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病弱少爷vs高冷保镖（十九）

“少爷。”
  戚谨再唤了一声，说完后便静静地站在少年身前。
  大概是男人停留的时间太长，大少爷压抑自己的情绪太累，终于，江淮忍不住出声。
  “都说你笨了，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非得要我教训你一顿才行？”
  少年不再蜷缩着身体，坐起身来，露出一张红彤彤的小脸。
  眸子里微微带着水光，眼角残留着几道泪痕，活像是有人欺负了他似的。
  又有谁敢欺负江淮呢？
  戚谨没管少年的话，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是属下的不对。”
  江淮可不是一个饶人处且饶人的性子，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你算是修了八辈子的功德才得到这份工作，可别因为因为你的愚蠢给耽误了。”
  “你这种人，放在别处也干不了什么大事，蠢死了！”
  少年的声音说得上软糯，骂起人来杀伤力骤降。
  戚谨更是不在意。
  也许是男人的目光太直白。
  大少爷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哭泣声大概是被男人听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想都不用想，绝对狼狈极了。
  偌大的房间里就自己和戚谨两个人。
  戚谨绝对猜得到是自己，于是，他威胁男人道。
  “我告诉你，戚谨。要是你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叫人把你眼睛给挖了，哼！”
  江大少爷算是从另一方面警告戚谨不要把这件事挑明。
  换做平时，戚谨会顺着大少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继续做江淮称职的保镖。
  但是，男人现在不太愿意了。
  要是这样，自己只会是对方心里的一个好用的下属。
  大少爷没心没肺，可能到时候对自己的评价连“好”字都不沾边。
  戚谨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想法，是想获得江淮的信任完成任务？
  还是因为一些其他的，戚谨说不明白，但不妨碍他采取行动。
  “少爷为什么不开心？”
  江淮眼睛一瞪，“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少爷不开心？我开心很！
  再说了，我开不开心跟你有什么关系。”
  少年话语间尽显对戚谨的不屑，瞧不上这多余的关心似的。
  江淮没预料到戚谨会主动关心自己，男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多管闲事的人。
  换另一个人估计都不会再问下去了，没人愿意惹恼自己。
  到了戚谨这里，偏就不按套路出牌？
  怕不是个傻的，明眼人都清楚没必要挑明。
  得了，反正要刷刷戚谨的好感，到时候收拢男人也容易许多。
  本来想着慢慢来，结果戚谨比他想象之中更加的好拿捏。
  没想到，男人看上去冷漠，结果属于外冷内热型？
  不确定。
  少年甩了甩手，看向自己眼前的戚谨。
  对方眼神毫无波澜，依旧是冷漠的态度，说得话却带着关心的意味。
  突然问这种问题.......
  江淮疑惑，又猜不到原因，自己对戚谨实在算不上好，男人总不可能是真的关心自己吧？
  男人性格太木讷，像没察觉到江淮的不满，继续说道：“您刚刚脸上都是眼泪。”
  这句话无疑是坐实了少年方才的失态。
  大少爷彻底怒了：“我都说了没有你还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辞退你啊！”
  “戚谨你信不信我等会让你卷铺盖走人！”
  明晃晃的威胁一出现，戚谨犹豫，却还是死板的说道：“要是您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说出来。”
  少年把身边的枕头朝男人扔了过去：“去你大爷的，说什么胡话。”
  江淮转过身去，不欲和戚谨多说。
  男人闭上自己的嘴巴。
  本来也没打算凭借自己这几句话就成功获得大少爷的信任。
  太过于听话只会失去原有的特色，给人的印象并不会深。
  要是靠原来的路线，届时，自己在对方心里也不过是个小角色，或者说连一个小角色都算不上。
  偶尔的自我，再利用一些事，最后才能在江淮这里留下印象。
  不管是好是坏。
  戚谨这个时候不太希望自己一直当一个沉默的保镖。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弄点吃的，蠢货！”
  大约是少年眼尾的那抹艳丽太过灼人。
  戚谨罕见的，对江淮辱骂自己的话再没有任何波澜。
  比起这些，他更加在意江淮哭泣的原因。
  男人问出来的问题不是做戏，他清楚自己并不需要多温柔。
  要是情况允许，自己完全可以用一些暴力手段，而是不是靠打情感牌。
  要是靠暴力手段的话，大少爷估计会被吓到吧。
  自己怎么会不自觉的为少年考虑？戚谨不清楚，却不耽误他为此这么做。
  他不需要理由，反正自己和江淮也相处不了多久。
  过犹不及，戚谨看着江淮的背影，竟然在一瞬间，看出了些许可怜。
  虽然没亲眼看到江淮哭泣的全过程，但他的想象力早就自动帮他填充了那片空白。
  双琥珀色的眼睛蓄满泪水，满是委屈。

  “砰！”
  不怎的，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怎么回事？这是第二次发生心跳异常的情况了。
  每一位战士需要随时关注自己身体的情况，以便再战场上避免多余的麻烦。
  看来回去得多检查一些。
  戚谨一边想着回去检查自己的身体，一边又开始探究起大少爷的哭泣的原因。
  倨傲的少年不再像以往那般，露出少见的脆弱，而见到这副场景的只有自己。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似乎跳的更快了。
  但是戚谨没打算再管。
  想到江淮是做完检查后心情才变差这一事实。
  戚谨升起一个不符合大少爷性格的猜测。
  莫不是害怕了？
  除此之外，戚谨想不到其他原因。
  他又想到之前好几次大少爷心情低迷的时间，稍微推算一下，距离检查时间都挺近的。
  前几次发脾气的次数和平时比多了不少。
  戚谨这才意识到，江淮并没有看上去那般轻松。
  男人先前也听闻过江家大少爷的事情，人们只是说从小体弱多病，至于什么病没人清楚。
  而自己现在在江家，江淮的病情并不算是机密，戚谨也终于明白，一个病痛可以折磨少年如此之久的原因。
  先天性的心脏病外加脑部神经疾病，脑部神经疾病的病因甚至都不能百分百确定。
  母星的医疗技术已经是顶尖，心脏病相对更好治疗。
  从仪器上来看，在五岁的时候江淮已经完成了第一场手术，想来这才让江淮以后的情况才平稳许多。
  而神经这一块，于人类而言，永远是一道大难题。
  更不要说像江淮这病，在人体最复杂的器官，大脑。
  要是稍微一个不注意，治疗出现问题，后果只会更加的严重。
  江淮不是什么也不明白的小孩子，这个年龄没成年，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清楚。
  治疗了这么些年，也没能治好，自然明白自己的病有多么的棘手。
  大少爷虽说不再是幼童，却依旧是没成年的少年心态，心智尚未成熟，当然有害怕的东西，而死亡二字，总是人一生中最恐惧的话题。
  年龄太小，阅历尚浅，少年害怕实属正常，自己手下的士兵都没几个不怕死亡的。
  就连戚谨自己，也不能说完全不怕。
  死亡所面临的恐惧不光是精神上的，也有生理因素，是任何生物所拥有的本能。
  江淮从小身体就不好，父母不在身边，这般的家庭，想必听到的闲言碎语应当只多不少。
  不论管理的多严格，总会有多嘴的人。
  更何况，那个时候最关心江淮的人都已不在，也是江家最忙碌的几年。
  江家人给予江淮的物质很多，精神上却不算多。
  他们并不是真的爱江淮。
  戚谨自认为对感情淡漠，也没到傻子的地步。
  整个江家，对于江大少爷真正关心的人屈指可数。
  大家更多是惧怕自己惹怒大少爷，丢掉自己的工作。
  他们不是江淮血浓于水的亲人，这么想无可厚非。
  毕竟江淮不是多么和善的性子，也不会主动去和他心中的“下等人”交心。
  可江淮的亲叔叔也是如此，他见过对方几次，那种人，绝对不是良善之辈。
  万人宠爱的江大少爷实际上获得的并不多。
  江淮真的感觉不到吗？
  戚谨不确定。
  要是江淮真不知道，连自己最喜欢自己的叔叔都在欺骗自己。
  等哪一天，江淮知道真相以后，打击绝对不会小吧。
  发现身边连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都没有，连看上去最和善的亲人也能为了利益害自己。
  没有人能完全做到毫不在意。
  莫名的，戚谨脑子里又多出了一幅画面。
  幼年的江淮一个人生病的时候，脆弱的躺在医疗舱内，血色苍白，往日红润的嘴唇也在发白。
  小小一个团子，他没有紧闭双眼，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满是不安的望着这个狭小的地方，精致的像橱窗里脆弱的洋娃娃，格外的惹人怜惜。
  周围的人冷眼看着，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冷酷的记录数据，说着生涩难懂的词语，没有一个人关心那个躺在医疗舱内的孩子。
  其实这都是男人今天在医疗室亲眼见到的场景。
  只不过是把少年等比换成了和江淮差不多样貌的孩子，再为其添加了几分小孩子大概率有的反应。
  少年的江淮也是一个人躺在医疗舱内，不安的眨着眼，但早已习惯如此的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只有他浓密的睫毛不停的颤动，暴露他内心的不安。
  不是第一次进去这个地方，当然不是害怕医疗舱内的环境，更大的可能是担忧自己的身体。
  戚谨那个时候的重点并不在江淮身上，而是在观察仪器上的数据，以此来推测江淮的身体状况。
  直到方才，他才认真回想那个时候的事情，以及任何细节。
  少年不安分的摆弄自己的身体，被一旁的人提醒过好几次，而被提醒的少年不再是嚣张的江大少爷，更像是惴惴不安的病人。

  挪动自己身体的动作也是僵硬的，戚谨自己那个时候还以为对方是在不习惯。
  现在看来，不是不习惯，更多的应该是心理上的不安的。
  完全不像是嚣张的江淮，那个时候的少年格外脆弱，没有一个人能不起怜惜之心。
  戚谨回想整个流程，才发现，竟然有那么多的细节自己都没有观察到。
  如此看来，自己的猜想有很大的概率是真的，江淮哭泣的原因是因为在害怕。
  对此，男人第一次有些责备自己。
  江淮的性格很差，但也不算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
  戚谨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江淮，有些先入为主了。
  做了所谓的背调之后，就自认为了解对方所有的事情。
  在见到少年以前，擅自就给对方下了定义。
  任何资料都有可能是片面的，并不能作为了解一个人的全部。
  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需要自己亲自去和对方相处。
  而自己，在知道大概的情况之后进入了江家。
  见到少年后，更加确定了江淮的形象。
  于是，少年接下来所有的行为在戚谨眼里都成了恶劣自负。
  不论是发生什么，自己的第一想法也都是往负面靠近。
  虽说这属于很正常的情况，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不犯任何错误。
  但在戚谨自己身上，就显得过分突兀。
  一向自诩客观公正判断的自己竟然犯了如此低等的错误，不论是谁，他都不该如此。
  对方的心智并不成熟，作为成人的自己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呢？
  江淮身边的人应该要给予对方引导。
  是自己太自负，没有无缘无故的“熊孩子”。
  有江家人的家教原因，也有其他的因素。
  戚谨想到大少爷难得的脆弱，像小动物般的抽泣，脸蛋上略微带着些红印。
  和平时精致到头发丝的少年完全不同，竟然升起了一丝丝的愧疚感。
  尽管自己目前并没有做什么伤害江淮的事情。
  但是他的确有过要利用对方的心思，毕竟自己需要完成任务。
  靠骗取一个人的信任完成自己的任务，戚谨是第一次。
  但他不会伤害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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