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日子一天天过着，月份越往后越冷，帝城的雪下得格外大。地上积了一层雪，一些小孩子已经开始堆起了雪人。

        今年冬天的雪格外热情，似乎下得比往年都多。大街上的小贩都包得严严实实，玉米更是冒着热气。沈迟欢穿梭在人群中，裹着小棉袄，披着头发，脸都冻红了。

        因为是周日，所到之处都格外热闹。大雪没有尘封住人们出行的步伐，也没有阻挡沈迟欢去冰淇淋小店的步伐。

        大冬天的，进店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沈迟欢大步跨进去，点了一份雪球和一些小吃，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雪又慢慢的下了，看着窗外，心情意外的平静。东西上来后，沈迟欢立刻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雪球，一下凉到心口。这个天气吃雪球很像神经病，但她却很喜欢大冷天吃。吃到满足了的时候，沈迟欢还会偶尔开心的晃动凳子下的双腿，像个开心的小孩。

        祁野在十米外的树下停了下来。不知怎么，沈迟欢吃得满足晃动双腿时，他轻笑了一下。他本来觉得没什么事，想进去小店里面看看店，正好看到熟悉的身影。这么看去，盯着个姑娘吃东西确实有些变态，但他是祁野，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沈迟欢吃东西。他也想不明白怎么她就那么喜欢冬天吃冷的，还吃得忒开心。

        大概是沈迟欢吃的专注，并没有发现远处的人。到吃完擦嘴时才看见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只是觉得那人好像没看到她。因为祁野已经转身准备走了，正好没看见沈迟欢迟来的注目。

        沈迟欢看他走了一段路，没跟上去。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背上有些雪花。忽然觉得，有些人光是看着就格外孤独，即使他身边狐朋狗友众多。

        他们能毫无防备与对方交流早已是多少年前起床不洗脸的年纪才会有的时候了，她也不了解这些年他怎么过的，只是相处大半学期之后终于渐渐的熟了些。

        想了想，沈迟欢拿出了手机，打通了祁野电话。

        “我我我，沈迟欢。”

        “知道。”

        祁野靠在街边的墙上，往四周看了看。

        “上次你送我去医务室，还没谢谢你呢……”沈迟欢脸红彤彤的，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憋的。

        祁野没出声，等她后文。这是哪出……这事都得好些天了，突然又来谢谢他了，纯属奇怪。但他没问，只是等着她说。

        “你在哪呢？一起吃个饭？”沈迟欢打电话的时候祁野人影早就不见了，祁野走路总是大步流星又漫不经心。

        祁野低头笑了一声，这姑娘是来找他撇清关系吗？每次都要拎清，拎得清吗？

        “东街口。”

        “嘟——”

        沈迟欢二话不说就挂了，也没说是过去找他，还是什么，但祁野没走，就这么靠在墙上等。

        大概十分钟后也没见人来，祁野有些燥了，太过无聊，只能抽烟解解闷。于是一手摸烟一手摸打火机，然后往烟盒里抽出一根叼嘴里，再把烟盒放回兜里，低下头，细长的手挡着风，一手点烟，动作行云流水。

        抬头看向前面，一怔。沈迟欢迎面跑来，手里踹着好些东西。祁野立刻掐灭了烟，等到沈迟欢停在他面前，才一脸不耐烦：“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又不会走。”

        “还不是怕你没耐心。”祁野脾气暴躁，说不定她一耽搁他就不耐烦走了。

        祁野不是没耐心，是对待什么人什么事都会区别好耐心的分量。

        沈迟欢把手里的东西一一递过：“蒸玉米，还热乎乎的，这个炒年糕很香的，烧麦……”

        里面有七七八八袋，祁野楞住了。怪不得她来那么慢，原来是去买这些了。

        祁野把沈迟欢带到公园的小椅子上，两人并排坐下。开始悠闲的吃起来。

        “好香……”沈迟欢嘟囔着。

        祁野没搭理他，慢悠悠吃着。沈迟欢变了很多，起初是不吃这些小东西的，那次他带了早餐去教室，沈迟欢因为起晚没吃饭就来了，于是他叫沈迟欢吃点，结果人家不领情，像个傲娇的小公主，说什么都不吃。祁野觉得她实在太作，直接把烧麦塞她嘴里，看着她吃掉。自那以后，沈迟欢对小吃摊跑的比谁都勤。

        她刚来的时候，对任何不起眼的东西都嗤之以鼻，也不喜欢和人交流，渐渐地，她开始有朋友，开始对一些事物感兴趣，不管怎么说，状态好了不少。

        “天气这么冷，在外面晃什么？”祁野斜眼向沈迟欢看去。

        “你不也在外面晃。”

        “我是无家可归的浪子，你和我比？”祁野淡淡开口，这回沈迟欢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沈迟欢一听，直接抬头看别处。她不该试图和这种人讲话。

        “吃快点，送你回去。”祁野用脚踢了一下沈迟欢。

        “不用，我自己有手有脚。”

        “阴阳怪气谁啊……”祁野眉眼一歪，伸着脖子往沈迟欢跟前凑，嘴里咬着叉炒年糕的竹签。和寻常不同的是，今天他似乎有些痞气。

        沈迟欢立刻往后靠。同时有些呆住。祁野很少像个小流氓一样盯着她，很多时候都是看着冷漠实则严重冷漠。

        椅子后的一排树挂着雪衣，冬日稀有的大风随之刮起，吹动少女的发丝，还有，少年微热的心。

        “说句话靠那么前干什么。”沈迟欢小声嘀咕了一声。

        祁野偏过头，鬼知道刚刚盯着沈迟欢眼睛怎么就入神了。沈迟欢的眼睛和大多数人不同，她的眼瞳是浅棕色的，又格外清澈。眉眼上扬，带着少女的傲气与冷艳。随随便便看他一眼他就能被卷入她的瞳孔中。

        “不过……你的耳朵好红。”沈迟欢想看看有什么猫腻，祁野被这么一说，连带着脸都有些不寻常的红了。

        “再乱说找人撕破你嘴。”祁野盯了沈迟欢一眼，不到三秒立刻偏头看向别处。

        “切，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

        “像纯情高中生。”

        祁野一听立刻坐不住了，“自己滚还是我送你滚。”

        沈迟欢嘴角带着笑，那是胜利的味道。祁野被她逗得坐不住，说出去，祁野估计难混。但她也知道见好就收，“开玩笑。”

        祁野刚想拽她回家，眼前就有熟悉的人靠近。祁野缓缓移动，眼睛迸发出危险信号。

        “怎么，不打个招呼？”

        江沉叼着烟，没点。眼睛瞄了祁野一眼，随后看向沈迟欢。祁野解开了袖口的纽扣，慢条斯理地开口，“行啊，叫声爷来听听。”

        江沉手握拳，青筋慢慢凸起，咬了咬牙，依旧盯着沈迟欢，“这姑娘……女朋友？”

        “少吃咸蛋有屁就放。”祁野拉起沈迟欢，把她虚掩在身后。

        没把祁野彻底打塌，他始终是不甘心的。慢慢来，他有的是时间。这么一想，他又不着急刺激祁野了，缓缓点头，“没事，你们走好。”

        “服务还堪比酒店管理。”沈迟欢突然出声，“喂，你以后干这行得了。”

        江沉立刻沉下了脸，刚刚想跨一步到沈迟欢面前，祁野就立刻挡住沈迟欢。

        有祁野在，他动不了沈迟欢。但人总有落单的时候，江沉咽了口气，缓缓笑道，“沈小姐，你看着挺瘦……”沈迟欢觉得好笑，刚想出声呛他，江沉就又开口了，“是毒碰久了都会吗？”

        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看沈迟欢是什么表情，江沉就挨了重重一拳，随后又被祁野拖着领子抡到椅子上，“要不要喂你一点？”

        祁野眼睛像被冰冻了一样，没有一丝波动，可以看到的只有无尽毁灭的气息。江沉不是形单影只，后面有那么三三两两的人，但没有人敢向前。祁野虽然是个没人要的，但一出事有人兜着，更何况他是疯子，逮谁打到剩一口气他都不会手软半分。所以，他们选择自保。

        “祁野，你先放开。”沈迟欢拉了拉祁野的衣角，她怕祁野控制不住把江沉打出事来，到时候连高考都成了问题。祁野没有直接放开，而且把他拖到地上像扔杂物一样，随后用衣服擦了擦手。

        江沉脱开束缚，站起来之后就狠狠向着祁野挥拳，祁野躲开以后又趁机打了江沉一拳。

        “江同学，适可而止。我没惹你，少来惹我。”沈迟欢淡淡出声。

        最后，祁野把沈迟欢安安全全送回家，到门口，才缓缓开口，“精神点。”

        沈迟欢微微抬眼，点了点头，“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去吧，明天见。”

        祁野点点头，转身拐了个弯大步走了。沈迟欢明显怕人提到毒品这两个字，应该让她静静，他就不冷嘲热讽她了。

        沈迟欢手机响了一声，看了一眼屏幕，是祁野发来信息，沈迟欢打开手机，祁野的头像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白色，他们几乎没聊过多少，最新时间的一句是刚刚发来的:破话别听，听老子的，信你。”

        有一瞬间，沈迟欢如释重负。被外界说久了有时候她会恍恍惚惚，以为自己真的是那种人，她看过心理医生，也吃了药，甚至转学，可是都没有摆脱。现在，有人说——信她。

        那天晚上，祁野在巷口，放了一条狼狗，追着江沉跑了十来街。那是冰淇淋店长在时隔很久之后，第一次看到祁野与刚来时一般，带着狼狗，逮谁咬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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