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冯家人&郑家人

冯氏守寡的时候，李家除了冯氏外，只有未成年的李繁和姐姐李群，冯氏不但当了家，还没有了李永德的管束。

        冯氏心疼侄女，就将冯杏儿接到李家，暗地里给了李家请的夫子一笔不小的银子，冯杏儿自此跟李群一起在李家启蒙读书。

        平日里用的笔墨纸砚就不说了，冯氏还给冯杏儿做衣裳买首饰，又以冯家的名义买了丫鬟织云和织雨送给了冯杏儿，月月给丫鬟发着月钱。

        这些年冯杏儿回冯家就跟走亲戚似的，正月十五一过冯氏就接了她来，逢年过节了回家转一圈，一直住到腊月二十二，赶在小年的前一天才大包小包地送她回去冯家。

        郑明自嫁进李家，在伺候冯氏的同时，还像伺候小姑子一样伺候着冯杏儿，所以，两人也算相熟。

        自郑明受伤后，冯杏儿倒是每天都过淳和居来看郑明，冯氏瞪她她也装不明白。

        聪明的冯杏儿心里跟明镜似的，虽然她在李家长大，内心里也真希望自己是姑母的女儿，是表哥的亲妹妹，但她不是，她只是李家的客人，还是秀才表哥的伪表妹，连真表妹都不是。

        进了郑明养伤的东屋，冯杏儿关切地问道：“表嫂今日可好些了？”

        “好了点儿，倒劳烦两位表嫂来看望，请喝茶。”郑明靠在雕花大床上，不像以前那么讨好她们，只淡淡笑着跟她们说话。

        “那就好，这几天表嫂受罪了。”冯杏儿端起彩线奉上的茶抿了一口，轻轻皱了皱眉，这茶就是李家铺子里卖的普通茶叶，跟荣德院里冯氏喝的蒙山云雾差的太远了。

        孙家的两个媳妇关切地问了问郑明的伤情，又不经意地提起李繁，“听说表弟出远门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听说是生意上有事，我也不太清楚。”郑明笑着答了一句。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底细，她也没必要遮掩什么。

        冯家的两个媳妇彼此给了个果然如此的眼神，就七嘴八舌地“安慰”起郑明来。

        “唉，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说起来，老辈的都说头胎的小子最是聪明伶俐，表弟家又人丁不旺，弟妹这一胎可惜了。”她们这弟妹叫的极顺口，好像她们是亲妯娌似的。

        “就是，姑母家平日里呼奴唤婢的，弟妹怎么能摔了，还摔的这么惨，这些不中用的奴才就该打板子发卖了。”

        “弟妹还年轻，你安心养身子就是了，等来年给李家再生个大胖小子就好了。”

        ……

        冯杏儿头疼地听着两个嫂子叽叽喳喳的，对郑明一会儿羡慕嫉妒，一会儿冷嘲暗讽，她恨不能把这两个粗鄙的蠢女人赶出去。

        没办法，那是她的亲嫂子，她还得帮着圆话。冯杏儿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过几天就是吴家大娘子的生辰了，本来说好要和表嫂一起去给她庆生呢，可惜表嫂去不了了。”

        郑明在坐小月子，又挂着胳膊，的确不能出门。

        “本来就是你们小姑娘的聚会，我去不去都不打紧，到时候表妹去就是了。”郑明在记忆里搜了搜，知道吴家是做木材生意的，在蒙山有好几个山头，吴家大娘子的二叔是举人老爷。

        “弟妹去不了，到时候我陪小姑去就是了。”冯家大嫂趁机笑道。

        冯家二嫂也急忙接话，“是啊，弟妹不方便出门，不还有我们嘛，我们可是杏儿亲亲的嫂子，自然该陪你去。”

        郑明笑看着冯家这一家子，冯杏儿羞的小脸泛起两坨红晕。

        聪明美丽、知书达理的冯杏儿一想起杂乱拥挤的冯家、想起粗鄙不堪的亲娘冯氏，再看看这两个满眼都是小算计的嫂子，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悄悄喘息着，忍痛咬牙道：“算了，我还要陪表嫂，就不去了。”

        吴家认的是李家，又不是冯家，自己也是沾了姑母的光，才跟吴家大娘子熟络了起来，就两个嫂子这德性，她怎么敢带着去吴家？夫婿家的两个堂妹本来就瞧不起她的家世，到时候还不笑死。

        天知道她有多期待这次聚会，姑母为此还给她做了新衣裙，买了新珠钗，吴家大娘子说到时候她夫婿的两个堂妹也来，说不定吴县丞家的二娘子也会去呢。

        冯杏儿的心都要滴血了，对自己的两个嫂子更厌恶了。这时候她才明白姑母把她远远嫁去府城的苦心。

        郑明的眼神在冯家的两个媳妇身上睃了个来回，见小姑娘羞恼，她也懒得架桥拨火，只淡淡道：“肯定会去好些人呢。”

        “就是，南街宋家的小娘子、孙老爷家的大娘子都说要去给吴娘子庆生呢。”冯杏儿跟着转了话题。

        几个人顺势扯了扯县城里的小姑娘少奶奶们，冯杏儿就起身道：“表嫂还在养身子，三宝闹腾，我们就不打扰表嫂了。”

        冯三宝早就不愿在冯家二嫂怀里呆着了，手指着外面，嘴里呜呜哇哇地叫着，一个劲闹腾着要出去。

        “对，弟妹可是病人，不能累着。”冯家的两个媳妇惦记着荣德院的点心，笑着顺势起身。

        严氏送她们出去，回来悄悄跟郑明道：“姑爷这表妹真是聪明伶俐。”

        郑明笑着说：“是挺聪明的，比她姑母还要聪明。”要不然也不能把冯氏哄的一心一意为她打算。

        想起刚才冯家那两个媳妇的做派，彩线抿嘴笑了笑，忍不住道：“可惜冯家就表小姐一个聪明人，冯家婆媳可真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真是鸡窝里飞出了一只金凤凰。”严氏道。

        郑明哼了一声，不屑道：“只有金窝里才能飞出金凤凰，冯家这只金凤凰可是李家的银子堆出来的。”知识改变命运，冯氏给了冯杏儿最好的教养，冯杏儿这个小商贩的女儿才有机会嫁去府城大家族。

        磕磕绊绊地混了一天，虽然吃的仍不精细及时，但是，有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时刻围着她转，外伤也挨过了最疼的几日，本来就皮实的郑明觉得日子好过多了。

        第二天，依旧在鸡鸣鸟叫声中醒了过来。严氏看着她擦了脸，给她挽了发，浓香的小米羹就盛了上来，红枣煮的又甜又糯，放了红糖，鸡蛋是打进去后，待蛋黄将实未实时夹开的，这样蛋清和蛋黄都不老不嫩，刚刚好。

        这是严氏一早起来和彩线在小泥炉上倒腾出来的。这粥煮的可不容易，火大了粥要从瓦罐里扑出来，火太小了，泥炉的炉膛小，放不了多少柴，火就容易灭，没办法，柴火就要勤续，粥也要不断搅动，所以，用小炉煮粥，是十足的技术活，还特别考验人的耐心。

        郑明一口气吃了两碗粥，觉得自己如一个遇到矿难的矿工终于升了井，肚里滋润了，心里也踏实了。

        看着砂锅里的粥，郑明意犹未尽地道：“好饱啊！”

        彩线抿嘴笑道：“少奶奶都吃了四个鸡蛋了，自然饱了。”

        “啊，四个鸡蛋！”郑明有些吃惊，她竟然一气吃了四个鸡蛋！这在前世是不可想象的，就是训练时运动量最大的时候，一顿最多也只吃过两个鸡蛋，真不知道这个肚子欠了多少。

        巳时中，彩线进来禀道：“少奶奶，大舅奶奶，两位舅爷来了。”

        “哦！哥哥来了？快请进来！”郑明说着，就要下床，旋即心里一怔，这两个人自己素未谋面，乍听他们来了自己怎么如此惊喜？

        看来，这是倒霉蛋儿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郑明忍不住想大喊一声，“亲，快回来吧！”我想回家啊。

        她僵了一下，严氏以为她扯疼了伤处，赶紧拦住她，“小心点！你还病着，可不能一高兴就跑出去。你歇着，我去迎他们。”

        不一会儿，就听到几人到了门外。

        “明姐儿，你好些没有？胳膊还疼不疼？”大哥郑昊一进卧房外的小花厅，就急切地隔着屏风问道。

        二哥郑晖也问着：“可是疼得睡不好吃不下？”

        毕竟男女有别，就是亲哥哥也不好入卧房看望妹妹，但是，虽然只闻声音不见人，那来自亲人的担忧与关怀却是真真切切的。

        “不疼了，大哥、二哥放心，已经不疼了。真的！”郑明大哥二哥叫的很溜，一点也不涩口，只怕答的慢了让他们更担心。

        “李繁这个狗东西可曾归家？”郑昊压抑着怒气问道。

        本来按照习惯，长辈呼名，平辈应该称字的，郑昊直呼李繁，而不是子毓，可见他心疼妹妹，已经到暴怒的边沿了。

        他们刚刚听严氏说了妹子受伤、小产的过程，肺腑都要气炸了。

        这个狗东西自然没有归家，一出事，他就被冯氏打发去了京城，远远的躲开了。

        郑明后来才知道，李繁第二天一早就去京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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