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塞萨尔·德·基督山伯爵，37岁，据说是意大利贵族斯巴达家族的后裔，从小在科西嘉长大，却自称是法国人。1999年，他以中世纪珠宝收藏家的身份横空出世，开始活跃在各国上流社会，以出手阔绰、眼光精准和老派的贵族风度而闻名，很快积累起了巨大的人脉。

        随后十年间，他凭借着这份人脉四处投资地产、石油和科技公司，还创立了自己的珠宝品牌“辛巴达”，资产很快翻倍上涨，成为了法国著名的亿万富豪。

        几年前他又开始对文艺复兴时期的珠宝感兴趣，陆续以高价拍下了许多和波吉亚家族有关的珠宝，其中就包括曾被红衣主教恺撒·波吉亚镶嵌在戒指上的“波吉亚黑珍珠”。

        2009年，波吉亚黑珍珠因一场发生在格鲁吉亚第比利斯的动乱而下落不明。

        夏洛克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笔记本电脑的边缘轻轻敲击着，盯着屏幕上罗列的资料，脑海中展现了更多相关信息。每一个关键词后面都跟着一到数个词条，在视线中飞快闪过。

        波吉亚，文艺复兴，斯巴达，暗杀……划掉。

        基督山岛，法国和意大利走私者，mafia……划掉。

        基督山伯爵，法国间谍……疑似和对外安全总局关系密切，曾为法国刺探过政治秘闻……2009年第比利斯动乱中，英、法、德多国大使遭到挟持，正是此人推动了对法国大使莫尔赛夫中将的救援……

        那场动乱发生得非常蹊跷，仿佛背后事先有人计算好了一切，每一步都做好了精心的部署，轻轻松松地就让发起动乱的一方占据了最有利的地位。

        俄罗斯因此损失惨重，英国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尤其是当时法国和英国同时派出精锐特工去救援自家大使，英国一方的人手全军覆没，法国一方的救援过程却如郊游般轻松写意，更是让英国颜面大失。

        夏洛克还记得那段时间麦克罗夫特肝火特别旺盛，总是变着法子地找他茬，还买通了房东监视他，逼得他不得不换了个住处……嗯，和华生也就是这么认识的。

        ——有传闻说法方的救援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就是因为伯爵用那颗价值不菲的珍珠换回了大使夫妇的性命。它并不是真的丢失，而是从此落入了动乱幕后主使者的手中。

        因此后来国际刑警一直在追查珍珠的下落，想要借此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幕后的主使人，却一直徒劳无功，唯一收获的线索就是珍珠可能流向了伦敦。

        主管军情五处（mi5）的麦克罗夫特曾经就此列出过一份怀疑名单，同俄罗斯关系暧昧、背地里还和朝鲜暗通款曲的莫兰公爵赫然在列。

        所以莫兰一提起波吉亚黑珍珠，夏洛克就明白了这为什么会是他最致命的把柄——莫兰一向行事谨慎，mi5对他的诸多怀疑多少有点捕风捉影，难以拿出切实的证据；这颗珍珠却能够证实莫兰在第比利斯事件中起到的作用，如此重大的政治丑闻足以让莫兰身败名裂。

        至于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落入莫里亚蒂手中……

        ——以他的聪明程度，这不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瞳孔开始聚焦，房间里的一切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青灰色亚麻睡衣，藏蓝色丝绸睡袍。像是穿了不合身的衣服，柔软的布料松松垮垮地顺着身体的线条垂落。过长的裤腿敷衍地挽起，壁炉的火焰映出了白皙足背上的青色血管。橡木燃烧的气味让房间充盈着暖意，暖到几乎让人感觉到了燥热。

        ——不，不是几乎，而是真的很热。

        夏洛克坐在沙发里微微侧头，用拇指揩了下颈上的汗水，不由猜测莫里亚蒂是不是格外怕冷，才总是在所到之处开那么热的暖气。

        他盯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站在壁炉前拨弄炉火的背影，声音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而有些喑哑：“……你穿了我的睡衣？”

        “沾满了你的气息，我很喜欢……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爱屋及乌？”

        莫里亚蒂没有回头，用火钳夹起一块燃烧不充分的木柴，认真地端详着：“我还以为你会很想我呢，就像我想你一样想我，所以才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结果在这里站了十分钟你才发现了我的存在。我就那么让你过目即忘吗，sexy？”

        他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幽怨，仿佛在为夏洛克的忽视而伤心，壁炉上方的镜子里却映出了他上扬的唇角和含笑的眼睛，显然现在的心情还不错，神态间满是惬意。

        “……玛莎夫人给我做了点入职培训。”夏洛克觉得更热了，忍不住解开了一粒纽扣，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作为首席撸猫师，我必须时刻牢记自己的职责，照顾好猫的健康和心情，但永远不要去主动打扰它。很多时候它都不需要人类的过度关注，只想安安静静地整理自己的思绪……”

        他有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调，声音低沉地在胸腔震荡着，显得克制而深情：“可天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困难……我必须用尽所有自制力才能克制住自己冒犯他的冲动，忍耐到已经汗流浃背，连呼吸都炽热得像岩浆一样……”

        ——因为暖气实在是开得太热了，别说是岩浆，房间里简直都热得像火狱一样了。

        夏洛克解开袖扣，把袖子向上卷了卷，顺便不动声色地切掉了笔记本电脑上的界面。

        莫里亚蒂转过身，把拨火棍放在了一边，神色似笑非笑：“这算是法国血统在你身上的一种体现吗，韦尔内先生？特别地擅长甜言蜜语？”

        夏洛克顿时露出了受辱般的神情，清澈的蓝眼睛里满是受伤，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你在怀疑我的真心？”

        “很难不让人怀疑……毕竟我们才刚认识了一天呢。”莫里亚蒂语气温柔，“虽然我相信一见钟情，但我可不会自大到觉得别人都是这样。对我说实话，阿尔塔蒙，我不会生气的，你的工作只要求了讨好，并不是一定需要真心。”

        夏洛克悄悄憋了口气，在莫里亚蒂的注视下，他的脸渐渐红了：“但……我之前还是virgin……”

        莫里亚蒂像是没想到这个回答，讶异地挑起了眉：“什么？”

        “……”夏洛克移开目光，露出一副努力想板着脸却难掩窘迫的神情，强行扭转了话题：“其实我的想法如何并不重要，今天我见到了莫兰公爵，我觉得你或许对他……”

        他骤然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

        “怎么了？”

        “……莫兰公爵，他几乎就等于首席撸猫师的招聘标准。”夏洛克的语气更生硬了，没有去看莫里亚蒂，垂眸盯住了地毯上的一片花纹，“而且他亲口告诉我，你早已离不开他的存在，首席撸猫师这个职位的设置只是在为你寻找一个他的临时替代品。”

        被酒红色地毯和藏蓝色睡袍映得雪白的足背在视线中更近了，莫里亚蒂特有的柔和语调几乎就响在夏洛克耳边：“……那你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说……”夏洛克抬起头与他对视，声音微微颤抖，“就像是初恋一样，初恋总是能在人心中留下最深的刻痕，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全心投入一段新的恋情……我不在乎一开始我获得这个职位是因为什么，我只知道现在你现在选择了我。”

        莫里亚蒂大笑起来，捧住夏洛克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夏洛克一开始还在心里感谢了一下华生的发言和莫兰提供的攻略，莫里亚蒂果然很喜欢深情又容易害羞的virgin人设，后来就无暇再分心了——

        火狱里的魔鬼正在向他招手。

        ……

        等到夏洛克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清晨的阳光已经唤醒了莱辛巴赫城堡。

        莫里亚蒂推醒了他，让他帮忙找找手机，自己则急匆匆地跑去洗漱。夏洛克裹着床单蹲在扔了一地的杂物中找了半天，才凭借闹钟的声音从床垫缝隙里找到了那部只剩下最后一丝电量的手机。

        闹钟上备注着“工作”的字样，夏洛克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屏幕就支撑不住地黑了下来。

        他给手机插上了充电线，没有再开机。等莫里亚蒂出来，他故意坐在床边打了个哈欠，佯装很困的样子，仿若无意地问道：“你今天要出去？”

        莫里亚蒂已经换好了衣服，深灰色毛衣搭配牛仔裤和跑鞋，一条细细的项链没入领口。他用手臂环住夏洛克的脖颈，低头就是一个缠绵的吻：“……怎么看出来的？”

        “……昨晚你太克制了，却又不是对我的表现有什么不满，今天又起得这么早，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夏洛克当然不能说自己早就发现了莫里亚蒂经常瞒着外界的视线悄悄外出（裤兜里的硬币），甚至很可能在外面有个秘密基地（门钥匙），闹钟上的“工作”备注更是证明了他外出不是为了消遣，而是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但问题来了，莫里亚蒂和莫兰的离婚官司都结束一个月了，还有什么能让他不得不秘密行事？明明事情枯燥到被他当成工作，却还是在忙碌的间隙和人一起去福克斯剧场看戏，他是在安抚那个为他办事的人？为什么不能用钱解决？对方对他来说很重要吗？……

        越是接近莫里亚蒂，夏洛克就越是忍不住去探究他身上隐藏的秘密。

        而且似乎是出于本能，他知道结果一定不会是在外面金屋藏娇那么无聊，吉姆·莫里亚蒂的秘密一定会让人非常出乎意料，就像是在离婚案上的表现一样——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绝对没有想到的回答。

        “其实我在外面找了份工作，已经快一年了。”莫里亚蒂道，“从决定离婚起我就在准备自力更生了，塞巴斯蒂安可是很难缠的，万一我被净身出户了呢？总得有份工作养活自己吧？

        “这个秘密我可没告诉过其他人，连玛莎夫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sexy？”

        “……因为首席撸猫师总得知道他的猫在外面都做了什么？”

        莫里亚蒂笑了起来，显然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是最合我心意的礼物，亲爱的……”他温柔地吻着夏洛克，眉梢眼角都透着愉快，“虽然这个职位应该是封闭式的……但反正圣诞节快到了……就当是我的回礼……”

        “——你想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吗，韦尔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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