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比分渐渐拉近，只差几分之隔分数持平。赛场最后一分钟哨声响起，C大球员截住了球，只要投中两个球，分数将会拉平，赛时将会增加，这对S大来说无疑是不利的。

                  虞清绝一个箭步，大步冲上去，转身、拦截，球被截断了，运回了己方，场上欢呼声大起。那姿态潇洒，不知捕获了多少少女心，当然，陈玉书也在内。双手合一，一脸花痴，冒着星星眼看场上奔跑的人，“哇，虞学长好帅，我被他圈粉了，真帅了吧。”

                  倒计时十秒钟的时间，突出重围，一跃身，球瞄准篮框，“哐当”一下落入框中，落下、反弹、再落下…场上雀跃的欢呼声迎来了比赛的结束，人群涌动。陈玉书的目光牢牢追随着场上虞清绝的身影，目不转睛，痴得不是一分半点，“学长真的好帅啊，力挽狂澜，理性又睿智，天呐，真是帅炸了。”

                  李兮一个眼神射过去，因有过过节，即便虞清绝的表现真的很出色，也绝不允许身边的人赞叹。她愤恨说道，“他帅?陈玉书，你脑子进水了吧。忘了他当初怎么捉弄我的了，还夸他？”

                  “一码事归一码事好不好?”陈玉书还是比较客观公正的，“虽然说当初学长捉弄了你，可后来他不是道歉了嘛?而且，他本来就帅啊，我没说错啊。桐桐，雯雯，你们觉得我说得对吧?”陈玉书期待地看向两人，希望她们也能够客观公正。

                  俞雯温柔地揉了揉陈玉书的头发，算是表示认同。陈玉书小开心，得意地冲李兮挑眉一笑，“看吧，桐桐和雯雯都这么认为，也就只有你死不承认。”

                  李兮冷哼了一声，气恼地别开眼。还说好姐妹呢，一点也不挺自己。陈玉书视若未知，攀着宋井桐的手，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我觉得吧…呃，桐桐，你不介意我说句实话吧。”

                  宋井桐冷清地看着场上热闹的人群，边道，“不介意，你说。”

                  “呃…”陈玉书犹豫了一小下才开口，谨慎地望着宋井桐的脸，说一下就观察一下表情变化，“我就是觉得，那个我觉得吧，男神有点儿幼稚，爱闹小孩子脾气，不太成熟。像刚才吧，他完全可以和季学长一起合作打败C大，可是，他却选择了另一个方法。”

                  宋井桐沉默，等陈玉书继续说下去，难得她有真知灼见。陈玉书略显得不安，怕说错了话，半提好半提差，“虽然我对男神印象很好，他人也很不错，对你还特别上心，可是桐桐，我感觉如果你和男神在一起可能会很累。你需要等他成长，他也需要你给时间他。”

                  听了，宋井桐点点头，不置可否。眼里的亮光微许暗淡，别过视线幽幽看向远处，说的这些，宋井桐不是不懂，且默认了。正思虑之间，李兮的声音切断周遭，指着球场上的境况道，“别说这些了，打起来了。”

                  三人一齐看过去，陈玉书惊了，“男神真的是…”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了。

                  “刚才为什么一直截我的球?”散场后，季骅拉住了程向阳，质问原因。

                  程向阳冷冷一嗤，蔑视的神情，言语还有几分的轻蔑，“还能为什么，当然看你不爽。”

                  本来季骅只想找程向阳理论而已，谁料，程向阳语气如此的傲慢，任谁听了都受不了。季骅彻底被激怒，咬牙切齿，“你很傲是不是?”

                  “怎样？要打架?”程向阳挑衅的目光，季骅狠狠地一拳挥了过去，打中了脸。吃痛，脸扭向了一边，很快反应过来，程向阳戾狠地还了回去。两人扭打成一团，所以有了现在看到的局面，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四人跑了过去，挤开人群中。虞清绝和其他一些球员劝架，拼命扯开他们。裁判员老师在旁边吹哨子要求停止，两人置之不理，我行我素。陈玉书慌了，热心热血的人哪儿忍得住，“我天，这都不放手，想被处分啊?”

                  陈玉书的声音很大，离宋井桐最近，震得耳朵嗡嗡响，震耳欲聋。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裁判老师的口哨声，场上球员劝架阻拦，观众席那边女生们的惊恐声。宋井桐气了，冲扭打着的两人喊，“你们很想打是不是?打死算了。需要刀么？我给你们找来。”愤怒的声音在乱哄哄的人群中消散，听不清晰。

                  宋井桐上前，来到中央，挡在两人中间。扬起的拳头，瞬时间僵挺住了，周围的人自觉地退后了几步。宋井桐笑着，嘲讽地说道，“继续啊，怎么不打了?打呀，我站在这里看你们打。”

                  程向阳紧握的拳头缓慢地松开，灰败地垂在两旁，头低得矮矮的，等着受罚的样子。一旁，季骅脸上挂了彩，但也停住了，纹丝不动地站着。宋井桐没再说任何一句话，脸上的表情似结了冰一样冷漠，寒若冰霜。

                  裁判员老师上前，脸臭得跟臭豆腐一般黑，却碍于两人的家庭背景，严厉又有妥协的意思。只要两人认下错，裁判员老师一定放水，“说一下为什么要打架。不说清楚，我带你们去找你们的教导员老师，让他来处理你们。”意思够明显了，只要他们两个人认错的态度稍微好一点，这件事情就能过去了。偏偏，两个人什么都不说，态度恶劣得不像样。

                  “男神…”陈玉书小声地提醒，希望程向阳能理解用意。但程向阳视而不见，态度依旧的倨傲，倒是季骅先认错了，“老师，是我的错，我不该先动手。”话里存有的漏洞，裁判员老师又不是听不出来，只是懒得去揪，道认错了就行，有话好好说，别动手。裁判员老师这一关算是过去了，应该闹不到他们院的教导员那儿去。

                  人群散去，季骅走上前，歉意满满地对宋井桐道，“桐桐，抱歉，害你担心了。”

                  宋井桐不觉得季骅有什么对不起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反倒是看到他青肿的嘴角时，愧意泛起。程向阳冷冷地一哼，眼里仇视更浓，季骅见了，眼里晃过受伤，话里灰败气息更重，“那好吧。桐桐，我先走了，改天联系。”

                  万分愧疚，宋井桐感觉季骅这样的表情让她很自责，甚至觉得季骅挨的打是因为自己，她害了人家。在季骅转身那一刻，出于内疚感，宋井桐道，“你脸上有伤，我帮你清理一下吧。”

                  话刚说完，程向阳气鼓鼓地瞪大眼睛瞪宋井桐，脸上又是吃醋又是气氛、委屈的表情。陈玉书适时上前，扯过宋井桐，站到她面前，“桐桐，我帮季学长处理吧，男神他也受伤了，你帮男神处理，季学长交给我了。”然后，一把将宋井桐往程向阳身边推，扯着季骅嘴里念叨，“季学长，走走，我们去买点药，我帮季学长弄一弄，消下肿。”

                  宋井桐被推得一个踉跄，没站稳，程向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没等再说话，季骅被陈玉书拽着走了。李兮贼兮兮地冲宋井桐眨巴眼睛，大有撤离硝烟弥漫的纷乱的意图，拉上俞雯一溜烟走，同时，理由很好，“桐桐，我们过去看一下哈，你好好帮男神处理处理。”

                  “我也走了。”虞清绝特别眼力见儿，见没事也走人了。指不定，一会吵架呢，留下来，被波及了也冤。

                  人全都走了，程向阳微微抬头，余光偷瞥宋井桐，知她生气了。程向阳舔了下上齿，怕再惹她生气，动作轻轻地试探着拉着宋井桐的小指，“我错了，桐桐。”理都不理，情况确实严重，程向阳想她真的气狠了，于是也不再说别的了，而是惨兮兮地道，“桐桐，我疼，你帮我上药好不好？”

                  “松手。”喝令，语气上没有波澜，听不出起伏。

                  放手了就不会那么容易和好了，程向阳赖着，说话时，疼得倒抽冷气。可他坚持，“不要，我不放，除非你帮我上药。”

                  宋井桐冷冷一凝，也不知是否是借由，“你手全是汗，特粘人，松开。”

                  程向阳松了手，抽出一方丝质纯色手帕，牵起她洁白纤细的手轻轻擦了几下，边擦边道，“我给你这样擦几下就不粘了。”

                  真是听不懂人话呐，脸皮也真是厚呐。宋井桐冷眼，备觉无奈，他手粘，干嘛要给她擦，傻么?“我自己来。”拿走丝帕，受不了他了。

                  “好。”程向阳交出之后，伸出手，“你给我擦。”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宋井桐叹了声气，垂眸，细指搭上他的手。程向阳的手掌很大，手心红润温暖，他溺爱地垂下眼角，望着宋井桐细长的手绢着一方丝帕，缓缓地擦拭他掌心的动作，冰冷的手无意间碰到他圆润的指腹，丝丝冰凉。在宋井桐快要擦拭好后，程向阳紧紧握住了她，动弹不得，十指相扣在一处。

                  她抬头，眼里星辰闪耀。手上的力度刚刚好，温度也刚刚好，宋井桐心跳的节奏，快了一拍，很有韵律地砰砰跳动着。可宋井桐还是颇为恼怒，气他方才整出的幺蛾子，都不愿搭理他，保持着缄默。

                  程向阳以拇指揉了揉宋井桐的虎口处，望进她的眼，清澈无辜，“桐桐，我早想这么干了，想要一直握着你的手，看这世间春夏秋冬四季变换，陪你走过高山野岭，爱你地老天荒。”突如其来的情话，宋井桐沉寂，没有回。半晌过后，也没再听到声儿，宋井桐才开口，“嘴巴不是疼么?还能讲废话?看来疼得不厉害。”

                  “我哪都不疼，不疼了。”见状，程向阳急急否决。他道，“我哪儿都没疼，只是，害你疼了。”

                  宋井桐好笑，气也笑了。遇上一个这样的人，宋井桐觉得很累，心累，可是，又没有办法。她笑了笑，清明的眼染上春日的暖意，柔得恰到好处，极其好看，“满嘴跑火车。”笑念，眼里没了方才的清冷。

                  “因为是你，火车才跑得动，换成了别人，早歇气了。”

                  不以为然，将方帕塞回程向阳手中，宋井桐径自往前走。程向阳跟在身后囔囔，没羞没臊，“桐桐，我脸肿成这样了，你不管我么?万一我脸再也好不了了，以后你老公可就成了个丑八怪了，你不会后悔?”

                  想也不想，道，“不会”

                  “哦？”程向阳提高了声调，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宋井桐脸上，“这么说，你的老公我未来变丑了，你依旧还是会爱我?”

                  宋井桐意识到自己钻进他设的陷阱里头了，气恼却又因他的话，耳根子红了，加快步子往前走。程向阳两步追了上来，笑了，牵扯到嘴角，很疼，笑容很勉强，可他还在竭力让她消气，笑道，“真容易害羞。不管未来你变成什么样，哪怕你成了一个老太婆，我都喜欢你，把你当成一辈子的大宝贝。”

                  回头，剜了程向阳一眼。他笑呵呵的，嘴里抹了蜜，“但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变丑。在我心中，再也没人比你漂亮，比你灵动，比你更吸引我。”程向阳突然凑上前，贴到宋井桐耳畔，邪气的眉眼上挑，连带着最后的一句话意味深长。

                  “可惜你没有一处地方吸引到我。”宋井桐反击。

                  程向阳望她，道，“狡辩。”

                  不准备再说话，宋井桐拐进了一家便利店，要了消炎药水和棉签。程向阳坐在凉椅等她，看她从商店走出来，款款走来时，欣慰地扬了扬嘴角。嘴巴再硬，态度再冷，气归气，总归，她是在乎自己的。宋井桐坐到旁边，打开药瓶子，取出两根棉签，“脸稍微抬一下。”她吩咐，靠近了一点，仔细地给程向阳青淤的下颚上药。

                  程向阳配合地仰头，宋井桐额间细碎的绒毛被风轻轻吹起，一下一下撩拨他的脸。清香温润的呼吸无意倾吐在程向阳脖子上，害得他胡思乱想。“为什么要动手?”宋井桐边上药，边问，声音不轻不重，也没有责怪的意思，淡淡的很舒服。

                  他走神了，没听见，因而，宋井桐故意加重手里的力道，弄得他一疼，哧了声。宋井桐才再次道，“程向阳，问你为什么动手呢，说话。”

                  “不回答行不行?”程向阳才不要告诉她，因为宋井桐进来的时候以眼神跟季骅打了个招呼，他吃醋了所以故意对付他的。也不想告诉她，因上一次的贴吧事件，季骅害得她被那么多的人指点，程向阳气不平，至今都没气消，故而找替她教训季骅来了。

                  不愿回，宋井桐不再勉强，默许了。只是，涂着药，宋井桐头也不抬地说道，“书书跟我讲了一些他对你的看法，想听么?”程向阳点头，他想知道她身边的人对他的看法，问说什么了，不会又是讲帅啊之类的话吧，这些话，听了不下十遍了。宋井桐始终低着头，细细抹着，“你觉得你自己现在做的所有事情，未来的许多年后，你回想起来，不会后悔吗？包括追我这件事。”

                  程向阳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炯炯看着宋井桐，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桐桐，未来的事谁都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现在喜欢的人是你，一点儿也不容得作假。”宋井桐听了什么表情也没有，至始至终很冷淡，她要的答案，并非他给的答案。程向阳抿了下唇，抿成一条线，认真观察会发现，从刚才开始，他已经红了眼圈，“桐桐，我知道自己还不够成熟，还不能够为你撑起一片天来，可是桐桐，请你给我时间，我会成长给你看。”

                  “书书说的就是这个。”用棉签重新粘上药水，给他擦拭，而后将用过的签子收好，瓶盖拧紧。程向阳的眼睛跟随着她的动作，慌神了，钳住宋井桐的手，再一次让她看着自己，“桐桐，我在努力，真的有努力了。我保证，六年之后，我一定可以完完全全变成你想要的样子，相信我，桐桐。”

                  宋井桐郑重其事，对上他墨色的眸子，认真地道，“你没有必要变成我想要的样子。”因为他就是他，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一个人，就像他觉得，他想要的，只是她而已，从来不需要变成别的。

                  “什么意思?你反悔了？”

                  宋井桐揉额，真的头疼不已。程向阳像是觉得被抛弃了，眼圈红了不说，还隐约有愠色，“宋井桐，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你说过的，怎么可以现在说不要我？”程向阳指控他，没等解释，他一个俯身，狠狠吻上了宋井桐。

                  很被动，然后，宋井桐回应了他，搂上他的脖子，回应着。以此方式来解释，来安抚他不安躁动的内心。程向阳感受到了她的回应，激动得不能自已，紧紧搂着她，加深了吻。两人忘我的黏在一起，分不开，直到气喘吁吁。程向阳眼里柔情似水，扳过她，在她额上一亲，“桐桐，傻瓜。”

                  到底谁傻，是他比较多一些吧？程向阳宠溺地将额头抵在她额头，耳边，是他深情告白的声音，“桐桐，你信我，我的眼里是你，心里是你，自从遇见你，再没清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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