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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手匕落


日头正盛,正照在谢府的牌匾上。

“谢琰?”谢无禅挑眉,有些惊诧。

廖或点点头,道“他跟那醉仙楼那位歪缠,将消息透露给侯爷。”

谢无禅将手叩桌,笑道“呵,想不到,我还当他是个草包。”

廖或想到手下人传来的消息,道“那现在...”

谢无禅心觉出不对劲,不管是段以安的死还是谢琰这突然转变的性子。

“静观其变。”

后面有人在设棋,他得谨慎些。

“那孟姑娘...国师不救么?”

谢无禅神色微变,反问道“我?我为何要救她?我只应下会护她一段路,谁知她才迈一步就被抓,这可怪不得我。”

廖或嘿嘿笑着,将心里话说出来,“从前还当她没甚么公主样子,但见着主子跟她站在一处也挺有那味道,嘿嘿,还是挺般配的。主子跟符胤人合作还得靠她....况且,主子收了她的芳心,对侯爷来说可是致命一击!”

“甚么配不配,当心拔了你的舌!”

谢无禅一掌拍在桌边,声音隐含怒意。

廖或努努嘴,自家主子不是最擅长做这种事么,怎换成孟姑娘就不成了?

“若她能活着见我,我再帮她。”

谢无禅将手背在身后,眸中有星河流转,声音低沉。

“且看看后面之人要做什么。”

........

青时感觉到身子在颠簸,迷迷糊糊转醒,肩头传来刺痛。

她忆起昨日京樵朝她肩头劈下一掌,转就晕过去。

这是在哪?马车内成设简单,马儿正“哒哒哒”朝前走去。

青时撩起车帘往前看去,一大群军兵队伍在前头,她的马车在后。

贺今舟这是要将她带去幽州......

再看后头,早已不是京师的景物。

阿兄呢?阿兄呢?

青时心底的问直窜到自己耳边,她喃喃道“阿兄...”

车帘“唰”的拉开,青时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引起的动静很快惊动军兵,侍卫将她抓了起来。

正好军兵准备扎营午食,京樵带着人往主营帐走。

“这里,底下查探的人说段以安曾在这居住过,跟那赵匪来往密切。”

王奎拿毛笔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圈。

他抬起头来,见京樵走了进来,笑着命他“京主管,给我拿碗酒来!”

京樵显然不敢跟他玩笑,侧耳在贺今舟说了几句。

“将人抓回去。”贺今舟的脸色霎时变差。

京樵面上为难,他自知若没将这话带到,到时孟娘子出什么毛病又赖自己身上。

“娘子说一定要见侯爷,不然...不然就...只余尸身。”

贺今舟沉沉笑了一声,忽然将那图纸撒过地。

“将人带进来!”

王奎抿嘴在侧,已明白过来他是在跟谁斗法,为避引火烧身,跟着京樵急速走了出去。

青时才进来跪下,一把手匕就扔在她眼前。

“既要死,就死的干净些。吾给你留个全尸。”

眼前的人还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站在简直那儿闲适的不能太闲适。

他心里真的能做到同他表面那样么?

青时表情生硬,苍白的嘴里一字一句道“若我说我想侯爷死呢?”

贺今舟呵呵笑着,蹲下身,将那手匕放入她手心,声音带着蛊惑意味。

“吾给你杀,来。”

青时仰头定定看着他,他身着常服,还是那套黑蝠纹的束装。

她最厌他穿这种图纹的衣服,蝠纹张牙舞爪,就似要将盘住,吞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她的手不住的发颤,握着那把匕首,对住贺今舟的左胸。

贺今舟纹丝不动,嘲弄的耸耸肩。

他温柔地抓住青时的手朝自己移来,就在那手匕离他的左胸只差一寸时。

手匕蓦然被女郎调转了个方向。

刀尖对准的是她的胸膛,还是那道从前为他挡剑的位置...

贺今舟脸上浮起几分惊讶,但很快又变得从容不迫。

他讥诮道“不愧是云池教养出来的,可惜未得精髓,你能设局,吾不就能么。”

他继而耍弄般轻轻碰了碰那匕首,“青娘,你自戕,于吾有何损失么?”

青时瞳孔微缩,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她感到痛苦和愤意涌到了脑门。

这几月里她做的一切多么可笑,她...想的那么远。

谁料第一步就被贺今舟堵的死死的。从前的美梦沙漏般倒塌。

全拜眼前人所赐,他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

她为云池做了那么多染血的勾当,又给他暖床两三年的时间,变着法讨好他.....甚至替他挡过剑。

他竟还是这样折磨她。

她这么痛苦,也要叫眼前人尝尝这滋味。

刀尖刺过衣衫,到达皮肉,她慢慢往前推了一点。

贺今舟睨了一眼,嘴唇紧抿,脸色蓦地有些不畅。

胸前有痛感,血沿着刀划落滴答滴答落在地毯上。

看着他的神情,青时却觉着一股快感袭卷全身,似癫似狂,喃喃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侯爷将我阿兄抓在哪...我要见他。”

“放下。”眼前男人抓住她手,面对面看着她。

青时呵呵笑了几声,直笑的眼泪都簌簌流落脸颊。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继续将那手匕往前。

“我要见我阿兄。”

“你做梦!要死便快些!”

贺今舟目眦欲裂,不再抓她手,转箍住她肩胛。

那日,从谢琰那处得暗示后。

他去往梨花镇旁的青城山探虚实,许久未见有人来。

他心有不耐,本要训斥京樵都是些子虚乌有。

正要走时,就见她跟那段以安两人携手在林间。

她来回搓弄那人的手,一会笑,一会儿撒娇。

甚至主动勾了那人脖子索吻,哭的可怜。小女儿的姿态。

那些温柔小意同对自己时是不一样的。

他早该认清她的,女郎对自己一直是冷心冷面的。

现在要他放她去见那情郎段以安?岂不可笑。

青时知道他在赌自己会停手。

这人做惯官场事,总料定旁人没那样的骨气,总会被他的权势利益所迫。

可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本就是阴差阳错才入的侯府。

若没有阿兄,她活于此世有甚么意思呢?

手下一个用力,那刀匕入了许多,血也噗嗤的流了许多,顺着刀匕淋淋地落在地毯上,格外瘆人。

青时一声也不吭。

贺今舟没听她有痛声,低头却见染红的地毯,心里砰砰打鼓,已难跟她交锋。

他一把打落那手匕,蓦地站起身,朝外喊道“京樵,京樵!”

京樵走近,见着这一幕吓的定住。

“叫随医过来!”

贺今舟朝他喊道,继而转过身抓住已要虚脱倒地的女郎。

“呵呵..”

青时目光晕眩,但还是看清贺今舟这幅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笑着挑衅他,声音带着赢家的愉悦。

“你放不下我。”

她看清他是爱她,但那是一种痛苦的,滚汤的,痴迷的爱,毫无洁然可言。

贺今舟恨恨看着她,声音缓慢又艰难,“你得了癔症么?”

女郎却将他手握住,手上的血液全部染到他身上。

“你总以为你无所不能,其实这世上多的是你无法掌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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