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百废待兴

次日清晨，小玲在若有若无的婴儿哭声中醒了过来。她盯着客房天花板放空了好一会儿，判断是布尔玛在走廊里哄小特兰克斯。床头的闹钟响起来时，她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按掉铃声，换好衣服，走到餐厅去。

        布里夫夫妇和特兰克斯都在，布尔玛和小特兰克斯的声音从一楼的植物园传来，见她过来，特兰克斯从桌旁的柜子上拿起一块黑色的布条递给她。

        “早安，小玲小姐，这个给您。”

        小玲看着餐桌上另外三人都把布条别在手臂上，便也有学有样地抓起别针，把它扎在自己两件套武道服的短袖上。

        “这是什么啊。”她一边询问一边在餐桌旁坐下吃早饭。

        “是用来表示哀悼的信物。”布里夫博士为她解释。“那个叫悟空的孩子彻底去世了不是吗？”

        “唔……没错。但总觉得……没什么实感。”小玲呜呜哝哝地说着咽下一口面包，看向特兰克斯。“对了，我决定了，跟你去未来一趟。”

        “谢谢您，小玲小姐。”特兰克斯的神色顿时更加明亮。“在未来也请多多指教！”

        不一会儿，布尔玛唉声叹气地来到了餐厅，抱怨着把孩子塞给贝吉塔照顾哪怕一小会儿都跟上战场一样。布里夫太太顺口将他们之前的对话又复述了一遍，布尔玛差点把刚喝下一口的果汁喷出来。

        连经历过无数次赛亚人带来的大起大落的布尔玛尚且如此，小玲要离开的消息让赶来为特兰克斯送行的其他人也都大吃一惊。但就像悟空当年自顾自地在宇宙中旅行、贝吉塔不由分说地滞留在地球一样，大家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小玲与乐平和普亚路再次拥别后，跃进了时光机。特兰克斯在登上时光机前，望向不远处一棵树下被阴影笼罩的贝吉塔。他一如既往地没有混在人群中，连黑色布条也没带，仅仅是向自己的儿子竖起两根手指当作告别。

        虽说是能装得下两个人，但座位只有一个。随着时光机的顶罩扣合，外面的声音也被隔绝得模糊不清。小玲微微弯下腰，观察特兰克斯如何操纵那些她一看就头痛的按键。时光机嗡鸣着升空，透明顶壳外的建筑群倏然消失，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由黑暗和光怪陆离的点与线组成的混沌，就像在瞬间移动一样，时间的概念变得很抽象，小玲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等到蓝天重新出现。

        时光机缓缓降落，熟悉的半球形建筑映入小玲的视野，但本应是西都繁荣代表的胶囊公司此时已经变成残垣断壁，整座城市冷冷清清。特兰克斯把时光机变回胶囊收起来，带小玲穿过碎石瓦砾遍布的街道，钻进了胶囊公司主楼的仓库。墙壁和地面上接着许多杂乱的电线，用以维持室内的供电，这里还有完整的天花板，算是可以遮风挡雨。

        “妈妈，我回来了！”特兰克斯掀起卷帘门，冲着屋内喊道。

        “回来啦，特兰克斯！你好像长高了好多——”

        一抹紫罗兰色从屋里的桌旁跃起，布尔玛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但还是和小玲一直以来熟悉的那个声音没有差别。小玲放下卷帘门，从特兰克斯身后探头向里看去。布尔玛在与她视线相交的那一刻愣住了，她小跑到儿子身旁，上下打量小玲一番，捧着脸欢呼出声：“真厉害啊！你还把小玲找回来了？！——小玲，你这么多年都去哪里了——”

        “那个……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小玲。”小玲局促地低下头，年长二十岁的布尔玛还是会给她一些距离感。“我来自过去，是……特兰克斯先生说希望我能来这边帮忙，布尔玛……太太。”

        “别跟我讲敬语。”布尔玛倒是自来熟地在小玲头顶敲了一下。“就算差了三十岁，你也要叫我姐姐！”

        说完，布尔玛叉着腰转向自己的儿子：“是你看小玲好说话，所以才把她拐过来的吧？”

        “事实上，是过去的你告诉的特兰克斯，我是个好帮手……”

        “诶？是我吗？”布尔玛眨眨眼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算了，反正也没错。那么，小玲，你是回来帮忙对付人造人的吗？老孙他们怎么样了？跟我说说你们那边的事吧。”

        特兰克斯熟稔地在墙边的炉台上热了三杯咖啡，布尔玛掐灭手里的香烟，坐到桌旁，听二人将二十年前发生的战斗从头到尾叙述出来。

        “……嗯，原来如此。可以用一天来度过一年的屋子……老孙最后还是死了啊……不过至少悟饭替他报仇啦。”

        布尔玛啜饮着咖啡，若有所思地喃喃念叨，特兰克斯点了点头：“是的。还有，爸爸果然像妈妈说的一样，不是完全冷漠无情的人，我被杀死时，他也真的动怒了……”

        “看……看吧！我就跟你说嘛！”这件事似乎令布尔玛也始料未及，她兴奋地扬起笑脸，拍了拍特兰克斯的肩膀。

        这时，墙角的收音机的音乐中断了，一个急促的声音伴随着杂音响起：“现在插播一条人造人情报！bbn49地区的香芹市正在遭受袭击！请收听到节目的观众做好避难准备！”

        “咦？在这种条件下还有广播节目吗？”小玲意外地问。她还以为音乐声来自录音的磁带。

        “这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人在努力求生和努力提供帮助的。”布尔玛说着，担忧地看向闻声站起的特兰克斯：“你现在就要去与人造人战斗吗？”

        “那我也一起——”

        特兰克斯抬手示意小玲不用跟来：“我说过，我想请您帮忙守护的，是这个世界的未来。人造人我一个人就能对付。”

        “……那我就留下来保护布尔玛好了。”小玲不甘心地撇撇嘴，但还是听话地坐回了椅子上。

        布尔玛转转眼珠，忽然神神秘秘地说：“仔细算一算的话，特兰克斯，你只和过去的小玲相差两三岁吧？我未来的儿媳妇会不会要有着落了呢？”

        “妈妈，别乱说！”本来已经做好出发准备的特兰克斯涨红了脸责备道，但小玲的反应比他激烈得多：“你说什么呢！布尔玛！我本该是特兰克斯的阿姨才对！”

        “啊啦，抱歉抱歉，我只是想看小玲不好意思的样子。”布尔玛笑着摸了摸小玲的头发。“生气了？”

        “开玩笑不至于把自己的儿子都搭进来吧！”小玲别过头抱怨，特兰克斯抱歉地颔首示意，迅速从窗户飞了出去。布尔玛也在桌旁重新坐好，她托着腮看了小玲半晌，开口问道：“话说……小玲啊，你有没有头绪？如果是你，离开地球的话会去哪里呢？”

        或许是被儿子的自信所感染，布尔玛没有多担心战况，而是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小玲微微一震，学着布尔玛的动作也托住脸颊，把视线投向了窗外的天空。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不得不承认。“我倒是想过为什么自己会离开地球，但……我没有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硬要说的话，亚德特拉星倒是有可能。但如果这个世界的我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或许她已经在宇宙里迷失了。”

        小玲不想去考虑自己已经死了这个可能性。她宁愿相信，有弗利萨从中作梗，她没那么容易死掉。

        “现在想起来……还是像做梦一样。”布尔玛叹了口气，又从盒子里掏出一只香烟点燃。“我记得，那是在悟空回到地球后大概一年多的时候，住在胶囊公司做贝吉塔陪练的小玲突然拜托我爸爸，想让他整修一艘飞船出来。但贝吉塔刚好也要求爸爸给他建造重力室，之后小玲就从西都销声匿迹了……你那边是这样吗？”

        “嗯，没错。我当时离开胶囊公司是为了去找悟空学瞬间移动，你们这边的小玲没去找他吗？”

        “没有。乐平给悟空家和龟屋都打过电话，但都没有小玲的消息。直到又过了一年，贝吉塔开始使用重力训练室了，她才再次在胶囊公司现身。爸爸正好也修好了飞船，把它交给了小玲。自那以后，小玲就从我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明明前一天还新奇地摸着我刚刚显怀的肚子……”

        ——具体的时间与我们那边有点出入，但并不是很大。可能是因为特兰克斯从未来带来了警示，我们的修炼进度有些差别。

        小玲摸着下巴，简单数了一下年月。

        ——这边的小玲没有选择学习瞬间移动而是直接离开地球，就是因为不知道未来地球上会发生危险吧。

        “既然没有消息，就先不要管了。”小玲不想费脑筋，干脆把话题扭转回来。“现在地球上还有没有宇宙飞船？我们也可以像悟空那样找一个新的天神，让地球拥有新的龙珠，那样的话重建废墟或许会容易一些。”

        布尔玛摇了摇头：“悟空乘回来的小的那一艘被小玲带走了，我们带着那美克星人逃难的那一艘在战乱中被人造人炸毁了。现在的地球基础设施很差，不能有效收集资源，时光机都是勉勉强强拼凑出来的，近几年里都没法从头造完一架飞船。”

        “那就……算了，是否要找天神的事以后再说。从最基本的干起吧。我们得试着找找这个世界的沙鲁和十六号，去看看波波先生还在不在天神殿上，还有恢复那叫什么……基础设施？”

        “小玲很快就投入进来了嘛。”布尔玛笑着说道。“我会陪你熟悉这边的情况，以后要麻烦你了。”

        相隔千里的远处，特兰克斯高涨的气平息了下来，他与人造人的战斗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寻访了神殿和盖洛博士的几处实验室，遗憾的是，加林塔人去楼空，连接神殿的如意棒消失了，无论他们怎么往上飞都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本应有机会成为同伴的十六号也没能找到，可能是十七号和十八号在四处破坏时将他的舱室也卷入其中了。而沙鲁早已不在实验室，想必是成型后离开了。小玲和特兰克斯深知他擅长隐匿，便不在搜寻上多花时间。乘坐时光机的沙鲁自行退化后在过去花了三年结蛹变作第一阶段，三年里他应该不会有大动作。如果按照他们对付过的那个沙鲁的行动轨迹来看，三年后他一定会袭击准备登上时光机的特兰克斯，他们只要守株待兔就行了。

        人造人已死、世界恢复和平的消息传遍了地球。在破碎不堪的世界政府和众多幸存者组织协助下，世界各地的城镇开始了重建。胶囊公司在末世期间也曾对幸存者进行过许多技术援助，很快就成为了新兴西都的建设交流中心，小玲和特兰克斯作为地球上所剩无几的超规格武道家，天天奔波于不同的城镇甚至大陆之间，既要维护社会秩序，还要辅助原材料搬运。

        在难得安宁的夜晚，小玲躺在胶囊公司的楼顶歇息，偶尔会想起，自己也曾和弗利萨一起这样在悟空家的楼顶仰视过不同时空的另一片星空。

        ——真的要谢谢特兰克斯，他给我提供了一项花费多年才能完成的工作呢。

        小玲注视着西都星星点点的灯光，虽然这里不如当初繁盛，但也已恢复了生气。

        ——等到地球上的一切恢复原轨，说不定……我还能去找找看这个世界的小玲。但那应该也是很久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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