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雪乔看见殿中的发生的一幕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待李京九从殿门中出来，她惊得回身就跑。

        雪乔跟着老太妃常来长明寺，对这儿熟门熟路，直接跑进条小道，确定身后无人之后才松了一大口气。

        她慢下步子，抽了手帕揩了揩脸上的汗，心里想着，这李京九真是个如假包换的神医。先前以为她治好了太后的病只是赶巧了运气，这次可是自己亲眼看她不用一药一草，就把把一个已经没气儿的人给救活了！

        亲临现场带来的震惊无语言表，她反复想着方才的一幕幕，竟觉得有些嫉妒。

        为什么？明明只是个刚满是十八的女子，比她只大一岁，不仅能识文断字，医术竟比那些花白胡子的老大夫还厉害！

        雪乔攥着帕子扯来扯去，心里的滋味复杂极了。

        这李京九不仅把人给救回来，而且还不要任何报酬和感谢，甚至连自己的名姓都没留下。这可跟她以前的品行背道而驰。

        雪乔不愿意相信，可是事实又是她亲眼所见。

        她一时接受不了李京九如此高大伟岸的形象，妒意更甚。思来想去脑中生了一念，便拔步回了老太妃的住所。

        渐渐天色黑下来，雪乔回到住所时，窗户里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雪乔走过去，正碰上刚刚给老太妃洗漱的元芝端着脚盆走出了门来。

        元芝道：“你去哪儿了，怎么半天才回来？”

        老太妃身边不能缺人，她二人便轮换着去斋放吃饭。先前就说好是雪乔先吃，结果元芝这么一等，等到饥肠辘辘也不见人。

        雪乔看着元芝盆中的浊水，“老太妃已经睡下了？”

        “刚喘匀气儿，我看老太妃累得慌，就提早打水来帮老太妃洗漱，这会儿已经温在床上了，你待会进去手脚也轻些，免得吵着老太妃。”

        这怎么行？她正要有事和老太妃说呢。雪乔朝着窗户寄了一眼，笑道：“好妹妹，辛苦你了。非是我忘了时间刻意耽搁，实在是刚才抽挪不开身。”

        “不碍的，我这会儿去吃应该也能赶上些剩粥。”

        “哎呀，你就不问问我为何抽挪不开？”雪乔给她做了个眼色，“你猜我吃斋饭时见着谁了？”

        “见着谁了？”

        “我见着李氏了！”

        元芝还以为她药见着什么了不得的人呢，不过就是见着李京九么。“寺庙就这么大点地方，又正是用晚膳的时候，你见着王妃不是很正常？”

        “我见着她和她身边那两个丫鬟躲躲闪闪的，手里拿着好些漂亮锦盒，我正准备上去打个招呼，她们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转身就跑了。我立刻放下斋饭狂追八百里，硬是没看见她们的影儿。一个带病之人，这也跑得太快了！”

        “你想说什么？”

        “你这笨丫头，她们这么心虚，说明是讨着太后的赏了！”

        元芝低下头，若有所思。

        这事儿她也觉得李京九做得不地道。怎么说老太妃也是老太妃的亲娘，宫里那位不过是王爷的养母罢了。虽然人前还是宫里那位尊贵些，但血浓于水，老太妃才是王爷真真正正的亲人。

        李京九怎么能为了攀权附贵，冷落着家里的正主去捧宫里那位没什么交集的后宫娘娘呢？

        “妹妹你说，太后平日里再奢靡，但上山进庙不过就是为了拜佛求福而已，李氏治好了太后娘娘的病，太后娘娘就是想赏赐她，现成的又能拿出些什么呢？既是进山，随身带的肯定都是自己吃穿用度的东西。哪能成套赏这么多，还有体面的锦盒的装着。这不明摆着是事先就准备好的么？”

        元芝听了李京九得赏的事儿，心里也有疑虑，暗自想了一想，竟与雪乔不谋而合。

        她仍旧没有说话，听得雪乔又道：“看来太后是有心要笼络李氏，这次上山，说不定也不是为了什么拜佛求福，而是打听到了李氏的行程，专程见李氏而来。可是太后娘娘笼络李氏是要做什么？难不成……”雪乔忽然睁大眼睛，“难不成，是想把王爷重新抢回去？！”

        元芝忌讳的摆摆头，示意自己不想再听。

        听说王爷未出宫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太后的棋子，后来王爷的太子之位被废，两人彻底闹崩了，王爷这才出宫把老太妃给接了出来。

        待在王府的这些年间慢慢也看出来了，王爷和太后表面上和睦融洽，但私底下王爷却对太后避之不及，反而是太后很喜欢热脸来贴冷屁股。

        只是贴了这么久也不见成效，慢慢就松了。现在太后突然对李京九这么抬举，极有可能是王爷对李京九非同一般的缘故。

        投其所好，爱屋及乌，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元芝听了，总觉得王府会不再平静，这心里也跟着惴惴不安的。她一盆子浊水泼进了篱笆里，道：“老太妃今儿被王妃撂下，已经被气得不成样儿了。讨赏这事儿，你可别再老太妃面前提。到时候惹出了病，咱俩都担待不起。”

        雪乔听了，有些含糊的点点头，正在这时，门内传来一声叫唤。

        “都给我进来！”

        老太妃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意气难平的怒火。

        雪乔却先把怨怪地看着元芝，“哎呀糟了，你不是说老太妃都睡下了么？”

        “我……我何时说了……”

        “还不快进来，要我出来请你们么？！”

        元芝只好放下盆，在衣裳上揩揩手和元芝一起进了屋里。

        老太妃脸色蜡黄的半躺在床上，两鬓斑白，一个下午的时间，好似又老了十岁。

        雪乔进去就做出一副吃惊又心疼的样子，“太妃你娘娘，您身子不好，怎么不好好睡下呢。”

        “我能睡得着么？我能睡得着么？！”老太妃一把揪住雪乔的袖子，“你刚刚说的什么？太后要抢我儿子？！”

        雪乔难为情的撇过头。

        元芝忙道：“老太妃您听错了，雪乔可没这么说，您是王爷的亲生母亲，谁又能来和您抢王爷呢？”

        “她会的，她这歹毒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快说，你刚刚都看见什么了？”

        雪乔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将方才在门外的说的话又清晰的重述一遍，老太妃听完气得不成样子。

        雪乔佯作岔开话题的样子，又提了另一桩，“后来奴婢还是将李氏给找到了。”

        老太妃撑着脖子来听：“你可有上去和她对峙？”

        雪乔摇了摇头，“没有机会。当时有个将死的男子被送到华光殿里，说是得了古怪之症，药石无医，只能等死，于是请求鸿恩大师开坛做法。李氏逮着个机会出了风头，将那垂死男子治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本是好事，可是这其间的手法却是有伤大雅。”

        “如何有伤大雅了？”

        “或许是瞧着那男子身边有仆从，仆从口气也不小，她觉着人家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吧。于是便几次三番对那男子上下其手，奴婢见着都臊得慌，也就没敢上前和她说话。”

        “什么？她竟然在佛堂面前，在那些香客面前……”

        老太妃觉得眼前一黑，仿佛要昏了过去。

        这长明寺里的和尚有谁不认识自己？她将李京九带上山时，班寺已经见过李京九的面了。到时候私下里一核，她的身份谁不知道？

        她竟然在寺庙里闹出这么大场笑话，公然和别的男子卿卿我我！

        活作孽啊，她儿子怎么偏偏就娶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疯女人！

        “快，快再给娘娘拿颗药！”雪乔见老太妃脸色忽然煞白，忙叫道。

        老太妃却叫住了元芝，“不用了！”她忽而苦笑起来，“虽然丢了我端王府的脸面，折了我儿的尊严，不过也算是一桩好事。等明庭我就将此事全盘托出，看他还保她不保！”

        说完这话就直接晕了过去，急得元芝扶着她得臂膀直跺脚，“太妃娘娘？醒醒太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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