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物归原主，各走其路

短短几日，时光飞逝。

        三月初二是个好日子，叶岚一早便带着池菀菀去往薛府。

        薛府此刻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府院里皆是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喜气满满。

        叶岚和池菀菀身为丞相夫人和丞相嫡女，自是刚一到门口，便被薛家的人迎了进来，带到后院，由听了消息就急忙忙在院内候着的薛夫人接进了里屋。

        此时的里屋已坐了好些人，都是些京都的夫人小姐，大多数都认得，大家聊天喝茶，品茶点，甚是热闹。见叶岚和池菀菀来了，纷纷起身问候行礼。

        池菀菀跟着叶岚坐了一会儿，耐不住性子，便和叶岚道要去看薛筝，由薛家三小姐薛明珠带着去寻薛筝了。

        这薛明珠虽为三小姐，但却是这薛家唯一的嫡出小姐，性子娇惯，被母亲遣来带路，心下极为不乐意。再加上从小和池菀菀不怎么对付，将池菀菀带到薛筝闺阁前，便拍拍屁股走了。

        池菀菀敲了敲门，缓了一会儿，只听屋子里传来薛筝的回应，池菀菀才推门走了进去。

        池菀菀本以为会看见很多人在屋里帮薛筝打扮收拾，可未曾想过，屋子里只有薛筝一人。

        她端坐在床上循声望向池菀菀，一袭红色嫁衣，凤冠霞帔，妆容一改往日的清雅温婉变得艳丽张扬。

        “薛筝姐姐，你好美呀。新娘子果然是最美的～”

        池菀菀走到薛筝身边感叹道。

        薛筝淡淡笑了笑，抬手招呼池菀菀坐在身边，“菀菀来啦，来坐。”

        “可是随你娘来的？”薛筝温柔地问着池菀菀。

        “对呀，娘在和各家夫人说话，我就想着来看看你。”

        池菀菀好奇问道，“魏姨和薛冉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

        薛筝垂眸黯然，“我娘她今日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我们，在她屋中呆着，不曾出来。妹妹不放心，陪着她侍疾。”

        “近来天气变幻，千万要注意身体。魏姨可好些了？”池菀菀听言，担心问着。

        薛筝安抚地拍拍池菀菀的手，“已将好了，你不用担心。”

        “薛筝姐姐，你喜欢你那个未来夫婿吗？我总觉得你一点也不开心。”

        池菀菀看着薛筝平静的面容，终是问出了一直萦绕在自己心间的疑惑。

        “菀菀，你还小，不懂这世间的事很多是由不得自己喜欢的。“

        薛筝看向窗外，神情忧然而宁静。

        “不过，你自小家境优渥，千宠万娇，愿你永远不要懂。“

        池菀菀疑惑眨眨眼，“薛筝姐姐若是不愿，那就不要嫁了，为何要如此逼迫自己。“

        “为何要如此逼迫自己。“

        薛筝喃喃道。

        池菀菀眼瞧着一滴泪从薛筝眼眶落下。

        池菀菀慌了，“薛筝姐姐，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薛筝拿出手帕擦了擦，“没有，是我失态了。“

        薛筝摸摸池菀菀的脸，轻轻捏了捏，温柔笑笑，“菀菀，所以你不懂，但你不懂才是最好的。“

        池菀菀是真的不明白，不明白薛筝为何偏要嫁与自己不喜欢之人，度过一生。可薛筝不愿说，她也无法。

        窗外传来悉索的声音，只见得一个人跳了进来。

        池菀菀一惊，警惕看向来人，只见那是个十五六模样的少年，面容清秀，衣着华贵。

        池菀菀正要叫喊门外侍从，却见薛筝按了按自己，然后走上前几步。

        “你来做甚？我不是和你已经说明了吗？“

        原是与薛筝姐姐认识的，池菀菀放心下来，好奇地望着薛筝和那少年。

        那少年也就是宋昭年一脸坚定，疾步上前，拉住薛筝的手。

        “我都知晓了，跟我走！“

        池菀菀惊讶地捂住了嘴。

        薛筝大力挣脱甩开他的手，有些着急了，“快放开我，你赶紧走，吉时就快到了，待会儿就有人来了。“

        宋昭年也着急，却是着急带着薛筝离开。

        “你娘和妹妹我都已接走了，他们定会安全的。“

        薛筝震惊看向宋昭年，“你说什么？“

        宋昭年紧紧拉着薛筝的手，低头看着她，认真而坚定，“我知道，我知道本与郭丘有婚约的是薛明珠。我知道，薛夫人以你母亲和你妹妹婚事为要挟，让你嫁予郭丘。“

        薛筝抿住嘴，捏紧了拳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切啊？幸好景之帮我查到了这一切。否则，我定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那混球。“

        “我我不想害了你，也不想害了她们。“

        薛筝低声道。

        宋昭年半蹲下身子，看着薛筝的脸，“我找到你娘的时候，她说她也不愿这样一直苟活于薛夫人之下，也不愿你和薛冉一生如她般被她人掌控。她们都愿意离开，她们都只愿你开心。“

        薛筝愣着看了宋昭年好一会儿，一向温柔娴静，从来都是坚强面对所有事的薛筝，终是靠在宋昭年怀里轻声哭了出来。

        池菀菀在后面听了这些话，也是极为震惊。原来这就是薛筝姐姐不得不嫁的原因，她为了守护自己的家人，愿意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池菀菀也回忆起一些薛家的往事，薛明珠比她大两岁，自小就蛮横不讲理，她若到了自家看上自己什么物件，定是不依不饶要抢的。池菀菀虽性子软和，但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不想要的让她拿了也罢，但若是喜欢的定是不让她动分毫的。因此也是争吵了好几次，一来二往，两人也就相看两厌了。

        而在薛府的时候，自己很少见着薛筝的母亲魏姨娘出现在聚餐中，薛夫人的眼中也一般只有她自个的儿女，对于其他姨娘的孩子向来是不怎么搭理，呼来喝去的。

        薛大人似乎经常不在府中，在时也并未见他与薛筝有过亲近关心的话语。

        这番想来，池菀菀才发觉自己平时里真是完全没有注意这些，只顾着吃喝玩闹，太不应该了。

        那番，薛筝情绪稳定下来后，才想起还有池菀菀一直在后面。

        她挣脱出宋昭年的环抱，脸色微红，“菀菀，你都看见了，这便是我的心上人。”

        宋昭年闻言开心咧开了嘴，挥了挥手。

        这时只听见窗边传来轻敲声。

        宋昭年走了过去，轻轻打开窗子。

        只见一个人的头先进来，随后，有两个人平抬着那个人跳窗进来了。

        池菀菀觉得自己这一次可真是大开眼界。

        而最让她惊讶的不是薛明珠被弄晕了抬了进来，而是那个最后面跳进来的少年。

        那是一张她最近做噩梦时才会梦着的一张脸。那张脸在世人的审美中自然是好看的，然而在池菀菀的心中却不是一张让她能欣赏的脸。

        “是你！”

        池菀菀捂住嘴，努力的想让自己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

        “哟，又见面了呢！咱俩还真是有缘分。”

        祁景之一边将薛明珠随意扔在了床上，一边不忘冲着吃池菀菀挑了挑眉。

        “时间不早了，快些让他们换衣服吧！”

        薛筝和池菀菀都莫名奇妙看着床上的薛明珠。

        “这是做什么？”

        祁景之笑笑，“物归原主。”

        说完，便拉着池菀菀的衣服边边，走到了屋子边边的隔帘之后，贺卓跟上。

        “你不要拉我，放开！”池菀菀一边叫着，一边推着祁景之，但顾念着薛筝，也不敢大声。

        宋昭年对薛筝点点头，眼神坚毅而自信，“不用怕，一切有我们，没事的。”

        然后也跟着去了隔帘。

        薛筝望着显然被下了药陷入昏睡之中的薛明珠，静静看了一会儿。

        然后自己随便穿了件衣服，将喜服以及发饰都换在了薛明珠身上，最后将薛明珠轻轻扶靠在床柱上，为她盖上了喜帕，轻轻对着薛明珠道。

        “薛明珠，这本该是你的路，不该由我来走。“

        这里一派宁静安然，可隔帘后却是另一个世界，虽然也是无声，但此热闹却看着比争争吵吵好要热闹万分。

        池菀菀得了手，便对着祁景之一顿拳打脚踢，祁景之也不由着她打，闪来躲去，时不时还伸着长手去拉拉人家小姑娘的头发，气的池菀菀更是一直追着他要凑他。

        直到薛铮走到了他们的面前，这一幕才得以结束。

        薛筝无言的看着这一切也是颇为无奈，实在不知道祁景之是做了什么能让池菀菀一个平时里娇弱弱的小姑娘如此生气。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大家也不敢再闹了，否则被人发现，便是前功尽弃。

        池菀菀听了那些话，也猜到了此事原委，有意帮薛筝，所以打算留在这里，待薛明珠上了花轿再离开。

        最后的最后薛筝抱了抱池菀菀，悄声“菀菀，谢谢你。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是如何，但我不后悔。”

        池菀菀直到喜娘进了屋，脑海里还一直浮现着薛筝离开时那笑容，那笑容幸福而安宁，一点也不同于那会儿在桃花林里自己的所见的薛筝。

        也许那便是一个人最开心的样子吧，如同薛筝所说的那样，不管未来会怎样，但她不后悔。

        喜娘见新娘靠在床柱，疑惑问道，“新娘子怎么睡着了？”

        池菀菀在一旁说道，“薛筝姐姐说她昨晚想着要出嫁了，心里惶恐，睡得太晚，所以便要再睡会儿。”

        喜娘见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实在耽误不得，也没有多想，便急忙忙让丫鬟扶着新娘子上了花轿。

        池菀菀跟着出了门，她四处望了望，只见薛夫人和薛大人，都只是远远的看着，与一旁的宾客言笑晏晏，都未曾上前去“薛筝”说上半句送别的话语。

        就如此，“薛筝”在喜气洋洋的敲锣打鼓中坐上了花轿，那郭丘在绑着红绸布的高头大马上看着她被人扶进花轿，便头也不回地领路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奔向了郭府。

        嫁妆十二大箱，紧随其后，这便是“薛筝”的陪嫁，众人看着这些嫁妆，无不称赞薛大人、薛夫人珍视薛筝，待遇不差高门嫡女。

        若是换了之前，池菀菀必定也是如此认为。可如今，谁知道这嫁妆背后隐藏着的是何等交易呢？

        回家的马车上，池菀菀听着远方依稀传来的锣鼓声，“娘，你可知这郭丘最初是与谁定下的婚事？”

        “似是薛明珠那孩子吧，不知怎么，最后换成了薛筝。”叶岚想了想，瞧着池菀菀不甚欢喜的模样，抚了抚她额角的碎发。

        “怎么了，见了你薛筝姐姐出嫁，却不开心了？”

        池菀菀抱着叶岚的手，蹭了蹭，“没有，我替薛筝姐姐开心，却又担心以后再不容易见着她。”

        叶岚摸摸池菀菀脑袋，“这么大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女孩子都会出嫁的，我的阿菀也会呀～”

        池菀菀缩进了叶岚怀中，“才不要出嫁呢！我就要一直和爹娘哥哥在一起！”

        “傻孩子，等你有一天，遇上了喜欢的那个人，怕是等不及闹着要嫁与人家！”

        “才不会~”

        池菀菀停了一下，抬头看向叶岚的脸，“娘会将我嫁给我不愿嫁的人吗？”

        “我的阿菀只嫁想嫁之人，我们定不会强迫你做不愿之事，我和你爹都只愿你过得开心。”叶瑾见池菀菀问的认真，也回的认真。

        池菀菀正眼眸发亮感动着，就又听娘笑了笑，点点自己的鼻子。

        “我们阿菀还要两年就及笄了，是该想想出嫁的事了。”

        “我才没有，才不想出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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