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火坑

林家满屋子烟雾缭绕。“咳！咳咳！”别说是麻将馆，这要说成大烟馆也毫不为过啊！

“天啦！这就是橘儿长大的地方？”宋宇不敢置信：那么一位举止优雅的女孩，会生长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难道这世上真有出淤泥而不染的？

“你是谁？你找谁？”一个瘦高的大叔拦住宋宇。

“您好！我是林橘儿的朋友。请问这是林橘儿家吗？”

“橘儿！”大叔愣了一会，嘴角抽动了几下。“橘儿，在哪里？”他抓住宋宇的胳膊，激动万分。

麻将桌上的一位短发大婶突然停牌站了起来：“橘儿！”长条凳倒在了地上。大婶冲到宋宇的面前，拉着他问：“我的橘儿回来了？“

看来这就是橘儿的父母了。他们好像都还是很在乎橘儿的啊！

“是这样的。大叔，大婶，我是橘儿的朋友。她现在很好，在上海的一户人家，帮他们照看小朋友呢！“

“上海的什么人家？“大婶急切地问：“她在上海找到工作了？一个月多少工资？她工作多久了？为什么从来不给家里寄钱来？她不知道我们养大她有多不容易吗？“

“啊！”宋宇哑口无言了。果然如胖大婶说的，这林橘儿的父母开口就是钱啊！

“孩子她妈，橘儿能够有音讯就好了。你干嘛总是钱……钱……钱！”

“你懂什么？她是长姐，不考虑父母，也要考虑弟妹吧！现在她翅膀硬了，就飞了？不管我们了？”

“好了！好了！”大叔一脸无奈。“小伙子，你进屋来坐。”

“好的！谢谢大叔！”宋宇跟着大叔走进林家。看来这林家真的是家徒四壁，外墙跟里墙看起来没有多少区别。墙上灰斑点点，好像是石灰抹的，连乳胶漆都没用。这电灯用的还是拉线开关。

“好了！今天来了客人了。不打了！不打了！”林母赶走那些赌鬼，便走了进来。“小伙子，你也看到我这个家什么样子了。”

宋宇尴尬地点点头。确实这林家人的生活也是够艰难的。

林母推了一下老伴，林父为难地开了口道：“小伙子，你怎么称呼啊？”

“林伯伯！您叫我小宋就好！”

“小宋啊！”林父看起来倒是个老实人。“我这个女儿性子倔得很。这一出去就是两年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们这老两口心里别提多难受啊！”说完摸了摸眼角的老泪。

“理解！理解！”宋宇倒是没想到林橘儿是这样从家里跑了出来的。

“在我们村里，像橘儿这样大龄的女孩，也早该出嫁了。”林父顿了顿继续说道。

“出嫁？”宋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难不成林橘儿是因为逃婚才跑出来的？

“是啊！”林母看丈夫吞吞吐吐，越发不耐烦了。她一把拍在老伴的肩膀上，让他住嘴。“老头子，你就不能说话痛快些？”责备完，女人转头就对宋宇说道：“你回去对橘儿说，她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别老耽误着。都二十左右的姑娘了，在村里嫁人，总比在外面给人做佣人来得强。”

“孩子他妈，你别插嘴！”林父打断老伴，继续说道：“我也知道橘儿她想出去看看。可这家里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如果真想去外面闯闯也行，只是这家里环境那么艰难，她也不能说不管就不管了。她弟弟还在读书，他妹妹也还那么小。”

宋宇算是明白了，橘儿的压力可真大啊！不能出嫁让父母捞上一票，就得定期寄钱回家供养弟妹。他倒是听说某些农村有这风气，但是今天亲眼见证到，让他心里都感到害怕。宋宇没想到此行如此尴尬，这回他是真正明白了橘儿的不容易了。只是这橘儿的气质，完全与这样的家庭不搭啊！

看见宋宇默不作声，老两口越发焦急了。林母继续说道：“小宋啊！你是橘儿的朋友。你说这橘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该不会到外面见识到花花世界，就把家里给忘了吧？我跟她爸养她这么大，可不容易啊！她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的？”

“哦！”宋宇缓过神来。“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橘儿托我给您二老带了钱来的。”

“橘儿给家里带了钱来？”林家父母的愁容马上烟消云散了，乐呵呵地笑开了。“看来女儿还是没有忘了我们的。”

宋宇从背包里取出四万块钱现金，递到林父的手里：“这是橘儿托我带来的四万块钱。您二老好生收着。”

林父揣着这么多钱，心里的大石总算落定了。再看林母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小宋啊！你看看我都忘了给你泡茶的。你先坐啊！我去给你泡个茶来。”林母激动地站了起来。“小宋，你吃了饭么？跑了这么久的路程也饿了。我给你煮个面？”

“不了！不了！”宋宇不安地站起来，这个地方的食物他可没有味口吃。“我还有公事要处理，这次顺道过来帮橘儿看望您二老，都没有买什么东西，怪不好意思的！“

“不用买东西。不用买东西。橘儿能有你这样信得过的朋友，我们也很高兴啊！”

“对了！伯父，能否麻烦您给我写个收条，我好给橘儿带回去。否则还当我把钱送错了呢！”宋宇怪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的！好的！”林父接过宋宇递给的纸笔，郑重地写起了收条。林母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丈夫。“老伴啊！你把你的银行账号抄一个给小宋带去。以后，橘儿要把钱汇给家里，就打到你的账上。怎么能次次麻烦小宋呢？”

“好的！好的！”林父高兴地收好钱，进了里屋，拿出一张银行卡，郑重地将银行账号写在了收条的背面。

“谢谢伯父，伯母！我会转告橘儿的。“宋宇收好字条后，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谢谢你啊！小宋！”两夫妻殷勤相送。

“伯父，伯母不用送了！只是你们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橘儿的？”宋宇临走前郑重问道。

“没有什么了！叫她好好工作，别惦记家里。”林父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

宋宇“哦”了一声，转头又对林母再次询问同样的问题。

“没什么了！我们身体都好得很，叫她不用担心。”

宋宇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勉强微笑着挥手道完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而今他满脑子想的就是：说什么也不能让橘儿再落入这个火炕了。

不知怎么，这春寒料峭的，分外冷了起来。他是真没想到橘儿离家出走了两年，她的父母竟然也没有问一句她在外面好不好？有没有吃苦受罪？又或者连离开也未曾叫她回家看看。或许他们真都以为：大城市都是金窝窝，没有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又或者，在他们眼里，钱才是最好的。既然橘儿能挣得那么多钱，又何必回来呢？

宋宇不知道，若是告诉林家父母，他们女儿受了很重的伤，又或者说当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失忆了，连家人都认不得的时候，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恐怕也是痛苦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打了水漂吧！也许，失忆对林橘儿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不用再面对这样的家庭，或者背负这样的亲缘之债！

想到这儿，宋宇一声轻松。就让橘儿忘了这个家吧！也许，对她来说，这无疑是一次重生的机会啊！不过，他回去得说服屈总，不要再把橘儿交回到这样的家人手里，否则橘儿的一生就真要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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