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心同体

小玲从一个长梦中醒来。

        她揉着眼睛从坚硬的地板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重力训练室的墙角。自从悟空留下未来会出现危险人造人的消息，贝吉塔就成倍地加强平日的训练。昨晚，他们结束一场格斗对决后，贝吉塔同意她暂时解除重力加倍系统，稍微休息一会儿再继续，但看样子，他们在休息的时候都倚着墙睡过去了。

        小玲侧过头，看到了睡在房间对面的贝吉塔，他还是像在那美克星时一样，抱着胳膊坐在地上。

        ——虽然这个训练室是很不错啦，但也别彻底把这儿当做家啊……

        小玲看了看控制台上的电子时钟，无奈地走过去，打算叫醒贝吉塔去吃早饭。本来他们成为对战训练的对手，是为了在悟空没有回来的日子里让贝吉塔稍微安生一点，可现在，她好像被视作贝吉塔的全职陪练员了。

        距离悟空回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段时间里，小玲在贝吉塔的督促下强行习惯了一百倍的重力，或许是因为这对体力的消耗过大，她每天晚上都会陷入漫长而不间断的梦境。

        从在乐平的居所里第一次睁开眼睛开始，她在梦里以旁观者的视角目睹着自己所有的生活轨迹。看着那时候的自己，小玲每次醒来都会感慨时光飞逝。乐平无法承受重力训练，离开胶囊公司去找其他人一起修炼了，不知不觉中，小玲发现自己离他越来越遥远了。

        ——不止是乐平，还有悟空、克林……悟空有了自己的家庭，乐平说家庭是属于家人的小世界，我们可以去拜访，但一直留在里面就会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而克林说，他已经跟不上赛亚人的步伐了……

        小玲在贝吉塔身旁蹲下来，郁闷地注视他的侧脸。

        ——如果有一天贝吉塔也变成了超级赛亚人，我再也跟不上他的脚步，是不是又会失去留在胶囊公司的理由呢？等到那时候，我还能去找谁呢？

        就在她伸手去戳贝吉塔肩膀的时候，贝吉塔睁开了眼睛。他条件反射般掸开她的手并跳了起来，定睛看清来者后，才放下防备姿态。

        “是我。已经第二天早晨了，要去吃饭吗？”小玲后撤几步，拉开训练室的门，让他看到外面晴朗的天空。

        贝吉塔敷衍地哼了一声，拿起搭在控制台旁的外套披在身上，一言不发地走出门。不知是因为悟空回来还是因为人造人的威胁，他现在变得寡言了不少。在门口擦身而过时，小玲听到他沉闷地说：“下次叫我起来的时候，直接用攻击的方式。在地球待久了，我好像过于松懈了。”

        “诶？没必要做到那个地步吧？……唔，不对，那姆先生当年好像也用同样的方式叫过我起床。”这一个月来的长梦让小玲很容易就想起了自己幼时的经历。她摇摇头甩掉那姆用天空十字拳从天而降的场景，跟上贝吉塔，试着让气氛不这么冰冷：“又不是单打独斗的擂台赛，没必要警戒成这样吧？就算敌人来袭，我也会作为同伴看着你的背后的。”

        “所以说你们地球人就是天真啊。正因为不是所有战斗都是擂台赛，所以才要时刻警戒的。”

        虽然小玲知道，在宇宙中征战多年的贝吉塔说这话有他的道理，但她还是不爽地放慢了脚步，在后面咕哝道：“你有了危险的话，我可是会比你反应更快呢！到时候看谁更适合对付背后的敌人——”

        “——是因为那个愿望吗？”

        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就像界王传话一样在小玲脑海里响起，小玲慌忙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在附近，又默念了几声界王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她赶紧又跑到贝吉塔身边，试探着问：“你刚才说什么？”

        “啊？我说地球人就是天真——”

        “不是，在那之后，‘时刻都要警戒’后，你又说了什么别的吗？”

        “你是睡糊涂了吧？”贝吉塔怀疑地用手背摸了摸小玲的额头。“早饭后还要继续训练，给我快点清醒过来。”

        说完，贝吉塔就径直走进了胶囊公司的大楼，小玲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的前额，刚才他贴上来的体温转瞬即逝，却让她的整个脸颊都燥热起来。

        ——是真的睡糊涂了吗？

        小玲做了几个深呼吸，让情绪平复下来，跑向了胶囊公司的餐厅。布尔玛的妈妈已经准备好了量足味美的早餐，但赛亚人的胃来者不拒，为了抢到自己喜欢的菜品，小玲总得赶在贝吉塔之前拿到盘子才行。

        这一天的训练一如既往地单调而辛苦，晚间的最后一轮交手中，小玲使出浑身解数躲避贝吉塔发出的小型气弹，训练室的地板早被他们炸得破烂不堪，她一个不小心踢在了一个坑洼里，失去平衡跌向地面，现在使用舞空术的话会正面迎上下一颗气弹，小玲干脆任自己摔倒在地，以仰角做出反击。

        小玲抬起手臂，右手却没有按照自己设想的那样竖掌发出气弹，她并拢食指和中指，一道纤细的紫色光线打破贝吉塔的气弹，擦着他的肩头击穿了训练室的墙壁。训练室感应到密闭环境被解除，自动关闭了重力系统。

        “得找布里夫博士修一下了。”小玲保持着躺在地板上的姿势，尴尬地看着墙上的破洞说。

        “……那是弗利萨杀死我时用的招式。”

        贝吉塔也仰头望着身后的墙壁，小玲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如此平静，反倒让她紧张起来，她迅速爬起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我没想用这招……不对，我根本不会这一招！我当时是死在你之前的！这是身体本能作出的攻击！”

        “慌什么？你可以使用更多招式，这对我们来说难道不是有利吗？你有那个天分，以后就多练习。”贝吉塔终于转过了头，他表现得比小玲要坦然得多。“只不过老头子的建筑外墙受不了这类集束攻击，这种招式要在别的地方练。”

        由于重力室故障，这一天的训练只能到此为止了。小玲早早地洗过澡，把自己埋进久违的松软被褥里。当初她还嫌弃过布尔玛家的床没有实感，但在日复一日高强度的训练中，能够窝在这种被褥里就像能把奶油小蛋糕吃到饱一样幸福。

        ——我记得昨晚的梦境好像结束在和那姆先生一起探索海盗巢穴，然后遇到悟空和布尔玛的那一段。今晚入睡后，会看到哪一段呢？

        怀抱着未知的期许，小玲闭上了眼睛，但这次，时间直接跳到了比克大魔王初次回归的那一年，一进入梦境，小玲就看到了那姆四肢折损躺在草丛中的躯体，在远处的空中，浮着满脸难以置信的丹巴林，而丹巴林面对的，是一只从地面跃起的巨猿——前后伸长的头颅、粗壮的尾巴、肩膀上覆盖的紫色晶体，就算小玲从未亲眼见过，她也立刻明白了，那是当初的自己。

        “——哦呵呵呵，真是怪异扭曲又缺乏美感的身姿啊。”

        低沉的笑声在小玲背后响起，小玲意识到不妙的同时，全身上下传来撕裂感。正如电影般放映着的梦境戛然而止，一切画面、包括丹巴林和巨猿的动作都被暂停，小玲感觉自己被从什么东西中剥离出来，她跌倒在地的同时向身后看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她绝不想再看到的身影。

        ——是弗利萨，他立在她刚刚站着的地方，不像找来地球时那样浑身覆满机械，而是像在那美克星初次变成最终形态时那样完整无瑕。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

        小玲的第一反应是对弗利萨轰出一拳，弗利萨抬起一只手握住她的右拳，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

        “你还没明白吗，弗瑞玲？这不是梦。这是你的头脑，而我就在这里。”

        “弗利萨已经被那个来自未来的家伙杀死了！”小玲转而用左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擂了一拳。“快点醒过来！”

        手腕忽然被拉开，小玲双手都被禁锢，失去防备的胸腹暴露在弗利萨眼前，但弗利萨似乎对于战斗并没有兴趣，他只是紧了紧缠住小玲左臂的尾巴，慢条斯理地说下去：“记得能量联通吧？灵魂也是能量的一种，所以我逃到了你的身体里——我不会轻易杀死你的。如果你死了，我也就只能跟你一起下地狱了。”

        “我才不会下地狱！”小玲下意识地揪住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点反驳。“该下地狱的只有你一个！”

        “哦？你对于除了寄居在你脑海里以外没有任何危害性的我要赶尽杀绝，那么口口声声威胁你朋友的赛亚人王子呢？我记得……那个把你养大的男孩是被他害死的吧？你就这么乐意在他手下当沙袋？”

        “那不一样！乐平是被栽培人杀死的！他自己也说无所谓了！”

        “不是所有人都‘无所谓’吧？”

        说着，弗利萨手尾同时用力，压得小玲双膝跪地。膝盖的刺痛无比真实，小玲愣愣地看着弗利萨红色的眼睛，想起了天津饭对贝吉塔的敌意，以及克林口中说的要对贝吉塔进行“牵绊”。

        ——他说的有道理。不能变成超级赛亚人、又和贝吉塔和平共处的我，没能力、也没资格说要消灭弗利萨。

        小玲捏紧的拳头逐渐松懈了力气，她茫然地坐到地上，任弗利萨贴在她的耳畔发出轻笑。

        “以后请多多指教了，‘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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