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应得之物

　　“你一个人去真的没问题吗？闹出那么大的乱子，还不知道瓦纳陛下会做什么呢……”
“放心吧，曾经我还是公会英雄的时候和瓦纳陛下接触过几次，我有经验。放心等我回来，下午我们就走了，好吗？”
“哎……好吧，注意安全。”
“嗯。”
转天早上，拉比斯整理好仪表，准备出门去面见瓦纳，至于为什么提前一些定在下午离开……因为她觉得故居已经没有重新全面修缮的必要了，反正她也不想再住在王都了。
她在艾丝娜表现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最后轻轻吻了艾丝娜一下，她就转身出门去了，这么多年，王都的街道上也发生了非常多的变化，例如她曾经经常去的一家杂货店已经关门了，再比如一些百年老店内的店员都换了新面孔。
穿过繁荣的商业街区，走过第一座石桥后，便进入了贵族区，这片区域整齐排列着一栋又一栋大小，造型各异的宅邸，越是靠近城堡，宅邸主人的爵位越高。
“不知道……达裘拉姐姐未来回到这里的时候会有什么感想呢，不光这里的贵族又多了好几家，就连莱格蔷薇都已经变成莱格了……”
走到最靠近王都的一排宅邸，拉比斯转头看了一眼那栋非常气派的宅邸，那曾经是莱格蔷薇的宅邸，达裘拉和拉娜曾经的居所，换作从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住在这样的宅邸中的人交上朋友，也从来不敢想。
现在，那栋宅邸表明主人身份的家徽已经不再是莱格蔷薇的蔷薇花家徽，而是一个新的代表“莱格”的家徽，想都不用想，现在住在里面的一定是莱格蔷薇分家的人。
“呼……真是，一切都变了啊。”
拉比斯抬起左手把女巫帽压低了一些，然后将视线重新移动回城堡上，她毫不犹豫地大步流星走了进去，由于瓦纳吩咐过，骑士团卫队士兵们也都没有阻拦她，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王座间，来到了瓦纳的面前。
“好久不见，英雄赤炎女巫。”
“好久不见瓦纳陛下，我想……我应该已经没有什么能为您所用的价值了吧？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再参与馨玛尔的任何事务了。”
“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你在人们心中现在可是传奇的英雄，是高贵圣洁的炽天使，我现在也正头疼教会留下的烂摊子该怎么收尾呢，就当是帮我一个忙，怎样？”
“哎……‘帮您一个忙’啊，我记得您上一次也是这样说的，教会的烂摊子我会在游历途中顺手清理的，至于他们遗留的场所，我肯定精灵族会派使节来和您商讨的。”
在瓦纳面前，拉比斯异常的从容，她甚至敢在瓦纳的面前来回踱步，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我只是一个平凡人家出身的女巫罢了，并不值得您这样挽留，我也做不好王宫的工作。”
“或许是这样吧，那，请你好好思考清楚，机会只有一次，赤炎女巫。留，我可以赋予你公爵爵位，你还将得到教会留下的所有场所，任务也很简单，尽可能去消除旧教会的影响；走，我将不会再找你做任何事情，你将不会再和我，和皇室有任何关系。”
“那就没有什么可继续谈下去的了，我不会留下的，世人们崇敬，向往的‘英雄赤炎女巫’，‘炽天使拉比斯’，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或许都算得上是穷苦人，这个名字，我会让它慢慢消失的，我已经决定退出了。”
拉比斯再一次用左手压低女巫帽，转身走向王座间大门：“冒犯了，瓦纳陛下，别了。”
“嘎吱……咚！”随着王座间的大门打开，关闭，拉比斯离开了，偌大的王座间只剩下瓦纳满眼惋惜地看着已经不可能再被推开的大门。
“哎……英雄们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我还能依靠谁来治理这个国家呢……”
城堡外，拉比斯已经快步回了故居，但是这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对话，却让她的心情一落千丈落到了低谷。
瓦纳所提出的那些，全部都是她这个身份，所做功绩应得的，但是她并没有去拿，她不想要，如果真的可以，她更想要曾经那些离去的英雄们回来，但是已经不可能了。
被疾病折磨致死的鬼蝶，被教会残害的漆黑骑士，失踪了数十年的冰棘牧师，惨死于邪教手下的血毒狐妖，等等，等等……
曾经那些闻名世界的英雄们，一个接着一个消失，这其中有很多人都是拉比斯曾经短暂的冒险生涯中结识的可靠伙伴，可如今，依然活跃在世人眼前的，只剩下她“赤炎女巫”一个人了，她累了，她想要休息，哪怕是能喘一口气也好。
现在，赤炎女巫也退出了世界的舞台，从此，这个世界上将再也没有魔王以外的强者活跃在世界舞台上。
“怎么了拉比斯？从一回来你就闷闷不乐的，国王陛下刁难你了？”
“没有，是别的事情。”她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异常的憔悴，谁又能想到早上刚刚出门的她还是很有精神的样子呢？
“收拾收拾，准备下午走吧，就算没有我，再过几年，冒险者公会也会培养出新一代英雄的，我也该退出了。”
“嗯？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英雄’‘退出’的？你要销声匿迹了吗？”
“是啊……我要销声匿迹了，经过这场乱七八糟的战争，你看这世界上哪还有英雄在活跃？不管是我的前辈们，还是我的同期们，消失的消失离开的离开，我自己还瞎折腾什么？”
拉比斯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双去轻轻搭在艾丝娜的肩膀上，直视着艾丝娜那双紫黑色瞳孔，那瞳孔中虽然有着浑浊不堪的魔力，但是却能清晰地映射出她的样子。
此时一阵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穿过整个房屋，经过时撩起两人一红一紫的长发，接着就像是奸计得逞一样撒开步子从大门的缝隙中逃走了。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待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正午时分，略带炙烤感的阳光照射进来，腹部开始往大脑硬塞饥饿感的时候，她们才回过神来。
或许是为了调节拉比斯的心情，艾丝娜硬是拉着拉比斯去了一家商业街上看起来已经很老的餐厅去吃了一顿午餐，好在这家餐厅的价格以她们的经济实力也支付得起。
事实证明，一顿量足且好一些的午餐很适合用来调节低落的心情，吃完午餐，离开餐厅在街道上散步的时候，拉比斯的神情已经重新挂上了那轻松的微笑，她的心情也已经缓和了很多。她明白，过去的终归会过去，并不需要念念不忘，仅需铭记即可。
对她来说，这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抛弃英雄身份的新的开始，她想学着达裘拉的样子，带着艾丝娜满世界旅行，去多见识见识她从没见过的景色。
下午，两人带着所有的行李，穿过主街道，绕过城堡，从王都的北城门离开了，拉比斯想借这个机会去堡垒之城见一见当年传授她基础火焰魔法的导师。
一样的城市，一样的城门，一样的道路，而此时此刻从这扇门里走出来的，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有一腔热血毛毛躁躁的女孩了，而是一个牵着心爱之人的手，正准备走上新的人生的一个女巫。
从今天开始，将不再有“赤红女巫”的传说，只会剩下世人们对她去向猜测的流言。
离开城门，眼前是那一片熟悉的平原，熟悉的草地，熟悉的道路，傍晚，拉比斯和艾丝娜两人在一棵树下早已熄灭的石头篝火堆边扎了营。
“真没想到，这个篝火还会留在这里呢。”
“拉比斯你在这里扎过营吗？”
“嗯，是啊，在我第一次离开王都的时候，就是在这附近遭遇狼王的，也是在这，认识的达裘拉姐姐和拉娜姐姐，那天晚上，我们就在这棵树下面扎的营。”
想到这里，拉比斯看着噼啪作响的火堆和滋滋冒油的烤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当时只是很短暂地一起前进了一段路，没聊几句话，但是我就这样和两位姐姐交上朋友了呢，现在再回到这里……还真有些怀念。”
拉比斯双臂抱着蜷缩起来的双腿，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繁星发着呆，那些星星在她燃烧着火苗的双眸中映下了一副倒影画。
“在想你的那位达裘拉姐姐吗？”
“嗯，毕竟是她成就了我现在的人生嘛，已经非常非常非常久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好吗。最近一次的新闻好像是……她在洛姆帝国的王宫大闹了一场。”
“想她的话，不如我们去找她吧？我也蛮想见见这位前馨玛尔第一刺客的。”
“哼嗯……有机会的吧，现在我们连她人在哪都不知道。”
拉比斯伸手从篝火上取下来一串已经被烤得微微发焦的烤肉，轻轻吹了吹，然后塞到了艾丝娜的嘴里：“艾丝娜，你想不想去辛德联邦看看？”
“唔唔唔唔唔唔！！咕……咳咳……”吞下嘴里的烤肉：“想啊，不管去哪都好，毕竟我从来没离开过秘境嘛，有机会去别的国家当然要去。”
“那好，我们就一路往北，去港口乘船到辛德联邦去吧，旅船的船票应该很便宜的。”
于是，两人一边吃晚餐，一边说笑着规划接下来的路线，规划完接下来的旅行路线，她们钻进帐篷里睡了。谁又知晓，这个小小的篝火，承载了多少旅人的回忆，又为多少旅人提供了过夜场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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