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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施粥


蜿蜒曲折的山道上,或趴或坐了十来个流民,有些背靠着大树,两手无力垂在身旁,有些匍匐在地,大半个身子泡在泥水中,甚至还有两三岁的孩子,像是一个破败的人偶,被人随意丢在了枯木丛中,瘦弱稚嫩的脸经过雨水的刷洗灰白一片,了无生机。

        顺着山道往前看去,一直到朝阳宫的山门前,竟有近百名衣衫褴褛的流民倒地不起,这其中既有上了年纪的老者,也有年轻瘦弱的汉子,更多的却是妇人和孩子,他们熬过了漫长寒冷的冬日,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彻底告别了这个世界。

        宫羽跟在两人身后,见他们停下,不由勾头朝前看去,这一看,顿时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随即紧紧捂住了阿望的眼。

        “小姐!”

        看着那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尸体,安然也不由手脚发凉。

        从前,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周遭烈火烹油,繁花似锦,虽也常听说这里发了水,那里遭了旱,却终究离她太过遥远,偶尔随手施下的善心,也不过流于表面的一时同情与怜悯,并没有引起她更多的探究与深思。

        然而,等她自己落入尘埃,亲身经历了这世间的不公,这才彻底明白了那些因为吃不上饭、穿不暖衣而活活冻死饿死的人的绝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遭遇不公面临不幸的从来不止她一个,这斑斑白发,不是谁家爷娘?这垂髻稚子,又是哪家侄儿?

        她垂下眼眸,脚下的步子一转,人便朝着朝阳宫的方向走去。

        陈恪侧头看了眼身后的老金等人,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朝阳宫前的空地上,侥幸存活的流民浑身湿透,□□的双脚泡在浑浊冰凉的泥水中,身体因为饥饿苦寒而瑟瑟发抖。为了不叫自己倒下,他们蜷缩着身子蹲坐在地上,相互之间紧紧挤挨着,靠着彼此身上的一点余温维持着生命最后的希望。

        “为何,等在这里?”

        女子清冷的声音响彻在山门前,枯等了一夜的流民却依然低垂着头,放眼望去,灰蒙蒙的一片,彷佛一尊尊沉默而悲壮的雕像,又像是一座座寂静无主的坟头。

        终于有一两个人抬起头来,见是一位浑身素白的女子,长得如同天上的仙女一般,脸上的神情却冰冰凉凉,一双眼更不似寻常,竟一时怔愣了起来。。

        见这些人光低着头不说话,宫羽有些着急,又有些气恼,“我家小姐问你们话呢!为什么一个个蹲在这里!”

        看他们的样子竟像是在这里蹲了一夜,那么大的雨,这些人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

        “我们在等施粥,”人群中,有人茫然而无力地答道。

        周围一片死寂,半晌,才有人颤抖着声问道,“还会有粥吗?”

        短短的一句问,像是投入寂静湖面的一粒石子,顿时叫人群全都抬起了头,一张张青白愁苦的脸上满是渴望与希冀。

        “会!”依旧是先前答话的人,然而,此时他的声音却一改先前的颓然,急迫又响亮,与其说是回答别人,不如说是劝说自己。

        “对!今天是三清节,一定会有的!一定会!”远处有人喃喃附和。

        因为他们的话,人群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有人动了动自己麻木的双腿,有人相互搀扶着起身,还有人依旧蹲在原地,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前方的山门。

        此时已过近午时,莓苔丛生的台阶上,朱漆大门紧闭依旧,不见丝毫动静。

        安然抬头看了眼巍峨耸立的山门,红墙青瓦的山字门楼上,黑底鎏金的朝阳宫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左右山墙如雁翅般朝两旁舒展,上面从左至右写着“玄境福地”。

        看着福地二字,再看看身后倒地不起的流民,她眼底闪过一丝嘲色,抬脚拾阶上前,伸手扣门。

        施,或是不施,总要给个准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这里等死,又哪是福地该有的模样!

        山门后,两个年轻的道士一左一右守在门内,听得一声接一声的叩门声,互相看了眼,有些惊讶,又有些紧张,犹豫半晌,到底开口询问。

        “什么人?”

        “今日,可会施粥?”

        两道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年长些的一个高声道,“不会,你们赶紧到别处去吧!”

        声音穿过院墙传遍整个空地,最后那点希望也随之破灭,绝望、恐惧、愤怒在人群中迅速扩散,有人掩面痛哭,有人起身质问,

        “说好的一直施到三清节,怎么说停就停了?”

        “今天是三清节啊,往年都有,今年为什么会没有啊!”

        “求求道长,再给点粥吧,实在饿得走不动路了,就这最后一次,吃完我们就走。”

        人群中有人跪倒在地,冲着朝阳宫的大门跪地乞求,周围的人见了,也忙跟着倒地磕头,彷佛这样,便能换得他们的怜惜与同情。

        山门后的声音却叫他们更加绝望,“两日前便告诉你们不会有粥了,是你们非赖在这里,怪的了谁?就是饿死也是活该!”

        说话的是另外一个年纪小的道士,不怪他火大,因为流民堵在门口不走,闹得他们在里面也不得安生,每日巡逻警戒不说,就连夜里也不能好睡,他二人因为资历最浅,师兄们还可以轮换着回去歇一歇,他们是跟着巡完又接着来守门,就没个喘气的功夫。

        再说,这里是朝阳宫,施不施粥那是主持说了算,怎么倒像是他们欠了他们一般!

        听到小道士的话,安然眼锋一厉,陈恪脸上也闪过一丝寒光。

        虽说施不施粥全凭心意,可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在外面挨饿受冻,自己无动于衷不说,还说出活该的风凉话来,那就不能不叫人心寒了。

        安然手上一用力,两扇丈高的大门轻轻晃了晃,却依旧牢牢闭着。

        门后的年长道士听见动静,正要上前细看,外头又没了动静,就连那些烦人的哭声喊声也似乎消停了几分。

        “师兄,怎么了?”小道士道。

        “没事,”那人摇头,许是他多想了,外头那些人虽然多,但理应不会做出硬闯山门的举动来,要是他们当真有那么大胆子,早在昨日下大雨时便该闯了进来,而不是等到现在,雨停天晴时才闹事。

        可即便知道不会,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正要起身再去查看,忽然眼前一花,接着便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落在了面前。

        小道士尖叫出声,“你们什么人!快出去!”

        年长道士大惊,顾不得其他,连忙朝着一旁的云板扑去,可不等他靠前,就被一人踢到在地,紧接着,大门被人打开,从外头一下子冲进来十几个流民,而他们身后,人头攒动,无数个身影拥上前来。

        安然立在朝阳殿门口,面前是朝阳真人金像,高冠博袖,周身五彩,面容慈祥,像前供奉着瓜果、香炉,香气缭绕,安静祥和;而她的身后却是几千个活生生的流民,衣衫破败,面容愁苦。

        这一生一死的鲜明对比,更叫人心中悲愤。活着的人头无片瓦,腹中空空,一尊泥像却能金箔缠身,瓜果不缺,香火不断!

        活人的命当真是连草芥也不如么?

        弟子来报流民闯进观里时,道源并未有多惊讶,他看了一眼一旁神思恍惚形容狼狈的左善,起身道,“走吧!是祸躲不过。”

        不管是巫咒还是流民,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自责也是无用,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总归天无绝人之路。

        左善跟在师父后面朝着朝阳殿的方向走去,远远便见殿前立着两人,一黑一白眼熟得很,等走到近前,见果然是那对夫妇,顿时脸上一白,脚下的步子也有些迟重起来。

        道源也没想到带头闹事的人竟还是个女子,“二位施主带人闯观,不知有何见教?”

        安然转过身来,撇了眼落在后面的左善,看向说话之人,见那人年过七十,面容清瘦,白须飘拂,身着长袖青袍,脚裹胖袜云履,手持拂尘,腰悬宝剑,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为何,不施粥?”

        道源早有应对,“观中本是清修之地,备下的米粮本就不多,再加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两日前存粮便已全部吃完,这才不得已停了施粥。”

        老道士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说得也恳切真诚,只是,山上所有的道观都在同一日米粮耗尽,也太过巧合了些。

        “为何,不开门?”

        若是有个遮挡,也不会一夜之间死了这么多人。

        道源沉默了一瞬,半晌,方才道,“贫道,思虑不周。”

        他嘴上虽说得思虑不周,可脸上却毫无愧疚之色,安然不由得眼中一沉。

        左善站在后面,隔着人群看着对面的女子。那女子面上的帷帽已经取下,露出一张清冷决然的脸来,只是那张脸,他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不知想到什么,他心中一惊,忙推开众人挤上前去,凑近道源耳边道,

        “师父,她是”

        不等他说完,道源便伸手止住了他剩下的话。

        他自然也认出了那女子就是朝廷四处悬赏捉拿的佛女,知道这人身份,他这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左善跟他说了迎仙观的事,他立刻觉得不好,为防止官府将朝阳宫也牵扯进去,他干脆先发制人,主动去报官,只说是自己的弟子发现巫咒,将巫咒之事全部推到那对夫妇以及流民的头上。

        原本,他还担心迎仙观全部烧毁,不好跟官兵解释,如今他却全然顾不上了,有了佛女,官兵哪里还会在意一个什么巫咒之术!

        如今,只要在官兵到之前,将人拖住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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