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早上七点。

        谢褚晕晕乎乎地刷牙，刷着刷着牙刷差点捣到牙龈，他强撑着洗了把脸，还是一脸倦意，云里雾里地吃了早餐便急匆匆地收拾书包。

        和昨天的艳阳高照不同，今天临城下起了大雨。

        夜里睡觉的时候谢褚就有听到沉闷的雷鸣声，早上也是被啪嗒啪嗒雨点拍窗的声音惊醒，醒来比定好的闹钟都早了十分钟。再加上昨天回来心事重重，夜里没睡好，早上困的要命。

        临高是要求走读生早上六点半就到校的，然而才开学，故放松了时间到八点。但还是得去早点儿，谢褚望了眼外面雨丝密密麻麻的天空，执了把伞出门。

        一班的学生来了一小撮。

        谢褚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眼风扫了下季杉从的位子，还是空的。他又看了眼班门，垂首从书包里抽出作业，还没拿出一本书的功夫，旁边火急火燎地坐下个人。

        “好同桌！”王子落呲着一口白牙冲他笑，“快快快，数学作业借我抄抄。”

        谢褚和王子落坐了快一年的同桌了，也是很奇怪的每次排位都没被拆散，革命友谊十分深厚。

        “你物理借我对对。”

        谢褚便给他递过去数学边说：“我有几道题不太确定。”

        事实上是好多不确定，但谢褚镇定自若，怎么能在给抄作业的小弟面前丢脸。

        王子落物理极好，还是课代表。一班是全年级最好的班，每次寒暑假作业留的也不多，不让这些尖子生做无意义的脑力手力劳动，但是各科老师都会留自己编写的题目，贵精不贵多，每次都能难得怀疑人生。

        他物理好，并且只对物理感兴趣，还准备走竞赛的路，现在是只差临门一脚了，对其他作业的态度非常敷衍了事。

        谢褚拿过来物理还没看几眼后就被过来班里巡查的物理老师盯上，她拍了拍谢褚的肩膀，轻声喊他：“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谢褚一脸茫然，和王子落甚是懵逼地对视一眼，转身望了眼已经走远的老师，谢褚表示不清楚地耸肩，准备跟着出去。

        他从后门走的，出班级门的一瞬间碰到正步进来的季杉从，巧的过分，心脏都没来得及反应。

        是挨得过近的距离，近到似乎能嗅到他从外面携来的雨后洋槐树香。

        谢褚身子僵硬一瞬，季杉从已经和他擦肩而过。

        谢褚和王子落的位置就在最后一排，王子落甫一回头就看到停住的谢褚，找打地问了句：“哟。同桌，看班草看呆了啊。”

        班草指的是季杉从，虽然大家都和他不熟，但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聚在一块都是心高气傲也说不上谁怕谁的。再说王子落上学期打球时常遇到季杉从，也一起打过不少把，大家都是男的嘛，开点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也没什么。

        王子落笑嘻嘻地等着谢褚怼回来，犯欠上头数学作业都忘了补。

        “……”谢褚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地希望他哪天能喜见一个被毒哑的王子落。

        他木着脸走到了自己的位上。

        王子落：？

        “我想我忘记拿我的数学作业了。”谢褚面无表情，视线直勾勾地盯着王子落手上自己的作业。

        王子落彻底傻眼：“不带这么玩儿的啊。”

        “哎不是我说，你去物理老师办公室拿啥数学作业啊……”急！他前面没人啊，谢褚作业没了他找谁要去。

        抗拒无用，王子落看到了谢褚一脸呵呵的表情。

        谢褚板着脸，铁面无私道：“我乐意。不行？”

        “………………”

        “你不走竞赛，也不出国，是吧？”物理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她扶了扶眼镜，调开电脑里的上学期期末成绩指给谢褚看。

        谢褚物理的那一栏成绩被标注成深蓝色，代表严重拖了个人全科水平的后腿。

        “73。”她也不说太多，“要是挺到95分以上，你能稳进班里前十名。”

        一班大神云集，每两名之间分数都咬得很紧，谢褚上期末成绩在班里只能说是中等，但其他科是顶尖的，确实是物理拉后腿拉的太严重了。

        谢褚乖乖站直，手背着把数学作业藏在身后，听到老师的话自己心里也叹了口气。

        一门学科成绩的差普遍来说有两个原因，一是着实没有天赋，开不了窍，一则是着实没有兴趣，没好好学。

        谢褚就感觉自己两个原因都有。

        他想到自己的物理成绩面上也是一片愁云惨淡，又想到把物理课硬生生上成睡觉课的自己，感觉也怪不了谁，煎熬地回忆起了上学期最后一个月被物理试卷狂轰滥炸的悲惨生活，目露悲痛。

        物理老师：“……”这孩子还真被她说难过了？

        她清清嗓子，循循善诱道：“能进这个班，我相信你们都是有实力的，没有哪一位同学真的说是一点都学不进去的。”要先给颗甜枣，再打棒子。

        接下来她又劝说了物理对高考的重要性，真正顶尖水平的学生物理没有说考不了高分的，多刷题总会有收获。谢褚听着听着不自觉地游移了注意力，这是老毛病了，爱发呆，他自己也控制不了。

        “再说了，找不到老师你也可以去问同学啊，你前排的学习成绩不也挺好的吗？”

        谢褚点点头，他不记人，一班换位也换的勤，一个暑假过去了，他有些费力地在回想前排那俩姑娘什么名字来着。

        “王子落不也可以问吗？你们都坐了多久的同桌了，他物理好，你多问问，让他把你的物理带起来。”

        谢褚再次点头，其实他内心是很同意物理老师的话的。

        但的确……带不起来就是带不起来啊。

        是真的真的带不起来啊老师……

        最后一句惊雷一样炸在谢褚耳边：“实在不行，你怎么就不去问问季杉从呢？人家就坐在那里，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一个二个怎么都不懂得利用资源呢。”

        谢褚丰富活跃的心理活动登时停止。

        他讷讷地低下头，胡乱应了两声。

        物理老师看了两眼乖乖听训的少年，提点够了也就打停，大手一挥，放他出去。

        谢褚闷闷出门，抬头就望见声势浩荡的暴雨，雨势骤急，每一滴都是砸在地上的，雨幕铺天盖地，不见一点要停的样子。

        他踱步向班门口，默默地想。

        这雨。

        干脆下得再大一点得了，你淹死我吧。

        ……算了。

        你还是去淹王子落吧……！！

        捱了一天，终于快到放学，临高的夜自习是看学生个人意愿自愿上的，谢褚今晚有些急事，他不打算留下来。

        今天的雨并没有遵循谢褚的意愿变大，在下午的时候就逐渐停歇，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到六点半这个晚饭时间已经彻底没了声息，但这一场大雨倒是将闷热了好几天的临城空气中的燥热因子都清扫的一干二净，给了城内所有人一个难得清凉的夏夜。

        下午就开始转凉了，担心感冒，谢褚柜子里拿了一件薄外套穿上。

        临高校内是可以带手机的，一般来说谢褚都不会拿着，但是今天情况特殊，他就带在了身上。

        手机震动，不断地跳出信息。

        陈既安：我待会就来了。

        陈既安：记得做好吃的招待我啊，或者点外卖也行，但我只要正香居的。

        谢褚：……

        他发过去一条消息。“正香居几千块钱起步。要脸？”

        对面的陈既安嘿嘿一笑，“那还不赶紧做些好吃的招待小爷”

        “我大后天就去学校了，今天还大发慈悲过来找你[狗头]”

        “[狗头][狗头][狗头]”

        谢褚发出常用句：呵呵

        陈既安：？呵啥

        谢褚：呵你骗吃骗喝

        谢褚背着书包准备去超市买菜了。

        走出学校门，旁边零零散散的小吃店排在一条街道上，附近还有学校周围必备的快递店、文具店、奶茶店等等，才下学的学生们挤挤攘攘在其中。临高闹市取静，一座学校在繁荣喧闹的这片商贸街里显得格外清寂，从校门走出来两侧是一字排开的苍青色松柏树，正值阴雨日，上面挂满了小雨点，被风一吹，簌簌地砸了一地。

        天色逐渐黑沉。

        确实是变凉快了些。

        谢褚还没走两步，身边有人猛地扑上来，那人狠狠揽着他的肩，大力在上面拍了一下，调戏似地吹了声口哨：“朕来看你了，还不快谢主隆恩。”

        谢褚没回头就知道是谁。

        他脸上微笑，语气莫测：“待会买菜五五分，别讨价还价，再多说三七分，我三你七。”

        什么嘛。

        陈既安悻悻松了手，嘴里嘟囔“请朋友吃饭还得五五开的？”，路过一家小卖部，他走不动脚了，眼热地盯着门口冰柜摆出来的雪糕。

        他厚着脸拉了下谢褚的袖子：“卧槽快停下。”

        然后意有所指地开口：“那家冰棍是不是看着还挺好吃的？”

        谢褚低头瞥了眼时间，快七点，他有些迟疑。不过还没纠结多久，人已经被陈既安拽到店门口了。

        既然已经被拉过来了，那就是已经答应了的意思了。陈既安喜滋滋地在装满雪糕的冰柜里挑来选去，看来看去哪样都好吃，不知道该宠幸巧克力还是抹茶，他停在冰柜前犹豫徘徊。

        他又回头硬拽着谢褚也过来，“你来帮我选一个。”陈既安有严重的选择困难症，他看着这么多东西摆在一起让他挑，简直头皮发麻。

        谢褚不动声色，貌似很淡定地看陈既安列出的好几个想吃的雪糕，路边路灯昏黄的灯光照耀在脸上，在紧绷的唇角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其实……他选择困难症也很严重。

        “全买了吧。”谢褚一脸严肃。

        “哈？”

        “没事，全买了吧。”谢褚不想再多看，已经拿起袋子准备装雪糕付款了，陈既安一脸茫然地收获了意外之喜。

        谢褚付完钱，手里提着一袋子雪糕，在低头看手机。

        陈既安美滋滋：“这么好，还主动帮忙提东西的？”

        谢褚头也不抬：“待会买的菜全部你拎。”

        陈既安，“……”或许刚刚就不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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