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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大道艰难


第三天、第四天,甚至是第五天里,理彰堂的大门都没有人推开过。无相峰与外界并非彻底隔绝,千机占在万里之外已经得知唯有本派大师姐习得玄牝之门,整个门派都沸腾了,千机占掌门谢柏海这几日笑容满面,打发座下弟子将品相极好的丹药送上国教道场。

        陌掌尊虽然对谢华语习得的玄牝之门没有给出过高的评价,但山上的其他人还远远不及她的进度。时间慢慢推移,对于这些未悟道的国教弟子,剩下的参悟时间也缩短到了只有十天。

        “陌掌尊,会不会这些国教弟子在开悟上还是缺乏引导?”启正青作为教习师兄,向陌掌尊提议道。毕竟在昆仑墟上,若是教义上有了疑难,教习师兄对于掌尊座下弟子要担起辅导之责。启正青极有责任心,他认为学习新道术,仅以一篇道经开篇,对于这些国教弟子特别是凡人出身的,太过艰难。

        陌衍白摇摇头,说了和白幽明类似的话。“鱼寻天南,鸟越地北,踏入此道,唯有个人寻来。一篇道经引路,足够了。”

        无相山峰青翠,瑶草奇花在向阳处生长,青松绿柏呈现出勃勃春色,山腰间云蒸霞蔚,山峰上云海翻腾。守山巡卫相隔几个时辰,就会越过无相山峰,查看各关隘、出入口的情况。他们从沉玉池的上空飞过,看到那个修道资质极低的女弟子还在那里潜修。

        白幽明找了个偌大的芭蕉叶遮盖头顶,在最毒的日头下,蒲玉盘坐在沉玉池的石滩上,非要与他讲经论道。他没有拒绝,但是看上去也并不是特别乐意。

        五天里,蒲玉关于修道的说法奇形怪状,白幽明不由认定她的脑子构造特异,造出来的歪理学说层出不穷。

        “道经所说的是要了悟天地万物,亲和五行属性,它的意思并不是说将灵息吐纳在丹田肺腑之中,而是说将自己作为灵息的一部分,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天地,与天地间建立更为坚固的联系。因为修行者本就是天地万物之一,修行的意思是说让他的感觉更敏感,更敏锐。”蒲玉在将道经背的滚瓜烂熟之后,有了一点自己的感悟。

        久久的时间里,蒲玉没有听到白幽明出言反驳自己,兴奋地跳了起来。

        “我猜对了吗!”

        “那又怎样呢。”白幽明抱着肩膀看向她。这比前两日蒲玉狂练吐纳收息,确实是要更对路一些。

        蒲玉喜道:“水里应该有我的一方天地。”没等白幽明阻拦,她已经跳进了沉玉池。

        ……

        “咳!咳!”蒲玉没想到前生是一株水草的自己,居然溺水了。

        她被白幽明救上岸之后,白幽明终于暴走了,但是训她笨根本没有意义,他捂着额头径直走开,说道我需要静静。

        蒲玉摆弄着衣角,讪讪地没再说什么。

        毒辣的日头晒得人头脑发昏,她望着沉静的池水,想着自己的心事。

        白幽明说修行是为了寻得最终的自在。关于她的自在是什么。

        为了避免再次溺水,这一次她小心翼翼地让池水淹过自己的脚踝、小腿、腰腹、和脖颈……她鼓足勇气,长长深吸一口气,慢慢将自己的身体被池水淹没。

        在清澈的池水里,她的身心安静了下来。

        三生三世之前她在天庭,再之前她是无极海的一株蒲草。无极海是上古遗迹之处,无边无际,千万年的时间里没有一丝风吹向那里,那里寂静黑暗,没有亮光,似乎任何事物都会被那里的海水吞没。

        但她就是在那里生长的。

        她在幻化成人之前没有灵性,身为蒲草的唯一记忆,就是她在睁开眼睛之前听到的那阵萧声。萧声婉转动人,如泣如诉,似乎在说着无尽的想念。她懵懂无知,但心里隐约是高兴的,仿佛自己的诞生是被人盼望的。

        但当她欣喜地睁开双眼,却发现寂静的无极海处什么都没有。如今再去想何处是自己自在的地方,果然蒲玉还是不争气地喜欢那里。

        日悬高空,沉玉池的池水慢慢升温,蒲玉在水里阖目,她盘坐在浅浅的池底,体内的小周天在不自觉地缓慢运行。她身体的呼吸,血液,都随着池水缓缓流动,仿佛她也如这池水一般而存在。

        ……

        山巅真的传来一阵萧声,其声清圆悠扬,满山的杨柳随之摇摆,仿佛忘了自身朝生暮死的枯朽,缤纷的落英飞向山下,似乎要吹散片片云霞的闲愁。

        思嘉慕在打坐中听见了萧声,不由睁开了眼睛。

        其他云梦泽的弟子也被萧声吸引,向山巅望去。

        那是陌掌尊在山巅吹箫,他吹的曲子尽为古意,颇有瑶林晓露,华表泣风之意。

        思嘉慕心念一动,突然念了句。“魂归辽海身如蜕,人生如寄,多忧何为。”他将手掌张开,指间翻飞,仿佛有只透明的蝉在指间振翅鸣叫。

        “原来这就是玄牝之门。”琼玉宇阖目之后,看见在幽深的黑暗里有一簌亮光,向他扑面而来。

        云梦泽弟子瞧着自家的师兄就在身边入道,很是艳羡。师兄思嘉慕闻听曲中意,而一念悟道,他们猜测是陌衍白的萧声起了作用,然而陌衍白的萧声只响了一次,仿佛只是无意为之,之后就再次寂静无声了。

        谢华语远远听见,向山巅望去。陌衍白俯瞰无相山峰。他的衣袍猎猎而动,闻风飞起,犹如九天的谪仙人。

        理彰堂的大门被打开了。

        启正青见昆仑墟的弟子抬着启景晟进来,他震惊地站了起来,启景晟满面流血,他的手掌被刀剑所伤,遍布斑驳的伤痕。

        “这是怎么了?”

        启景晟的眼皮血肿结痂,无法看清眼前的东西,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直到启正青的声音响起,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师兄弟们抬到了理彰堂。

        他伸出手来,握着启正青的手,说道:“幸不辱命,启景晟仍以剑道入道,不堕师门的威名。”启正青震惊至极,他拿出灵光镜去探勘他的灵海。

        在灵光镜里,他的灵海似被刀剑砍开,剑光照进去的地方便是剑痕之处,那便是他的玄牝之门。

        说完之后,启景晟口吐鲜血,陷入彻底的昏迷。启正青的言语微微颤动,竟有些不敢相信。“大道艰难,竟难于至斯?”启景晟也是昆仑墟的首席弟子之一,他若再稍晚一点到来,莫说悟道,就连性命都要舍去了。

        突然门再次打开,有个出身小门派的女弟子滕令慧面色雪白,手脚并用,挣扎地爬了进来。

        她苦笑着说。“我已找到玄牝之门,我现在不找师兄探勘,求师兄给我一个医官来,我是再没有半分力气了。”说着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陈泽生一直将自己关在书库里,不吃不喝,只将自己放在偌大的书海里,去寻章摘句,搜寻修真先贤曾经留下的灵光片语。这可能是所有笨办法中的最笨办法。但是人对事物的了解,很难超过自己的经历范围。比如他从书中获得过巨大的好处,也就觉得书籍是最好的修行之道。

        这是眼光所限,比如说他自己,也比如说洪艳罗。在第三天上,洪艳罗突然就不想跟自己修行了,约她前去书库,她对自己百般推诿。他本来还担心她自暴自弃,谁想到有一天他竟撞见她钻进了别人的怀里,当时就瞪大了眼睛。

        她依附的那人便是普罗山的嫡传弟子邵为。

        洪艳罗只说了句。“阿姐愚笨,翻书翻得头疼。”她是凡人就自认不如那些修真者,陈泽生的法子对她根本行不通,她失去了三天的宝贵时间,最终还是选择用惯常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美艳,美艳就是她解决问题的方案。

        陈泽生心中愤懑,既然你我已然离开人间进入国教道场,为何还要用人间尔虞我诈的法子去获取修真之道,为何还要依附于他人。然而他在五天里看遍了三千道藏,毫无思路,对于一介凡人,大道至难,如有登天至难。他的眼睛因为不眠不休而一直流着眼泪。这一天他又听见书库外面有人寻见了玄牝之门,心生悲戚,在书架之后痛哭,大放悲声。

        ……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有二十三个人寻到了玄牝之门,正式进入大道修行的序列之中。

        蒲玉不免担心地问白幽明:“你每日里都在沉玉池边上晒太阳,不见打坐参禅,你怎么习得法门?”

        白幽明一脸无动于衷。“我这样世间少有的天才,怎会舍下脸面摆弄此等雕虫小技。我的法门不足外人道也。”

        蒲玉见他毫不在乎的样子,偷偷嘀咕道:“那你去理彰堂找启正青师兄测测呗,我们四个凡人里还没有一个习得玄牝法门。”她在内心深处将自己归在了凡人堆里。

        白幽明咳嗽了两声。“对我来说,藏拙是我现在需要学习的。”

        蒲玉看了过来,他哼了一声。“至于你拙的地方太多了藏不住,就看能不能把为数不多的聪明挑出来,抖上一抖。”

        蒲玉已经很适应在水下修行了,白幽明一开始觉得蒲玉在乱来,但随后见到蒲玉在水下沉浸在安宁的气息中,讶然失笑。

        或许这就是蒲玉的大道机缘。

        虽然怪了些,但毕竟是她想出来的。他没有催促她加倍用功,也没有再提醒她还有赌约要完成。每日在蒲玉沉到水下之时,他一如既往地在树下乘凉,顺便骂跑几个过来挑衅的修真者。由于他们的赌约是说那一小撮邀战的修行者必须全部习得玄牝之门,且比蒲玉要早,才算获胜。

        于是,总有几个闲人过来沉玉池扰人。

        白幽明嘴尖舌利,要么挖苦成功的修行者是不顾同袍之义,眼看着同袍还在修行的生死线上苦苦挣扎。要么就讽刺未成功的修行者,自己还不成功,居然有时间在这里聒噪。他与人舌战,从不落下风。久而久之,那些人也都害怕了白幽明的这张利嘴,渐渐不来了。在第十天,那一小撮的修行者总共七人,已经习得玄牝之门的人数突破了五人,他们已经胜利在望了。蒲玉眼看就是输了。而白幽明真到要输的时候,却反而显示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每当蒲玉上岸,他只是闲聊。他说在水里听不见看不见,她真是不小心错过了许多精彩轶事。

        蒲玉侧着耳朵倾听。

        “某一日陌掌尊在山巅吹箫。”他嘿嘿笑道。“谢华语听得如痴如醉,山上都在传千机占掌门千金对陌掌尊一见倾心,芳心暗许。”他学着谢华语发痴的样子,表情极是讨打。

        她倒是不奇怪,陌衍白无论是哪一世,始终都处于众星捧月的中心位置,他身上的光芒足够吸引他人的目光。她这段时间专心修行,没有时间想到陌衍白,听着白幽明猛不丁地提起他的名字,她的心脏还是狠狠地抽动一下。她心痛的毛病又在恰时提醒着自己她报恩的任务了。

        “你为什么盯着我看。”蒲玉摸摸脸上,并没有什么脏东西。

        白幽明坐在石头上拍了下大腿,大笑了一声。“幸好幸好,你有自知之明,不会迷恋上那种装腔作势的小白脸。”他毫不客气地称呼陌衍白为小白脸,但从外貌上说,白幽明的面容更为柔美,更符合小白脸的称谓。

        蒲玉附和着干笑了几声。

        夜色降临,沉玉池上升起一层淡淡的雾气。白幽明站起身来,看着对岸隐约晃动的人影。“夏云棠深夜里都往这里溜达,不知是看上了水汽舒服的沉玉池,还是看上了你。”

        蒲玉习惯了白幽明不正经的玩笑,她眯着眼睛,往对岸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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