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演技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有点卡顿的反应不过来。
  虽然表面，深渊与地表势不两立，但是历史上，地表的强者与深渊恶魔做朋友，甚至于成为师徒关系的案例，并不少。
  可以说是弃暗投明嘛，权当给强者一个面子——前提还得是地表方，想不顾世俗眼光的人，得够强，够有地位。
  深渊的话，可没有抵触地表生物的观念，只有抵触自家人，互相残杀的文化。
  加上深渊不发起对地表的冲突已久，还出现了洛莉丝特这样亲地表的恶魔家族，自万国战争后，对“好”恶魔的接受程度是在不断上升的。
  忘情剑圣又是天下第一剑圣，专门在夺得第一的当天宣告天下，收第一个徒弟，强势庇护的意味不言自明，这个徒弟是恶魔，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敢有任何意见。
  哪怕这位第一剑圣，把自己的爱徒安插进天门学院这个对外一直宣称是“屠魔禁地”的地方。
  也没事，某种程度上，你不说我不说，只要天门学院面子不受损，都没事，新任院长还是亲师弟。
  到了高位阶，利益就是唯一标准，其他的，骗骗底下的人就够了。
  但，带着徒弟广而告之，让大伙看到乐子了，就不能把事情简单化了。
  这要让外界怎么看天门?你们官方知道还是不知道有个恶魔在天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如果不知道。
  你天门学院的审核系统一定有问题，必然有内部人员，能因为一个半神的面子，就不查身份，放进一个恶魔。
  忘情剑圣还好，那要是碰上了被深渊贿赂的半神呢？按照这个担忧，你天门学院不是很可能早就被看光底裤了?
  内部的问题是一点，那么现在，安陵晴还打了你们天门脸上一巴掌，你们天门要不要处理?敢不敢处理?
  安陵晴暗示了，就是你们天门学院内有人动了她的徒弟，那么是不是发现是恶魔的原因?如果发现了，为什么刚刚不敢出来认?这好歹是师出有名，我忘情剑圣有错在先。
  那没发现，你就是针对我喽?那一码事归一码事，现在就是要算账，你们天门学院要不要有一个更强硬的态度?
  可让情况进一步复杂的是，天门学院目前的院长是天心剑圣，大家还得看他的面子，得看他的抉择。
  那么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如果知道，你们私下交易过了，那就找个人来给安陵晴赔罪就得了，大不了算给第一剑圣一个面子。
  然后安陵晴懂点事，就也顺着台阶，下了，给你们天门也赔一个罪。
  可是，他们的确不知道，天门学院也不可能天心一个人说了算。互相猜忌了，到底是怎么放进来的，是你的人还是我的人?是不是你个混蛋偷偷和忘情交易了?
  ……
  看着气势汹汹的师姐，听着身边迅速靠过来，咄咄逼人的校董的询问——和你这个师弟相关不相关?你知情不知情?
  安陵武一下被架起来，骑虎难下了：他想保安陵晴，但这种情况太逆风。
  师姐，你太鲁莽了！我这怎么向着你！
  本来吧，他还为师姐带来的人，原来不是男宠而高兴——徒弟嘛，亲密就亲密一点。
  那他还有希望，战斗输了就输了，重要的是人。
  现在的安陵晴给了他一种释怀的感觉，那坚定的眼神，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气质。
  她不是过去那个胆小鬼了——安陵武为师姐感到由衷的欣慰。
  但情况变化的太快了。
  而且，他猛地回忆起了一些尘封的记忆，思维一跳，将“许衡”和“恶魔”这两个词语联系起来了——该不会，是魔女薇薇安的恶魔仆人吧?
  那个差点让天堂会馆毁于一旦的小子。
  一下，让他需要考量的东西变多了。
  师姐是一个什么立场?私情归私情，但是现在还可能和另外一个臭名昭着的半神有关，他不得不慎重。
  他之所以当天门学院的院长，是为了心中更宏大的计划，安陵晴是他的一个心结，是放进人生计划的一部分，但绝不是计划的出发点和核心。
  天心很高兴安陵晴不是胆小鬼了，但天下还有更多的胆小鬼，不知不觉，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
  演着的假君王，早已成了真皇帝。
  不可能放弃天门学院这个计划的底基。
  人还是事业！但我想两个都要！
  就在他逐渐感到心力交猝，要抓耳挠腮、汗流浃背的时候。
  突然，耳边传来一句轻语，“天心，想为忘情破局吗？”
  微微转头，是偷偷站到了他身边的前院长——拳宗哈伦。
  哈伦正对着他苦笑。
  这个“苦”，是他对没去注意陷入昏迷时，荷米斯戒指上的通讯闪光——那个估计就是安陵晴的信息了——的后悔之苦。
  更“苦”的是，刚刚没有马上站出去赔罪。
  因为许衡很明显地表示抗拒，他知道是恩公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让他出面。

  他想尊重一下许衡的想法。
  安陵晴真地砍他了，他是无所谓的，但是安陵晴这样强势的形象注定会树敌很多，许衡也会陷入一种不义的境地。
  这件事，安陵晴识大体的话，可以放到私下解决，在众人面前威慑一下，就算给徒弟加了层保护滤镜了。
  敲山震虎就完了嘛。
  哈伦也是出于为安陵晴考虑，而且他相信恩公不想他出来，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可就是在这么一个短短的考虑时间内，安陵晴居然把许衡的身份给爆了，事情一下就乱大发了。
  他是校董啊，他知道其他校董肯定不知道许衡的身份，因为要不是他那天去探查，他都不知道荷米斯放人进来了。
  放进来也能理解，因为许衡如果被安陵晴收徒的话，来天门也就是逛一圈，可以容忍。
  荷米斯对安陵晴也有一些崇拜，才做了同意安插许衡的事情——因为天心击败了拳宗，才导致了后续一系列事情，在小时的潜意识里，总是对天心有着怨恨。
  哈伦之前还特意引导他去敌视天心，当然，现在他是知道自己以前是个混蛋了。
  那么敌视天心，自然而然会对要对天心发起挑战的安陵晴有好感。
  究其底，本就愧疚心理极重的哈伦，容易把责任全部归结到自己身上。
  但这种事摆到明面上，让大家看见，那么他就不能出去赔罪了，因为他解释不了为什么打了人，打了人，他一个半神必然发现许衡是恶魔，那为什么不上报?
  废话，是我儿子干的！
  他可不想荷米斯受罚，现在他看不得一点自己的小孩受委屈。
  那其他校董肯定要怀疑他了，因为安陵晴一波贴脸爆破，把他们内部一下弄出猜忌危机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需要考虑，但安陵晴并没有给在场任何人考虑的时间，她太急了。
  而且，哈伦根本没想到安陵晴这么霸道，做事如此情绪化，许衡对她的重要程度高的超乎预料。
  要是早知道是这个发展，他一开始就直接去挨刀了，总比现在被动的好。
  但作为当过院长，处理过不少公关危机的超级老油条，这么复杂的情势下，他依然找到了一个破局点，能把这水搅混起来。
  “拳宗，你什么意思。”
  “天心小子，先把红药吞了再说，你经验可没我老道。”
  ……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放心吧，许衡，以安陵晴的法则，她要带你走，没人拦得住。”朱莉事不关己地在许衡脑海中说道。
  “不是啊！这可能要伤及无辜的！而且安陵晴这么做，哈伦怎么出来?死局了！”许衡语气慌乱。
  “你为什么要管?就算树敌，要引发后果，这也是安陵晴的选择，你一个恶魔，那么关心别人的感受干嘛？”
  “我……我就要管！老子深渊失格不行吗！安陵晴现在还太稚嫩，是我开解了她，这里面肯定有我的责任！她对我这么好，我得有回报！”
  你还知道是你开解的啊，现在知道你在她心里的地位了?晚了！
  “你管不了！安陵晴位阶倒退的时候，叫你跑，你不听，偏管，自私一点又怎么了！为什么老是拿自己的命去救别人！深渊怎么就诞生了你这么个怪胎！不，你确实自私，你自私地以为，你其实什么都没做，没人在意你！因为你不想承担别人对你的感情！你把世界当玩具！”
  “我……”
  爽啊！看你小子怎么反驳我！为了能让你哑口无言！我做了多少研究啊！爽！看着你吃瘪太爽了！哈哈哈！
  “忘情剑圣！你陷天门学院以何种境地！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不然休怪我大义灭亲！”数道强烈的斗气伴随着安陵武的怒喝，在天门峰波荡开来。
  “小武，只要今天，有人出来挨我一剑，我任你们天门学院处置，而且为了衡，加入你们又何妨?权衡利弊，你确定要阻止我?”安陵晴早有准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
  这个条件真地很诱人——那个安陵晴居然要放弃中立，入局加入天门学院?三个的天下第一啊！——两个曾经的——而且一个比一个强，这大赚特赚！
  安陵晴很聪明，她知道当下的情况于她想要的目的，该怎么利用，她甚至知道自己会是一个极大的筹码。
  一日之内，恢复了感情的安陵晴，“进化”了。或者说，之前只是因为不在乎。
  效果拔萃，几句话，给几个想好好教训安陵晴的校董给整的犹豫了。
  “我天门几时要向任何人谄媚了！你加入，我等自然欢迎！但是你现在的态度，我不能相信你！把恶魔安插进来，是原则问题！你忘情，应该先向我等谢罪！我等还能帮你找找是谁伤了你的徒弟！”语气铿锵，不卑不亢，哈伦阴沉着脸，闪现在半空中，与安陵晴对峙起来。“而且，于天门内发现恶魔，本就应该出手制服！这是我天门子弟应该有的骨气！你要为你的徒弟出头，那么我也要保护我天门的弟子！这事，不是你能私自主导的！”

  “好！拳宗大人说的好！”
  “没错！天下第一就能欺负人吗！”
  “对啊！凭什么就活该要被砍！”
  被安陵晴威胁的峰上众人，随着哈伦的言辞，一同带着怒气附和道。
  反正要和安陵晴动手的不是他们，叫一叫也无所谓，这里可是人家天门学院的主场！——安陵晴的实力，大多数也看不明了，这就是不知者无畏吧。
  “行，拳宗，你要护着人，那就你来挨！”安陵晴毫不犹豫地一抬手，一道滔天的银色剑气便激射而出。
  “你欺人太甚！”哈伦也喊道，棕色的波纹瞬间在天门峰上荡漾开来。
  “天门者！随拳宗战斗！”在下边的安陵武见状，斗气也全面爆发，虽然不比全盛时期，但足以起到带头作用，振奋士气。
  刹那，整个山峰上，不管什么位阶，凡属于天门学院，斗气随着院长的指挥，爆发出来。
  “唰——”鲜血横飞，拳宗似乎想以波纹抵挡，但安陵晴的剑气还是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防御，砍在了哈伦的身上。
  但哈伦面色不变，盯着安陵晴。暗中眨了眨眼睛。
  而空中安陵晴的残影，也不知为何，消失了。
  就好像，拳宗是全力接下安陵晴的残影攻击，才被砍的，为了保护天门峰上的天门子弟啊！
  “各位！拳宗不惜受伤，破坏了忘情的法则，可以不用顾及子弟们的安危，跟随我一起冲杀！”天心大喊起来，带着众校董冲天而上。
  此等场景，让天门峰上所有人热血沸腾！这就是天门的实力！这就是团结！这就是天门对子弟的保护！
  “哼，一群虚伪的家伙。”安陵晴不为所动，只是冷笑了下，低语道，深深地看了哈伦一眼，然后一挥手，一道黑色的裂缝便随之出现。
  “拦下她！”安陵武暴喝，白光乍现，斗气横扫向周围。
  天昭，启动！
  棕色的波纹也从四面八方开始向安陵晴围拢。
  两个曾经的天下第一联手，看起来好像制服安陵晴是志在必得的事情，只是呢……
  “等等！天心！不要着急！”
  “拳宗！你的法则与天心冲突了！”
  “两位，停下！这不是比武单挑！”
  莫名的，半空中吵闹起来，但波纹扰乱了空间中声音传播的途径，只让下方的人听起来以为是半神们的战吼。
  待各色斗气和法则异象在半空中乍现，又随之消失后，但见一位位半神立于半空，耀武扬威的，而安陵晴的身影已然消失，她跑掉了。
  但那又怎么样?
  是天门胜利了！没有让忘情在这里乱撒野！天下第一又如何！这个地方，叫做天门山！
  “天门万岁！”
  不知道谁先喊的，山峰上，开始爆发出波浪般的欢呼声。
  半神摆着傲立的姿势，面面相觑，只有他们知道，刚刚到底有多荒唐，但是总归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天心，你还是太年轻了，团体的战斗经验不熟，方才只要我困住她即可，你无需发动法则。”拳宗按着伤口，来到天心跟前，叹息着说道。
  “实在抱歉，各位，是我太着急了，看着忘情要走，着急地启动了法则，与拳宗冲突，导致封锁了斗气循环，天昭还错乱地攻打断了各位的节奏，最重要的，是让忘情跑了！”天心咬着牙，格外懊悔地说道。
  “无妨，天心你可大义灭亲，便是忠心于天门！选你为新院长，是正确的！”
  “拳宗也是当真仁义！不惜受伤，也要解除忘情对学生的威胁！”
  “结果是好的，便足够了，我天门经此，可以吸纳更多的人才！”
  其他校董们出声安慰道。因为他们其实看的懂天心和安陵晴的战斗，在这种突然的，没有设计的情况拦下来?难如登天，刚刚人家还没开法则呢。
  反而硬拦，真要惹安陵晴这个情绪不稳定的家伙生气了，万一再有变化，谁来负责?可是又不能不拦，因为很可能他们之间有某个和安陵晴做过交易的。
  谁都不想被怀疑。
  反而一直不对付的拳宗和天心“合理”地闹出乌龙，是巧之又巧的最好结果。
  “说来惭愧，犬子近来一直谏言说院内有卧底，还去跟踪了新来的索玛大师，被我训斥一顿，但今日一事，真地有必要好好探查一番院内了。”哈伦又微微垂头，看起来很惭愧地对众人说道。
  “等等，拳宗大师，你提醒我了，索玛大师似乎有探查出恶魔的特殊本领，或许，可以借她，隐秘地重新整治学院！揪出卧底！”天心一个激动的回眸  ，说道。
  “但索玛大师一直因为那位克拉拉的事情，与我等并不合。”
  “哼，我天心担任院长，为了天门，便不会为那些可笑的政治所胁迫！那就给她足够的好处！用恶魔来反压罗恩！”
  众校董看着天心和拳宗你一言我一语的，虽然觉得他们说的确实很对，尤其很油滑——让索玛找出卧底，那这卧底就是恶魔，恶魔的话能信吗？不能信，所以我们都可以没有嫌疑。
  但心中不禁冒出同一个疑问——你俩，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天心小子！你当真是当院长的料！哈哈哈！”拳宗说的高兴了，大笑起来。
  “拳宗老儿，你也不差！或许天门该有两个院长！”天心也开心了。
  “为了天门！”一老一少，一碰拳，异口同声喊道，然后看了看其他半神。
  “额……对！为了天门！”
  “为……为了天门！”
  “果然，院长不是谁都能当的啊，……为了天门！”
  为了学院和好如初?不是不能理解。
  半神们一口一个为了天门，算是彻底被两个人绕进去了。
  在不经意间，知道一切真相的两人，都很默契地忍不住暗中看了对方一眼：
  老狐狸！
  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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