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获救

获救

        凌晨，门外声音嘈杂，林子熙刚醒就看到左梓童撅着屁股趴在门缝偷看。

        她轻声问：“怎么样？”

        “假冒司机回来了。”左梓童头也没回，声音紧张。

        “这会儿什么时候了？”

        “天微亮，不大明，应该是两三点左右吧。”左梓童只能通过门外的光来判断时候。

        “那你休息会儿吧，我来守夜。”

        左梓童终于回了头，他黑眼圈很重重，但是看到林子熙没有血色的脸在昏暗的夜里甚至有些反光，还是说：“你休息了会儿，比刚才混混沌沌好得多了，再睡会儿吧，储存好精力。”

        林子熙还想说什么，左梓童阻拦了，“就算是你真醒了，你能干什么呢？我好歹全手全脚的。”

        这是实话，她虽意识清醒，但若真动起手来不如左梓童灵活，只能交代了句：“有什么事记得叫醒我。”

        “好，你睡吧。”

        外面安静下来，等能听到女孩安稳有规律的呼吸，左梓童窥视着清明的月光吝啬撒在她眉眼几许，竟稍稍安心。他思绪乱飞，甚至想到了之前母亲说过他缺木，而林子熙属木，于他大益。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林子熙他会怎么样，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就这次绑架，他看似冷静，其实时时刻刻手里捏一把汗，林子熙看似是他掣肘，但也是他定心丸。要是没有她，说不定他会狂妄威胁他们，说不定他会涕泗横流，放弃尊严，百般哀求。林子熙的伤口，更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原本是应该在你身上的，她在代你受过。刚刚听他们的对话，要是父亲在这一夜没有筹到足够的黄金怎么办？他们是先放“左梓童”还是“林子熙”？他生出不好的预感，威胁左家怎么可能放过左家的人？但他们已经把绑匪误会两人身份的信息透了出去，那父亲那边是怎么想的呢？他相信父母会报警，但是那些布条和血迹，警察什么时候能查到呢？

        果不其然，三人进来先把左梓童提了出去，这次他们什么话都没说，捆绑起来、封口、戴头套装进麻袋。边装他们边说：“你小子走了狗屎运。”左梓童听懂了——他弄巧成拙！他们把他当成“林子熙”要送出去了！他拼命摇头，呜呜叫发不出声音，可胖子嫌他太烦给了一巴掌迷晕过去了。最后清醒的时间里，他想起月光下的女孩，她一个人，失血过多怎么办啊！要是绑匪从哪些途径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会怎么样啊！

        “这小子还挺重情义的，你看，都哭了。”司机感慨道，“是左家对他太好啊，还是他真喜欢那小妮。”

        “管他呢，不尿里面就算好的了。”胖子在一旁嘻嘻哈哈。

        左梓童再次醒来是在病床上，他还戴着氧气罩，醒了第一句就问：“林子熙呢？”没人听清楚他说什么，他就拔了氧气罩直接在问。

        左母泪眼婆娑，避过了他的视线。

        左父在一旁劝阻：“你先安心。”

        “她人呢？救回来了吗？”

        没人回答他，他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反握住母亲的手：“妈，你告诉我，她死了吗？”

        左母看向左父，左父只是回答：“还活着，没救回来。”

        “这会儿几点了？”

        “十点了。”

        警察走进来要了解情况。

        左母有些心疼儿子，只是说：“你们不要让他太忙，他也是刚醒。”

        “林子熙从上车时因为反抗被刺了一刀，一路上她装作昏迷留了血迹做记号，没有人给她包扎，她因为失血就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她现在有什么消息吗？”

        来做记录的警察对视一眼。

        “拜托了，我想救她！”

        “刚刚我们收到了一截断指，初步判断是她右手食指，你父亲昨晚筹集二百斤黄金赎你回来，现在他们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你们的身份，认为你们欺骗了他们，把林子熙的赎金也提升到了二百斤黄金。”

        他们真的知道了！左梓童悔不当初，热泪不自觉划过脸颊。随即一顿，他们是从哪儿知道的呢？是他们！“绑我们的是三个人，一个高个子，一个胖子，一个司机，他们蒙着面辨不出身份，高个子似乎是领头，他告诉我们是因为和我打架那帮人气不过就找人绑了我们。”

        这些线索都很重要，警察记录完信息，收了本，问：“你不知道你被绑的地方，那你能跟着我们去认认路吗？”

        “可以。”左梓童求之不得，掀了被就下床。

        这次左母没有阻拦，她从听到林子熙的遭遇一直都伏在左父肩膀上哭泣，但医生进来了，和左家关系颇深，说“病人需要静养。”

        收了记录的警察扣了笔挂在本子上：“他根本没受任何伤，但那个女孩被刺一刀，失血过多，被切了一根手指头，现在绑匪知道他们受了欺瞒，女孩不知道会受到什么待遇，她很漂亮是吧？”警察侧身问左梓童。

        左梓童几乎是无意识地点点头。

        “现在她几乎没有什么防抗能力，意识清醒都难说，只能等着我们救援，你也不想坐以待毙，对吧？”警察问的还是左梓童。

        “我们走吧。”左梓童出了门，他竭力控制自己不哭出来，“我试着带你们去找路。”

        “爸，还能筹到多少黄金啊？”左梓童低着头，“这些事都是因为而起，林子熙受的罪本来都应该是我受的，要是她真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爸，妈，求你们了，也做两手准备。”

        “是因为晚上联系人不好联系，所以才，现在都在路上。”左父看着儿子，竟有一瞬间无措。

        左梓童给爸妈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医生在一旁说：“断指在24小时内可以重新再植，把断指交给我吧，需要冷藏。”

        左父的赎金到位，他们也终于找到左梓童印象中相似的地点。或许人都出去拿黄金了，或者他们认为林子熙跑不了也没价值放弃了，房间内外没有人把守。

        推开门，只有昏迷的林子熙衣衫不整躺在地上，地上都是血，分不清是从手指上还是手臂上留出来的，断指被简单包扎，人还有微弱的呼吸。他不敢推想她经历了什么。旁边的女警给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直到把林子熙送进急诊室，妈妈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背，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太坏了。”

        “不是的，妈，我当初和她换名字是担心她，她有这个名字他们就不会这么欺负她，我没想到，没想到。”

        医生出来下了病危通知书，“你们和她什么关系？”

        “养女。我们是她监护人。”

        左梓童发现林子熙在这里无依无靠，身边亲人都没有。

        “她失血过多，休克，右手食指断裂，左臂有刺伤，□□撕裂性损伤。推测是受到了多人侵犯。”

        左梓童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但还有希望，“虽然下了病危通知书，但能救过来的对吗？”

        医生认识左家，看他们如此着急便说：“别担心，她生还几率很大，只是以后需要多休养。”

        “好，谢谢医生。”

        林子熙又在icu里观察了好几天，左梓童也在外面搬了张床守了几天。他只要闭眼就会做噩梦，梦到被刺伤的是自己，被切了手指的人是自己，梦到被绑的人只有自己，每回惊醒，从窗户里看到林子熙才能安心，更觉愧疚。

        警察在左梓童的配合指认下把主要人员都捉拿归案，所以林子熙这边只需要再确认即可，医生是等林子熙愿意见人才答应放人进来。

        左梓童进了病房，看到林子熙穿着病号服抱腿蜷在床上。

        他近前坐下，林子熙离他远的方向退了退。

        沉默许久，他说：“对不起，我原本想我们换了身份他们会对左家忌惮些，不会伤害你。”

        “我懂得。”林子熙笑了，“活着就好。”

        左梓童背着的道德包袱终于在一声“我懂得”放下了，“我被他们迷晕带走，没来得及表明身份，警察和我家里人之前的录音我听了，也没有漏洞。他们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

        “你走后，胖子在电话里把这件事说漏嘴了，那些人来看，就穿帮了。”

        “你的伤怎么样？”虽然他已经从医生口中了解了，但想从她那儿了解她的感受。

        “左臂被包了起来，天天换药，右手，喏”林子熙伸出来，“不敢大动，医生说还要复健。下次再来帮我把课本和习题拿来吧，我试试左手练字，希望能赶上中招考试吧。”

        左梓童一时语结，他不知道该不该这会儿就告诉他左父左母的安排：虽然赃款逐步追回，但这件事在圈里闹得不小，影响挺大，左家准备给两个孩子换个名字转学重新开始，直接进高中，出国也可以，也方便以后上大学。他只能先含糊过去：“你先安心休养吧，等休息好了再说。”

        话没说两句，护士便来赶人了。

        等林子熙再醒来的时候，警察来问情况。

        左梓童旁敲侧击得知了更多信息，比如说最开始侵犯林子熙的人就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也是上次打架刺伤林子熙的人，然后是胖子。

        左梓童主动向左父请求跟着他处理任何事，左父答应了。他刚十五岁，跟着律师出入警局、法院、少管所，甚至是监狱，认识各种法律条款，如何避免被人在书面上钻了空子，跟着左父去酒局认识各类叔叔伯伯，学怎么跟人打交道，傍晚还会和爷爷讨论——他认为父亲在处理他打架的事情上该狠不够狠，该柔不够柔，所以才会让人索性请教左爷爷。

        最终他让涉案六人，判处了三人死刑，三人无期。

        爷爷再问他想干什么的时候，他说：“我想成为一个能保护别人、保护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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