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回来受死

　　二阶基因锁的奔跑速度，是外行难以理解的。不到两分钟，高速奔跑中的郑吒，就远远看见了三人的身影。

　　奔跑中，他一只脚直接踢中地面的一粒石子，那石子立刻如子弹般尖啸着对着三人中靠右边的巫女飞射出去。

　　那巫女立刻察觉到了危险，脑袋向上扬起九十度，紧接着整个人竟直接凭空向上飞起两米多高，硬生生躲过了那枚恐怖的石子。

　　石子飞过她之前所在的位置，砸进一棵树中，竟砸出了爆破般的效果，巨响之下，将那棵树拦腰炸断！

　　重新落到地面的巫女，看着这恐怖的效果，眼皮直跳。她已经有些后悔了，明明只是几个看似普通的人类，竟然会有这种能耐……

　　但她此刻已经没有退路了。事情肯定闹大了，猫鼬此刻再迟钝，事后也会得知此事。如果再让他知道自己竟然直接认怂，那个大妖怪……将自己折磨上一百年再杀死，大概都算是轻的了。

　　他现在只希望，这两个人类都是那种威力惊人，但手段单一的类型。

　　巫女转身看着越来越近的郑吒，拧着樱井手臂，一路踉跄的陆坤见状，也停下脚步，押着樱井转过身。

　　一个急刹硬是在潮湿的泥土地上滑出去数米远，停下脚步的郑吒放下肩上的詹兰，没有去搭理那两名绑匪，只是关心地问樱井权宫司：“您没事吧？”

　　樱井摇了摇头：“没事，一点皮外伤罢了。”

　　郑吒闻言，松了口气，又冰冷地对两名绑匪说道：“放人，你们就可以活着离开。”

　　“区区人类……”巫女冷笑一声，“口气倒是不小。”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有巫女在一旁撑腰，背后还有大妖怪的承诺，陆坤虽然心下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质问，“你们保护不了我们，还不让我们自己保护自己吗？！你非要逼死我们这些新人，才甘心吗？逼死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郑吒冷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一旁的詹兰反而忿忿不平：“周佳和蔡小青死了，是被你害死的。”

　　“……是你们！”陆坤似乎没想到，那两个新人竟然死得这么快，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要不是你们步步紧逼，我们又何必分头行动？她们又怎么会死？说不定就是被你们杀死的吧！”

　　“分头行动？”詹兰简直被这话气笑了，此刻她也意识到，和这种人，是说不清的。

　　“行了，别废话了。”这么说着，巫女突然向前弓腰，后背的衣服与皮肤直接裂开，竟从里面钻出了一只巨大的蜘蛛！

　　一旁的陆坤见状，脑子嗡地炸开了，再也顾不上什么人质，一屁股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就往后退。

　　那蜘蛛的身体和腿上还向下淌着令人作呕的翠绿色粘液，她瞥了陆坤一眼：“你很怕我？”

　　陆坤一边往后蹭，一边下意识地使劲摇头。

　　蜘蛛转身凑上前，一对巨大的螯肢在他面前一开一合：“为什么要怕我呢？你明明很仰慕我，很……爱我啊。”

　　陆坤整个人都僵住了，任凭螯肢上的粘液，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自己的身上，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和之前残留的血迹混在一起，显得很是恶心。

　　巨型蜘蛛叹了口气：“连一天都不到，真是浪费呢……”

　　说着，它微微仰头，螯肢张开。紧接着，它猛地咬下去，一对螯肢直接将陆坤的脖子咬断，一口吞下了他的整颗脑袋。

　　整个过程中，郑吒就冷漠地看着，既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移开视线。仿佛眼前根本不是巨蛛吃人，而是蜘蛛吃蚊子。

　　待陆坤喷涌着鲜血的无头尸体无力地瘫倒在地，蜘蛛重新看向他时，他才开始活动身体。

　　“詹兰？”

　　“嗯。”

　　简单的一问一答结束的瞬间，他站立的地方轰然炸开，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冲向蜘蛛怪。与此同时，詹兰竭尽全力的一记心灵鞭挞，竟打得蜘蛛怪几只单眼直接炸碎！

　　破碎的眼球和粘液刚刚飞溅到空中，郑吒已经冲到蜘蛛怪面前，朝着怪物的脑袋，狠狠挥出同时汇聚着内力和血族能量的一拳。

　　只是一拳，便将怪物的脑袋砸了个粉碎。内力和血族能量顺势涌入怪物的体内。没有了郑吒的控制，两股能量在怪物体内一阵激荡，紧接着就将那巨大的蜘蛛身体，炸成了无数碎块。

　　郑吒站在原地，任凭那些碎肉、粘液和鲜血喷溅了自己一身。詹兰也从后面赶上来，取出几条毛巾递给他，然后就去照顾樱井权宫司了。

　　“新妇罗啊，我听说过她，她最擅长魅惑男人。被她魅惑的男人，都会在玩弄三天三夜后，被她咬掉脑袋。她是猫鼬的手下，”权宫司看着一地的碎块，叹了口气，“猫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和伊势神宫结盟了。她能避开结节混进大社，大概就是靠伊势神宫的手段吧。”

　　大概擦拭了一下身子，郑吒的神色此刻才缓和下来。他来到权宫司面前，模仿着本地人的礼节，很是歉意地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抱歉。”

　　权宫司则温和地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我这不是没什么事情吗？再说了，类似的事情，我都经历了不知多少次了，习以为常。”

　　她打量着郑吒和詹兰，笑着安抚道：“你们就是星野找来的那群人吧？大天狗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他若过火了，你们就跟我说，我去找他讲道理。”

　　三人说着，就要往林子外走，但才走出几步，樱井权宫司却突然脸色一变，一口鲜血直接从口中喷涌而出！随后整个人便向前倒去。

　　郑吒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就撑住了老人，但还是被这一幕惊到了。

　　“是精神力者！”詹兰脸色巨变，立刻闭上眼睛，“我屏蔽这里了！”

　　郑吒闻言松了口气，赶忙将老人翻过来，平放在地上。老人的脸色一片灰败，情况显然非常糟糕。

　　郑吒立刻从纳戒中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箓，贴在老人的身上。

　　疗伤符箓：每张100奖励点。贴在身上，可以有效缓解、并缓慢修复身体伤势。持续至伤者剧烈运动或脱离生命危险后失效。

　　因为有徐彬，他当初并没打算兑换这个道具。而且这玩意儿的治疗效果非常慢，对他们这群轮回者而言，用处并不大。但后来徐彬觉得，这东西用在剧情人物身上似乎也不错，说不定会有奇效，他就本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原则，兑换了两张。本以为会一直堆在纳戒中，直到被自己遗忘，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不行，太强了……”詹兰的声音传来，让郑吒心中一惊，连忙抬头看去。仅仅过了几十秒，此刻的詹兰，已经满头大汗、脸色惨白，而且她全身都在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瘫倒在地一般。

　　“屏蔽压缩到最小了……”詹兰的声音中满是艰难，“对方比我强太多了，还在不断突破屏蔽！”

　　郑吒闻言，顿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他不是精神力者，完全帮不上忙，甚至连主意都想不出来，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詹兰孤军奋战、苦苦支撑。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这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

　　樱井却突然握住他的手臂，艰难地抬了抬头。他见状，连忙扶着对方坐起来，让对方倚着自己的一条手臂。

　　“似乎是内脏被攻击了，”樱井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声音中夹杂着难耐的痛苦，“很多鬼怪都能做到，不知道是谁……”

　　天空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二人抬头，是那只全程监督他和詹兰的鸦天狗。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郑吒立刻急促地问道。

　　那妖怪落到二人身边，也没有说话，只是细细打量着樱井伊织。

　　郑吒见状大急：“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有没有办法？！”

　　妖怪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依旧一言不发。

　　“别费力气了，他们盼着我早死呢，”樱井苦笑道，“若是没有大天狗明确的命令，他们是不会帮忙的。大天狗应该只是命它监督你们，没下令让它不惜一切救我的命，对吧？再说了，它只是天狗一组中，最底层的鸦天狗，就算大天狗下令，它也没什么能用的手段。”

　　郑吒看着面前的鸦天狗，一时气急败坏，却拿它没辙。

　　那鸦天狗深深地看了樱井半晌，才突然张口说道：“你快死了。”他的音色很是嘶哑，如同乌鸦一般难听，结合他说的话，仿佛像是挑衅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它的本来意思。

　　樱井却丝毫不以为意地笑道：“是啊，我快死了。我死了，就能把大天狗还给你们了。”

　　鸦天狗看了看不远处仍在奋力抵抗的詹兰，又看了看另一边手足无措的郑吒，最后目光再次落在樱井身上。

　　它后退几步，嘴中发出奇怪的人类根本无从模仿的声音。郑吒的心中立刻燃起了希望：对方似乎在想办法救樱井？

　　他身边的樱井，注视着鸦天狗，脸上也浮现出渴望的神色。

　　不多时，那声音戛然而止，郑吒一直观察着权宫司，看不出什么变化，就连忙问那妖怪：“怎么样？有效果吗？你做了什么？”

　　那妖怪却不理他，急匆匆地大步走上前，在樱井的身边蹲下身来，一手扶住她的背脊，一手握住她已经布满皱纹的手。

　　“你怎么回事……”郑吒恼怒地质问，话没说完，那妖怪就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那鸦天狗，还是那只鸦天狗，眼神中，却没了之前那种混沌感，取而代之的，则是郑吒有些熟悉的感觉：目空一切。

　　“滚。”鸦天狗的口中吐出了一个字，郑吒整个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出去，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停住。

　　但他此刻再也不敢叫板了。那眼神和那声音，终于让他认出了眼前这个家伙的身份……

　　“你别怪他们，”樱井埋怨地拍了拍大天狗的胳膊，“新妇罗混进来，就算没遇到他们，大社中的普通人也多得是。他们只是运气不好，被牵连了而已。”

　　大天狗的声音很是僵硬：“你还有心思替别人考虑？”

　　“不过是死而已，”樱井笑道，“说是五十多岁，其实马上就六十了。六十岁，早是早了点，但也可以接受。就是突然了些，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交待呢。”

　　“在你身边五十多年，我也知足了，”她看着大天狗的眼睛，反过来握住对方的手，温柔说道，“人这一生，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相伴五十年呢？你也要知足，知足才能常乐。”

　　大天狗微微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樱井也不再看他，直接躺入他的怀中：“不是有个传说吗？人死的时候，时间会变得无比漫长，这样他们就能在那现实的一瞬中，事无巨细地回顾自己的一生。这样一来，咱们就在一起一百年了。那可是一百年啊……”

　　她轻抚着身前的手臂，虽然那只是鸦天狗的手臂，但此刻在她眼中，那就是大天狗：“不许报仇，也不要刁难这群无辜者，更不要迁怒于大社，好不好？”

　　大天狗没有回答，樱井叹了口气，不再强求。妖怪本就不重诺言，大天狗性格孤高，已经算是矮个里面拔将军了，几十年来一样毁约无数，每次还都理直气壮。她此刻就算逼着对方点头，回头对方还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正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詹岚，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郑吒目眦欲裂地扑上去，接住了瘫倒在地的詹兰。此刻的女孩，口鼻耳之中满是鲜血，但依然还有意识。她抓住郑吒的手臂，微微摇头，呼吸也逐渐缓和下来了。

　　对方的目标显然不是她，突破了她的防卫后，只是给了她一个教训，就没有继续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郑吒心中一动，扭头看向身后的权宫司，对方依旧躺在大天狗怀中，但腹部的衣服上，已经有了明显的血晕，那血晕还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

　　没多久，伏见稻荷大社的权宫司、鸦天狗的养女樱井伊织，双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大天狗就这么搂着对方，一动不动，仿佛打算就这样度过接下来的无尽岁月一般。但郑吒才刚刚产生这个念头，对方就动了起来。

　　他将樱井伊织的尸体放在地上，起身向后连退几步后，看向郑吒：“带着她，回来受死。”

　　那眼神，蕴含着毁天灭地的风暴；那声音，则如同森罗地狱的恶鬼，让郑吒和他怀中的詹兰，都忍不住浑身打颤。

　　说完这句话，那只鸦天狗的眼睛，又恢复成一片混沌。它打量着地上的一尸两人，摇了摇头，扇动翅膀向空中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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