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红墙音

华子夜张了张口，看着青时的背影。

她衣着朴素简单，已不再是适才倒在石碑上那件，脖颈间露出那抹细腻的肌肤是瓷玉的白。

华子夜忽然想骂自己一声，为什么之前在客栈时没发现她是个女的呢？

他还记得那时候两人在马车上歇息着，他大喇喇将腿挂在她身上，还扯着她往湖边洗澡，她那时怕早在心里编排自己几百遍了！

真是可恶的女人！

华子夜这样想着，却不作主张的开口问道“你要做什么？”

青时转过身来觑他一眼，似乎在思考他对一些事的保密程度。

最终联想到他还有把柄在自己手里。“我要查查这个人。”

她将那个破烂的画纸打开。

华子夜看了一眼道“那个方丈？你查他干嘛？”

“这你不用管，我怀疑他跟符胤人有关联。”青时回道。

华子夜的眉拧的更紧，“那你应该跟侯爷说！自个查甚么劲儿。”

“不，我不能说。”青时回道。

阿兄那日跟她说的事她会做下去，但是她得知道她为什么要接近符胤人，他们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贺今舟急着杀却符胤一党，若她一朝被发现与之关联，死无葬身之地。

“你什么都不要问，就帮着我查这一回，你母亲那儿我自会解释清楚。”青时在他开口前道。

华子夜愣神看了青时半响，最终道声“好。”

青时凝神片刻，他今天怎么突然这么乖顺，适才还说比试一场。

“你别是有诈罢？”

华子夜脸色隐有些不自然，“快些，我只是想让你叫我娘别在我耳边念叨了！”

青时努了努嘴，哦了声，跟华子夜说了计划。叫他装做小厮往僧侣们的厢房走走，看看轻亥方丈在做甚么。

而青时则去找甘艾云说的那树，查查那夜可留下什么别的踪迹，最终二人在这禅房集合。

“好，走罢！”

青时向华子夜挑挑眉，又道“你看起来不像个小厮。”

华子夜细皮嫩肉，不像是干活的人。

她叫华子夜将脸用乌灰抹上，华子夜不依。

青时不管不顾在窗前的灰诟处抹了一把，在他脸上胡乱擦着。

华子夜开始还挣扎，后来又不动。

青时很满意他的乖顺，却不及他也抬手也在她脸上抹上一笔。

她骂了声，胡乱擦了擦。

冬夜漫长凄冷，二人自西厢最偏的禅房出去，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

正中的禅房炭火足，暖烘烘的。

陈冠千不知甚么时候来的，正跟贺今舟说起幽州的局势，李木的很多军兵都集结在那儿。

贺今舟抿口茶，时不时看向京樵。

京樵却不敢再提及喊孟掌令，若她继续耍着脾气不来，遭殃受气的可是自己。

青时跟华子夜分开，先是往寺庙的祈愿高台上去，有个僧侣拦住她道是夜里不开放。

她应声是就往后退下，却在他转身时时灵巧地从侧边溜了进去，上了高台看着这梵净寺的格局。

青时一眼看到甘艾云说的那个地方，有四方红砖的墙，中有一颗树，就是皇帝所在厢房的后院，后院未点灯，该是没人在那。

青时拧着眉思考进去的对策。

直等到夜色正浓，到入寝时间各厢房灯盏熄灭时，她才猫着身子往那儿去。

四周寂寂无声，黑漆漆的。没有一点灯，只有冷风吹起她额前发丝的触感。

青时看到在黑暗中仍然显眼的红砖墙，忽得听见脚步声，是皇宫里带来的侍卫正在巡视着。

可到底夜沉，都有些懈怠，未走太近，转又去了别处。

青时躲在红砖墙外的竹林里，本要借力爬上砖墙看一看里面的情状。若无甚么异样，她就大着胆子跳下去查探。

才要蓄力，却听得墙内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怒气的谈话声。

“朕没说过要联合符胤！大燕要复兴用得着跟一小小南国的人合作么？若叫死前的父皇知道，恐怕要崛坟！”

“便是先帝知道，也定会认可我的做法...皇上，先帝临终前特意嘱我，不管用什么手段，这天下都必得姓谢。”

那稍显青涩的声音顿住，片刻后叹气道“你这是亡羊补牢，就算贺今舟倒台，符胤党人若联合梁国，一并吞噬大燕，到时...如何收场？不过是自掘坟墓！”

“这事我自算好后路，当务之急是贺府，这天下不能叫异族人主宰。李木此番来示好，我们可趁此机会联合。”

“你收拢符胤人，李木手下是当年杀符胤的军兵，隔着血海深仇，这如何联合？”

“皇上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青时将身子缩在一起，一动不敢动。

只听皇上的叹气声，他道“...国师，何必非要这样？现在...不是挺好的么？”

“皇上可知道自己在说甚么？难道您要一直被那些世族瞧不起？要叫皇室蒙羞？连公主都知道何为重振皇室，您不能一直懦弱下去...侯府那位只怕等着将你扯下位。”

“下位便下位，不是还有谢琰么？朕这傀儡皇帝早做够了！”谢艋有些赌气道。

“阿艋，你！你要辜负先帝遗志，也得问问天下人愿不愿意！”

青时第一次听到谢无禅的声音里有难以掩盖的愤意，还以为他这种人应该永远的老神在在，就像在马车上对着民众摆出假笑面具那样虚伪。

她不敢再待下去，渐往后退，却碰到什么东西。

青时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华子夜。

她扯住他躲进竹林中，怒道“你来做甚么？”

华子夜双手叉在一起，斜睨着她道“你这么久没回来，我怕你死了赖我头上。”

青时瞪他一眼，“快走！”

华子夜却急着跟她说那个轻亥方丈，边跟她往后退“我去找了找那方丈，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侍卫往这走来，她忙扯住华子夜提醒他。

侍卫走的越来越近，嘴里嘟囔道“方才还有声呢...”

二人往侧边挪动，竹林背靠寺庙外的石墙，再没有退路。

华子夜正看着被青时抓住的手，再顺着往上看是女人紧张的表情，柳叶眉微微蹙起，人中处还出了些汗，白皙的脸颊余有一抹灰，配上这个肃穆的表情很是滑稽可爱。

青时感受到华子夜的注视，侧过脸看他这出神的表情，还当他是害怕。

她暗里叹了口气，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先将人引开，你小心些回去！”说完就施功往西面跑。

正搜查的侍卫发现动静忙追过去，只见一个黑影掠过，出了阁门。

“有贼人！都给我追！”

侍卫们立即打起精神出阁门抓人，闹起一番动静，寺内好些地方都再度亮起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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