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精灵的成年礼·下

白日里的庆典，瑟兰迪尔没有参与，他无意去打扰年轻人们无拘无束地时光。

        每当这时候，他都喜欢独自离开王宫，顺着山崖间的小路攀上米纳斯山峰之顶。那里是整个密林王国的至高处，从此地俯瞰，能看到此时密林中人头攒动，处处张灯结彩。那些欢快的庆典乐章在山上听来，显得分外飘渺。瑟兰迪尔此时觉得这比他混迹在人群中，与臣民们欢度这盛大的节日还令他心生喜悦。

        这是瑟兰迪尔成为国王后的主持的第29个成年礼，他看着他的子民们在这片广袤的森林中繁衍生息，安居乐业。那些曾经荒无人烟的绿林深处如今也渐渐有了精灵聚居，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可这一次又与此前的28次格外的不同，因为温妮此时正站在他的身边，陪他俯视着这一切。

        这里是米纳斯山山顶上一片平整的空地，地面上覆满了毛茸茸的小草与不知名的小花，此时正随着微风摇曳。温妮站在瑟兰迪尔的身旁，她起先仰头注视着身旁的国王。他此时脸上的表情比在城堡中的任何时候都放松，金色的发丝被山顶的风吹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温妮，你看，山下之民，他们生活的多么安定多么快活！”温妮顺着瑟兰迪尔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片森林精灵的聚居区，此时正炊烟袅袅，显然森林精灵们快活的庆典少不了美酒、美食与音乐。瑟兰迪尔欣赏着一切，他的面前都是自得之色。

        “比起这些，我认为寻常平凡的每一天，才是最可爱的。”温妮也微睐着眼，她的目光并不止停留在密林中，而是投向了更远的，长湖镇的方向。长湖镇外大片大片的农田里，满种的小麦被流云渐渐染成了金黄色。在夏风掀起的麦浪里，有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这是一种平凡之美，但世人大多不愿去欣赏。

        温妮满足的走回了空地上，那里放着她从城堡中带来的篮子，里面装着满满的食物和一块野餐布。在来的路上，瑟兰迪尔就对温妮提着的篮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产生了好奇，可见温妮不愿意说，他也只得无奈的拿过篮子来，毕竟温妮看起来提的非常吃力。篮子入手时的重量也着实让他吃惊了一把，但他没有多问，反正到了山顶了大概就自见分晓了。

        如今他听到动静转过身，看着温妮跪在已经铺好的野餐布上，将带来的食物一一摆了出来。用白色陶瓷盘子盛着的暗红色浆果上还带着几片翠绿欲滴的叶子，早晨才刚出炉的白面包上也抹了厚厚的草莓果酱，那是瑟兰迪尔最喜欢的口味。还有一些切成片的烟熏肉，瑟兰迪尔最喜欢的美酒，温妮常喝的苹果汁，甚至连国王惯用的银制酒杯都被温妮带了来。瑟兰迪尔的目光有些呆滞，他很少有在野外就餐的经历，少数的几次不仅匆忙而且也没留下什么好回忆。那都是在大敌的势力最猖獗的时候，为了对抗索隆的势力精灵们集结了所有的力量一举攻入魔多时的事了。

        瑟兰迪尔出身辛达精灵的王族，且身上还流淌着一半维林诺光明精灵的血脉。自他出身伊始，接受的便是最高贵的教育，学习的亦是最优雅的宫廷礼仪。因此在他看到温妮维持着刚刚摆放食物时的跪姿朝他招手，示意他过去时，瑟兰迪尔的心中闪过一丝茫然与无所适从。在户外悠闲地野餐，这可是他漫长生涯中从未有过的体验。即便在他最不羁的少年时代，也从未行如此粗野放肆之事过。可看着少女满怀期待地笑脸，他不忍心拒绝她。因此他踌躇了片刻，便如同下定决心般，向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陛下，您快坐下！站着吃饭多没意思呀！”温妮的语气欢快，催促着国王快些就坐。瑟兰迪尔依言缓缓坐了下来，他的动作依然十分优雅流畅，但如果留意就能看到他面上尚不及掩去的窘迫之色。

        两人就这样席地而坐，分食着那些温妮准备好的可口食物。此时太阳已升至最高处，在两人坐着的树叶投下的斑驳树影中。许是被他们手中面包的香甜气息吸引，忽地从树上飞下一只珍珠鸟，它停在与温妮几吋远的地方，正歪着脑袋注视着温妮手上的面包。

        温妮被它的模样逗笑，她掰了一小块能够让它一口吃下的面包，轻轻放在了自己与小鸟的中间。那只珍珠鸟又歪着脑袋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能抵住面包的香气，它蹦跳着接近了面包屑，快速将它叼进嘴中有飞快远离。如此反复了四五次，它似乎终于确定温妮并无意伤害它，它放下心来，发出快乐的啼鸣。

        如此又从那棵大树上飞下几只珍珠鸟，大抵是这个小家伙的亲友。许是动物们的本能，明□□灵国王并不好相与，因此它们聚拢在温妮的周围，向她讨食。唯有一只，它是这群鸟中体型最圆润的，不过看模样似乎才刚刚长成没有太久，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它从树上飞下，落在了国王的银色树枝王冠上。

        “去！去！”瑟兰迪尔好生着恼，他想挥手赶走这只毫无眼力的笨鸟，却被温妮央求着制止了。

        “它一定也是饿了，您掰点面包喂它，它就飞走啦。”

        “但愿如此吧。”瑟兰迪尔小声嘟囔着，顺着温妮的话从她手中接过一小块面包。那只鸟儿也委实不客气，它见到瑟兰迪尔手中的面包屑，径自飞到了他的手掌中啄食着。瑟兰迪尔不敢置信地瞪视着手中的鸟，一时间赶走它也不是，不赶走也不是。

        温妮看着国王面上难得地生动表情，笑弯了眉眼。之后两人便不再管那些仍旧在他们周围打转着鸟儿，他们并不急着将带来的食物吃完，而是一边慢慢吃着手中的食物，一边边欣赏着周围的风景。

        在这山顶上，入目是苍茫的翠色与群山，入耳是鸟叫虫鸣。在这样怡然地环境中，瑟兰迪尔时时紧绷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他学着温妮的模样闭上眼睛伸展了四肢，将双手撑在身后，头微微仰起感受着阳光毫无遮挡地洒在脸上。

        这是温妮平日随着哈拉尔放羊时，最惬意地时候。酒足饭饱，躺在软软的草地上饱饱地睡上一觉。她也确实如此做了，那本她带来打算在下午打发时间的书落在了瑟兰迪尔的手中。他看着躺在草地上沉沉睡去地少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去她的书看了起来。

        两人在山顶一直呆到傍晚，凉风送爽，瑟兰迪尔担心温妮着了凉。他轻轻俯下身摇醒了沉睡中的少女，温柔地说道：“温妮，醒醒，我们该回去啦。”

        少女醒来，她迷迷糊糊地直起身，揉着惺忪地睡眼说道：“哎呀，已经这么晚了吗？”

        在瑟兰迪尔的帮助下，温妮很快收拾好了残局，两个人肩并着肩，向着城堡的方向走去。城堡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国王与温妮不见了，又或者说他们早已习以为常。他们的国王并不热衷于舞会和社交，因此每当有庆典时，当国王完成了他事情，大家也便都知情识趣地不再去打扰他。唯有甘道夫，他那双洞察世事的双眼，此时正笑眯眯地注视着相携而归的两人看着他们走进了大厅中。

        再之后，入夜时分，甘道夫为精灵们准备的惊喜被城堡中的精灵侍从们抬了出来——整整一大车写着"g"标识的巫师烟花！

        温妮同瑟兰迪尔站在中庭二层的露台上，看着一束束颜色各异的烟花飞向天空，炸出一个个炫丽的图案，将深蓝色的夜幕染作姹紫嫣红一片。中庭里，精灵们一声声兴奋的惊叫穿入耳中，连温妮都忍不住大声惊呼出了声。

        此时正有一朵玫瑰花形状的红色烟花在天空中炸开，瞬间，无数用魔法变作的红玫瑰花瓣飘洒了下来，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郁的玫瑰花香。其中有几片落在了国王美丽的头发上与肩上，温妮踮起脚想为他拂去。就在那花瓣落入她手中的瞬间，有化作点点星光，最终消散不见。

        这场盛大的烟花表演一直持续到后半夜，那车烟花才堪堪放完。精灵们意犹未尽，都觉得尚未尽兴，于是大家又回到宴会厅中，似乎打算宴饮达旦。

        “这真是我参加过的最棒的一场成年礼！”温妮听到有精灵语带兴奋的说道。

        “真希望等我成年的时候也能有这么一场漂亮的烟花秀！”他身旁的精灵附和着如是说。

        在人群中，瑟兰迪尔不知何时站在了甘道夫的身旁，他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地向巫师倒着谢：“谢谢你，米斯兰迪尔，你为我的人民带来了一场美好的回忆。”

        “哦，不必这么客气，我的国王，精灵们喜欢我的烟花就是对我这些天劳动最大的褒奖了。”甘道夫说着话锋一转，他冲瑟兰迪尔眨了眨眼睛“希望今天于你而言也是一次美好的回忆。”

        他似乎意有所指，瑟兰迪尔不由看向温妮的方向，她此时正不知和陶瑞尔说着什么，两个人都是一脸兴奋地模样。

        “今天与我而言，也是难得的快乐回忆。”瑟兰迪尔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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