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许是在山上的原因，沈斐觉得今日的风格外的大，吹得他头上的兜帽摇摇欲坠。

        远处的喧闹声顺着风传到了他们这边，严无峥一个习武之人的听力显然比沈斐好上许多，他原本以为吵闹原因也不过是像方才他们遇到的那般，只是座位安排上的冲突，可他隐约听见的对话内容却证明了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严无峥皱着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与朱雀派侍者争吵中的是玄武派的弟子，他们的座位远在众人之上，显然他们并不会因为座位而肆意吵闹。

        “茶水中放了什么东西？我的师弟在喝完之后便腹痛难忍，几近昏厥，你们是不是在吃食中下毒了？”

        穿着玄武派服饰的剑客指着朱雀派的弟子痛骂之后，脸色便愈发苍白，不多时也像他身旁的弟子般捂着肚子喊道：“我早就知道你们朱雀派心怀不轨！啊！好疼……”

        朱雀派的弟子只是无措地站着，嗫嚅着：“不可能，你不要血口喷人。”

        不多时云乾便脚步匆忙的带领着一队朱雀派的弟子赶来了，和和气气地说是玄武派弟子吃错了东西，要带他们下去诊治。

        鉴于玄武派在江湖上的作风，一向喜欢夸大其词，旁人自是信了云乾的说法，只当是玄武派弟子又在仗着自家的江湖地位在耀武扬威，向朱雀派发难。

        他们唏嘘一声，见没甚热闹可看，便散了。

        严无峥看得清楚，玄武派弟子脸上绝对不是在单纯的装模作样，他们是真的感觉疼痛难忍，最后都是被朱雀教弟子半胁迫着拖下去的。

        联想到之前他们所猜测的，严千山会在武林大会上毒杀剩余的江湖人士，此时有人感觉身体不适，并非什么好的信号。

        云乾带人离去时，一队人浩浩荡荡很是扎眼，玄武派几位弟子一走，为玄武派安排的座位上竟直接空了。

        沈斐显然也关注到了此等不同寻常的动静，他在从严无峥的简单解释中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怎么没见顾志忠长老？”

        他们当时在得知严千山的阴谋之后，立马修书送往了各大门派，提醒他们在参会时注意入口食物。原本沈斐觉得以各大门派的机敏程度，即使严千山在吃食中下毒，也不会有人中招才对。

        此时发生的突发事件，让他又开始不确定起来。

        “难道是顾长老没有提醒他们？”

        可此举也是说不通的，顾志忠身为长老怎么可能弃自家弟子于不顾。

        除非……

        毒物根本不是依靠吃食进入口中的。

        当沈斐意识到这个问题时，他立马屏住了呼吸，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问题，他总觉得从山头上吹下来的风里带着一缕缕红色的不明烟雾，像是行走的游蛇，在阶梯般的座席上游动。

        眼看红雾已经行至他们的桌前，一块柔软的衣襟封住了他的口鼻。

        严无峥悄无声息地将里衣上的柔软布料撕扯下来，挡住了沈斐裸露在外的口鼻，同时手指灵活的在他的脑后系了一个蝴蝶结。

        “屏息。”

        柳湛不知到哪里去了，沈斐不能确认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只能暂且先隐晦的提醒了周围的武林人士，让他们注意山风。

        旁边坐着的许多人都还没意识到山风中携带着可以杀人的毒雾，但还是有人识得沈斐是凤隐山庄的庄主，也有收到他信件的其他门派领头人在场，听到他提醒后，便连忙学着他们的模样，用布料挡住了口鼻。

        衣帛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沈斐抬头向上望去，只觉得从上而下飘洒下来的红色烟雾越来越浓，裹挟着山风迅速向下掠去。

        这个时候沈斐才意识到，朱雀派的掌门哪里是不清楚他场地上安排的诸多漏洞，什么场地没有平坦之处，甚至无法组织武林大会中最基本的比武环节。

        座位的安排从高至低，不仅能保证毒雾通过山风扩散的速度极快，而且能保证坐在最上方的是曾经围剿过魔教的四大门派主力军。

        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武林大会本身，而是在确保，该死的人一定要死。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一些朱雀派的弟子，到处都是痛呼声和呻/吟声。

        在沈斐的提醒之后，已经有很多人捂住口鼻在往山头上奔去，就是想看看在空中撒毒的到底是何人。

        当众人爬至山顶后，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抹红色。

        严千山面上戴着一副狰狞的恶鬼面具，露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再加上他一边狂笑一边撒毒，状似癫狂的表现下，更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鬼魂。

        “所有害过我的人，都要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都去死……”

        他笑得声音尖利刺耳，勾起了沈斐一些不太好的回忆，还好严千山正处在犯病的状态，所以并未注意到跟在人群之后的沈斐。

        他拉着严无峥，在人群中找到了躲在暗处的柳湛。

        柳湛的面上用手帕捂的严严实实，裸露在外的皮肤也用布料好生的包扎起来，躲在一处大石头后，向沈斐和严无峥二人招手。

        三人汇合后，柳湛从怀中摸出了一小包他收集起来的红色粉末。

        那些粉末被研磨的极细，稍有不慎就会粘黏在人的皮肤上，钻进口腔中，还不会惹人发觉，可沈斐却似乎隔着布料都能闻到其中散发的甜腥气。

        是血液的味道。

        柳湛：“你可知这是什么？”

        沈斐道：“可是梼杌的血？”

        柳湛点点头：“是梼杌的血，晾干后被磨成了粉末状，此事到底是我们大意了。”

        他们只想着严千山会在吃食中动手脚，却没想到他会如此高调的，独自一人光明正大的站在山顶上散播毒素。

        “不对。”

        按照沈斐的猜测，在严千山的背后，应还有一个被人称为‘主子’的人才是。

        至今看来，朱雀派掌门行动不便，云乾能力不足，两人都不足以成为操控整个事件的凶手，顶多是个棋子罢了。

        现下掌门和云乾都未现身，徒留一个疯子严千山在此，他们能确保严千山能杀掉所有人吗？难道毒杀正派人士之举，只是他们计划的其中一环？

        他们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沈斐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混乱头绪中理不出哪怕一条能合理解释所有事情的线索。

        “他是……是大魔头严千山……”

        在场已经有人通过那身标志性的红衣和赤红色的眼珠认出了严千山的身份，惹得还侥幸存活着的各大门派人士议论纷纷。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是恶鬼索命？”

        ……

        他们越说越觉得惊恐，拿着刀剑的手不断地抖，一步步地后退，没人敢上前去与严千山拼斗。

        沈斐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人群中已经没有了四大门派的身影，剩下的都是些不知名的小门小派，眼生得很。

        他好像从大会一开始就没有见到四大门派中他所熟悉的长老和掌门等人，按理说如此重要的集会，又是捕捉严千山的大好时机，他们怎会贪生怕死的躲在人后，上赶着遭人诟病？

        难道，他们是得到了什么有关于幕后之人的线索，悄声去调查了？

        “千山？”

        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黑衣银冠，身长如玉，黑色布料遮去了他大部分的面容，却难以遮挡他眼中的冷峻，正是与万年一同出发的严百解。

        这两日他们因怕惹云乾怀疑，便一直没有碰面。

        此时严百解站出来，或许是想要使用怀柔政策，利用自己师兄的身份，从严千山口中套出些话来。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在严千山涣散的眼神落在严百解身上后，竟当场惨叫一声，捂着脸飞身跃下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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