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枯黄的生命不止在秋天

“你三观倒是正啊。”桦姐用讥讽的口气说。

        “这个不敢当。”她转面过去，露出一凉笑，“我不适合浅交，却适合深谈，正是因为太孤独了，所以想法比较多，所以你以后还是不要和我深谈了，连个引子都不要，否则装饰的就不那么好看了。”说完，她抬屁股就走了。

        易斌看着她离开，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他转面将带有警告的眼神看向方桦……

        ……

        刚刚的戏拍得很顺利，大段绕口的台词易斌口述的风行水上，顿挫合宜。因为提早结束，女主角赖芸又恰巧可以过来赶拍，如此大家便都没有离开。

        郑偲妍在车里陪着易斌对起了台词。

        刚拿出了剧本，易斌提起了题外话。他说：“刚刚我经纪人方桦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走了？”

        郑偲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本子上那些熟悉的字眼说：“没什么啊，去厕所了。”

        说完她便开始读了，可本该易斌的台词他却迟迟没有开口，她就抬眼看过去。她瞧他正审视着自己，就跟没事人一样，反问道：“你怎么不读啊？”

        他依旧谛视向她：“我经纪人和你说什么了？”说着，他歪头，眼神变得空旷且带着随意的好奇，“或者你和她说什么了？”

        “你看到了？”她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我虽然比你大七岁，眼神还可以。”他带着兴味说，郑偲妍觉得这兴趣是对他经纪人的。

        看来这两个人是有一腿的，她猜想。

        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乱翻着剧本略微表现出些反感说：“没什么，只是说了希伯来人的安息年。”

        他皱眉，一副不解的样子，又很快恍然一笑：“原来你和她说的是这个，那你真是惹到她了，她可是恨不得在我的日程中见缝插针。”

        说到招惹别人，郑偲妍突地露出融雪般的笑容。

        “你笑什么？”

        她便对易斌讲述说：“你知道么，以前在班里的时候，有两大势力……”郑偲妍一本正经地说到这儿，易斌便已经露出了笑纹。

        两人便对视猛笑，笑够了，郑偲妍继续说：“那个时候班里的同学都选择了战队，因为只要战队就有那一队的人撑腰，可我呢，谁也没站，就……”

        “就挨欺负？”他心莫名地被揪了起来。

        郑偲妍点了点头：“是啊，不站队就挨欺负。有同学不忍看见我挨欺负，就告诉我，你要站队，这样就不会挨欺负了。”

        “可是你没有。”易斌凝视向她，笑容全无，当中带有怜惜，也有些钦佩。

        郑偲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摊手道：“我就不想站队啊。我从小就不受人喜欢，也不想去做讨人喜欢的事情。”

        “后来呢？”他手放在眼上，屏息轻声问。

        “后来？”她抬头露出一凄苦的灿笑，“后来，后来居然有人站我？”

        易斌听了，捧腹笑个不停，眼泪都要笑出来了。郑偲妍现在回想也觉得蛮有意思的，两人就一起肆意笑了一阵子。

        笑声过后，他俩开始了正业，只是还没开始几句，郑偲妍便又笑得闭起了眼睛。

        易斌解开西服的扣子，一只手掐腰，一只手拿着剧本，笑恼道：“你干什么，这是你写的，你笑成这个样子，你像话么？”

        郑偲妍手掌贴在双颊上，抱歉着说：“太肉麻了，这也，要不你背过去说，这样就好了。”

        易斌咬唇笑瞪向她。“你来是干什么的？我可是花钱雇你的。”

        “好，我认真一些。那我先来一句长的，女主的。”一时，她脸上的笑容散了去，扫视着手中的剧本，找到后却将剧本扔到一旁，眼神漫不经心地对视向易斌的脸，认真道：“为什么每一次我以为事情过去了，就会有人来提醒我，事情永远都不会过去。人们用自己的好奇心来掀开我的衣服，揭开我的伤疤……”说着，她见易斌的双眼盈盈闪动，便不好意思地将目光从易斌的脸上挪去，随意看向别处说，“看到我疼了，看到我痛哭了，他们就会百病全消了么？”

        说完，她立马得意地对他道：“你的钱没百花吧，我都背下来了。”

        易斌俊挺的眉毛高高挑起，他不语了有一会儿，然后嘴角含笑，正要说什么，便有人来通知他说要开拍了。

        他显得有些失落，头也不回地回了声：“知道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剧本，然后赞赏地对她说：“你不用跟着我去了，刚刚的就足够了，你的声音，真的很暖人。”

        郑偲妍浅笑向他：“那老板加薪吧？”

        他挑了挑眉头，嘴角抿成一条严肃线。

        下车后，他对着坐在车里的她说：“想要加薪啊，就不要总发牢骚，到处问别人我以前拍戏是不是也要带上原著作者。”说完，他扯动嘴角带着笑意离开了。

        ……

        “易斌……”易斌朝拍摄地走去，方桦从对面走过来叫住了他。

        他顿时心一沉。

        “哦，姐，还以为你走了。你有事么，那边叫我了。”他停下脚步，左脚斜向前一步，随口这么一说，无意多留。

        方桦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着急这一会儿，和你说几句。你也不必排斥，之前聊的一切都好说。”

        易斌收回脚，目光暗淡下来。

        方桦手抓了抓鼻子，眼睛瞥一边：“那个写网文的，你就打算留下了？”

        “你是为这事？”易斌不经意间带着戒色。

        方桦佯装轻松道：“漂亮的女人你见过很多啊。”说完，她又大方地将对立的目光投射了过去。

        易斌口气轻佻：“她漂亮么？”

        “她不漂亮么？”方桦反问，答案却是很明确的。

        “你说过我见过许多漂亮的女人。”他狡黠一笑，然后迈步离开。

        方桦追过去在他背后：“她有说过我什么么？”

        易斌停下，只回了个侧脸：“她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方桦本想找郑偲妍撒撒气，再给她几句，没想到车门子关上了，怎么都没打开。

        她气的踹了两脚，然后打电话吼了小张几句。

        郑偲妍听见了当做没听见，闭眼听着手机里的音乐，然后进入了睡眠。

        她经常会做一个梦，就是黄叶枯了，掉在了她的脚上。她捡起叶子，手便皱了；再放到鼻尖处闻一闻，脸便也如糊了一层胶水，皱住了。

        可她一点也不怕，她不怕衰老，不怕皮皱，不怕发白，不怕气弱，因为自己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日光之下，毫无新事，这个世界少了自己，土壤多了自己，都漠不相关，又有谁在乎呢？没人会在乎，从来都是没人在乎。

        可不在乎是不在乎，心里却是皱皱巴巴，发苦地冒着酸水……

        “偲妍，偲妍……”

        可心使劲摇晃她，终于将她摇醒。

        郑偲妍睁开发红的眼睛，脸上本有一颗泪，眼皮睁开了又震落下一滴。

        可心忧心问：“偲妍你是怎么了？你怎么哭了？你梦见什么了？”

        “我？”

        “是啊，你睡着睡着就哭了，我摇了你好久。”

        “是你叫醒的我……”她有气无力，手摸着脖子说。

        “是啊，是我叫醒的你。你睡得可真沉，开门那么大的声音都没吵醒你。”

        郑偲妍又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见外面天色就要昏暗，一时兴起说：“是要离开了么？”

        可心点了点头：“学校那边晚上有活动，夜戏是要另外安排的。”

        “那是回酒店么？”

        “是的，夜戏要等几天，看情况这几天是不行了，学校方面有其他安排。”

        “那我想在这里走走，你帮我和易老师说一下。”说完她就摘下了耳机，然后越过可心腿旁，迈下了车。

        可心追了出去，嚷嚷着让她回来，说易老师要请她吃饭，她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

        易斌回车上没见到郑偲妍，弓着身没来得及坐，就开口问：“她人呢？”

        可心坐在后面抬起头：“哦，那个偲妍让我和你说一声，她要在这里逛逛。”

        易斌坐下扯掉领带，手指敲弹着膝盖，落寞而又气愤道：“她不知道她来是干什么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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