想刚才小屁孩们的魔音灌耳，又想了想能和这么多同龄人一起玩的场面，高兴中略带一丝勉强，诚实道：“还行吧！虽然有点吵吵的，但是可以和大家一起玩，还是挺喜欢的。”

        没成想猿飞日斩听了这话哈哈大笑，“那可真不错啊。”

        令沙织意外的是父亲富岳也微笑起来，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却说道：“小女在家一向被惯得无法无天，我和内子都期望她上学以后能懂事些。”

        爸爸到底是想夸自己还是骂自己啊？沙织摸不着头脑。

        “小孩子活泼也好。”猿飞日斩神情欣慰，感慨道：“这两个孩子将来也会像鼬一样优秀吧。你和美琴真是养了几个好孩子。”

        “愧不敢当……”

        总而言之，接下来又是让沙织昏昏欲睡的寒暄环节了。难以想象一位忍村首领和一位宇智波族长的对话内容尽是些家长里短——主要围绕她俩的兄长鼬展开，终于没再提她和佐助了。富岳对鼬的自豪溢于言表，一谈起他来，眼里就不会再看得进旁的孩子半分。

        沙织松了口气，偷偷瞥身旁的孪生兄弟。

        佐助半垂着头，手指紧贴裤缝无意识地捏紧，望着地上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事不妙啊大事不妙！佐助真的不高兴了！沙织愁了起来，心想，自己就应该出门前和美琴争取到小恐龙的使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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