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抱抱

晚上，二人回到宿舍。

        向徊夏在浴室洗完澡出来，把薄何的校服外套和自己的衣服晾上，翻出了新的校服备在床头。

        他看了眼衣架上薄何的校服，鬼使神差地走过去，闻了闻。

        很遗憾，只剩下了向徊夏用的洗衣液的味道，属于薄何的薄荷味消失了。

        他又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很好，没有烟味。

        薄何还在浴室洗澡，向徊夏听着哗啦作响的水声，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题。

        薄何身上为什么总是有薄荷味？是因为用的薄荷味沐浴露吗？

        水声停了，薄何擦着头发出来，向徊夏视线黏在他身上。

        薄何从向徊夏跟前走过去，带起一小阵风，薄荷清凉的味道混着一股松木味，轻轻从向徊夏鼻尖路过。

        管它什么来源，好闻就行。

        十点半，宿舍熄了灯。

        444宿舍却被暖黄色的灯光包围着，窗外雨声滴滴答答的，衬得屋子里更加寂静，暖黄的光线又给这间不算大的屋子平添了几分温馨。

        向徊夏睡不着。

        他现在并没有感到很不安恐惧，只是兀自闷着，没心情说话，他想睡觉，但雨天失眠已经成了他的一种常态。

        他在灯光中闭了很久的眼睛，忽然他轻声开口：“薄何？”

        没人应。

        应该是睡着了。

        向徊夏不自觉地去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

        薄何给他送伞。

        因为老尤。

        薄何摸了他头发……还牵了他的手……

        为什么？

        教室门口，老尤问他们为什么迟到。

        ——“你们为什么迟到？”

        你们。

        们。

        ！

        向徊夏猛地睁开眼，所以说，薄何给他送伞并不是因为老尤，而是……

        “……什么事。”

        薄何的声音这时候才迟迟地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犹疑。

        向徊夏没应。

        向徊夏叫薄何的时候，薄何还没睡着，他想，向徊夏叫他干什么。

        ……在害怕吗？睡不着吗？

        他不会安慰人，他想起那天晚上，向徊夏安慰他的方式是……

        ……自己要试试吗？

        虽然很奇怪，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可能很有效，因为他那晚睡得很好。

        薄何抿了抿唇，问得很直白：“要抱抱吗？”

        他语气比平时轻了点，但还是很冷，实在算不上什么关心的语气。

        向徊夏愣住了，他在被子里的拳头不自觉攥紧了，他还是没有说话，或许是抱着试探的心理，他想知道薄何接下来要怎么做，又或许是因为那股莫名其妙的紧张。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窗外此时炸了声雷，他没防备地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薄何一直在看着向徊夏那边的情况，向徊夏这一哆嗦他自然也收入了眼底。

        他猛地从床上起身，走到向徊夏床边，犹豫了两秒钟，四肢僵硬地躺了上去。

        然后把一条僵硬的胳膊搭在向徊夏身上，语气有点别扭：“……没事……不用怕……”

        向徊夏本来因为雷声而僵硬的身体忽然放松了。

        他知道薄何不会安慰人，此时这个莫名的举动，大概率是在效仿那天晚上自己的行为。

        他心里被暖意填满，这股暖意满得快要溢出来，最终他眼角滴下一滴温热。

        向徊夏不可置信。

        他竟然……哭了？

        草，真特么没出息……

        薄何的身体是僵硬的，向徊夏能感觉到。

        不能这样。

        睡一觉起来会腰酸背痛。

        于是他翻了个身，面对着薄何，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进，他把头低下去不让薄何看见他没出息的那张脸，但在薄何看来，这就好像向徊夏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寻找安慰。

        更像一只大狗了……

        不……这次可能是……

        找到家的大狗。

        向徊夏调整了一下手脚的位置，抱住了薄何。

        薄何想要摸一摸向徊夏的头，或者顺一顺向徊夏的脊背，可是因为向徊夏翻了个身，他的两只手被迫缩在向徊夏胸口。

        这下他就像一个抱枕，被向徊夏完全抱在怀里。

        他动了动。

        向徊夏闷闷的声音响起：“嗯……我不怕……”

        他不动了，任由向徊夏抱着。

        半晌他想：这到底是谁抱着谁……

        算了，反正都是抱……

        他说了一句：“睡觉吧……”

        薄何的手在向徊夏胸口动了动，向徊夏又换了个姿势，抱住薄何的腰，这下薄何的双手解放，搭在了向徊夏背上，向徊夏的脸也完全埋在了薄何颈窝。

        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姿势，薄何觉得有点怪异，但他没有说，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准备睡觉。

        向徊夏嗅着薄何身上被薄何的体温蒸得发暖的薄荷味，心中仅存的一点点不踏实也被安抚了，渐渐的，他意识沉了下去……

        下过雨的早晨带着点凉意，向徊夏睁开了眼。

        他睁眼的一瞬间有些惊讶。

        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药物辅助的情况下睡着。

        虽然只睡了三个小时左右。

        但意外的踏实。

        他怀里抱着个人，向徊夏低头看去，是薄何。

        薄何眼睛还闭着，眉眼间透着点疲惫，呼吸均匀，还睡得很沉。

        或许是因为抱在一起睡有点热了，少年白净的脸上晕了淡淡的绯色。

        向徊夏盯着就移不开视线了。

        草，好可爱。

        妈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向徊夏背上的手抱他抱得很紧，手指还攥着他的衣服，向徊夏没来由的很满足。

        他怀里的人抱起来也很舒服，暖暖的，手掌下的腰很细很韧。

        等等。

        向徊夏动了动手掌，自己手下的是薄何的腰，他这才意识到他也把薄何很紧地搂了一晚上。

        草，手感好好。

        男生的腰也可以这么细吗？

        向徊夏脑海中浮现出薄何穿白衬衫西装裤的样子，动作很轻的用小臂粗略量了量。

        这好像……真的没有二尺……

        怀里的人动了两下，向徊夏吓了一跳，似乎是被抱得太紧，睡得不太舒服，薄何往向徊夏身前贴了贴，与环着自己腰的手臂拉开一点微末的距离。

        这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向徊夏想拿手机看一眼时间，但是这个姿势阻止了他，可能他动作幅度稍微大了点，怀里的人可能就醒了。

        但不能接着睡了。

        他以前醒的总是比薄何晚的，而且一般他醒来的时候，就意味着快要迟到了。

        薄何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所以444宿舍从来都没有闹钟。

        “薄荷？”向徊夏轻轻喊了一声。

        薄何动了动，把头往里埋了埋，似乎想不去听那些打扰他睡觉的声音。

        这下俩人距离更近了。

        向徊夏把自己的手从薄何腰上移开，身体往里靠了靠，两人间拉开点距离，他放大了点音量：“薄老师，上课快迟到了。”

        薄何动了两下，缓缓睁眼，他沉默着醒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窝在向徊夏怀里。

        他的表情有点懵，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薄何：“……”

        有点尴尬的姿势……

        他坐起来，回到自己床铺，装作无事发生。

        向徊夏活动几下自己有点酸的身体，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

        ！

        草果然快迟到了，他语气有点急：“还有十分钟上早自习，你快一点。”

        薄何当然也知道，他迅速从还带着点困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动作很快但依旧有条不紊，还回了一句：“你也是。”

        两人还是迟到了，所幸这次不是老尤值班，他们幸运的逃过了一劫。

        刚到教室，向徊夏就听到以体育委员为首的一帮男生在讨论什么，内容大概是……运动会？

        季城三中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运动会，一般是在国庆假期后的月考结束后。

        不是吧，现在离放国庆还有两周呢，讨论这么早吗？

        向徊夏没兴趣听，趴在自己桌子上睡觉，虽然他不太能睡得着。

        摸底考之后他就又回到了原来那种得过且过的状态，只是不再迟到了。

        薄何好像也不太有闲心管他学习了，没再像摸底考之前逼着他做卷子。

        似乎是完成了老尤交代的任务。

        那万一自己摸底考没过三百八呢？

        向徊夏脸埋在自己臂弯里，他视线落在桌沿上，整个人是一个比较放空的状态，这时候他脑中就会开始想一些平时不会想的事情。

        自己如果没考过三百八，薄何会像以前那样继续督促他学习，还是会像完成任务一样就不管他了？

        这时候他视线中进入了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听到手的主人说：“还难受吗。”声音如同落在松林中的雪，但向徊夏愣是从这样的声音中听出了一点暖。

        似乎是有阳光洒在了雪上。

        他直起身来，回答：“不了。”

        “嗯。”

        第一节课上课，老尤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扫视全班，最后视线定在薄何身上，他说：“虽然摸底考成绩还没下来，但是咱们班出了一个数学满分。”

        班里有同学小声讨论。

        他对着薄何笑得满面春风，向徊夏笃定这个满分一定就是薄何。

        但同时，他没见过老尤这样笑，一时间有点不太习惯。

        老尤看了薄何足足有一分钟，他终于移开视线，只是嘴边的笑容还收不住。

        他清清嗓子：“咳……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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