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提着刀正要下手，有声音从隔壁漏过来。

        “隔壁怎么没声了，不会出人命了吧！”

        “哼，要真死了就好了。“

        “喂，你怎么这样说，柯颜已经很可怜了。”

        “活着受罪无人管，等出了人命的时候张川那种王八蛋也就会有人来枪毙他了。”

        “嘘，你小声点”

        这番话听在耳里，张川的动作一滞，僵在了那里。

        他的心里恨不得现在就在柯颜身上捅她个千百刀。

        偏偏隔壁的对话阴魂似的在他耳边萦绕不去，让他犹豫起来。

        倒在脚边的人虚弱得像是被车马碾过千万次似的木偶似的，皮肤白得几近透明，透出底下宛如青苔一般纤弱的经脉来。似乎只要伸根指头碰一碰，他整个人就会像一个已经破裂马上就要崩碎的瓷娃娃一样碎开。

        如果真把柯颜就这样杀死了，没准警察头一个就将真正的自己给逮了。

        到时候不说他张川有没有杀人，光说柯颜这满身的伤痕却的确是他张川打的，也能把他丢进牢里关个三年五载。

        “狗东西，再让你多喘几天气。”

        张川在昏死的柯颜身上猛踹了几脚，直到看到柯颜的身下漫出一片暗红色才消了几分不甘，转身离开公寓。

        走出公寓，张川给风吹着，脑袋越加清醒。

        他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悬崖勒马，没有在公寓里杀了伤痕累累的柯颜，一边盘算着该怎么杀了柯颜又不会牵连到自己的本尊。

        这个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的身侧。

        开门开得太急，江初颖近乎是从车内跌出来的。

        “小俊，你”诘问的话刚到嘴边就落了回去，江初颖截了口，深呼吸了几下压住焦灼的情绪，调动全身的力气去展露出温和的笑意。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从医院出来？你身体不好，一个人出来太危险了，刚才王医生打电话给我，声音都是抖着的，大家都担心得很。走，我们回医院去。”

        张川愤愤的甩开江初颖的手，“去什么医院？那王大夫真能牛逼到治好我的病的话，我他妈之前还会自杀？”

        “小俊，你要有信心，王医生不是也说了吗，通过合理的综合性治疗，相当多的患者是可以治愈或者控制病情的发展。而且在医院有专业的医生护士的照料，那样，你才不会太辛苦，听姐的话，我们这就回医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照料”这个词时，张川眼前一亮，因为他想起这个时候的柯颜正好是在医院做兼职陪护。

        张川立马扭头用近乎命令的强硬口气冲着江初颖说：“我不去医院，你给我请个陪护到家里来。金辰医院有个叫柯颜的陪护，就请她，其他的谁都不可以，我就要她来到家里来照料我，听到没有？”

        “这怎么行，小俊，你生病了，得去医院。”江初颖一口回绝，态度难得显出几分不容反驳的坚定。

        然而张川早已摸准了她的软肋，每每都一击命中。“我没去过医院吗，结果是什么？我死在了医院里。你要不想照我说的做，就直接把挖个坑把我埋了吧。”

        刚好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一个老大爷闻声停了下来，伸着脖子道，“什么？你们家狗死了你打算在这儿挖个坑埋了，不像话，这可是公共地区。”

        江初颖：“”

        张川气得咆哮：“老东西，走你的路吧。”

        老大爷，“哦，不是说狗，是说东西啊。这也不成啊，小伙子们，垃圾也是不能乱扔的，污染环境，喏，前面不就有垃圾桶？”大爷冲着江初颖喋喋不休，“你是要丢湿垃圾还是要丢干垃圾啊，这个垃圾分类啊，它可也是门大学问”

        张川气得牙根痒痒，懒得和老人家分辨，黑着脸只管往前走。

        江初颖忙应付了大爷几句追上去。“小俊，我的意思是”

        “我他妈管你什么意思，我就问你听懂我的意思没有，我就要柯颜，除了她，我谁都不要，听到没有，就要她，就要她。”

        江初颖愣住。

        不能和病人拗着来，越拗于病情越不利。

        两天后，江初颖在咨询了医生的意见后，综合考虑张川的身心健康问题，不得不按照张川的意思将柯颜聘为家庭护工，暂定接下来的一周先让张川在家里休养。

        张川心里哼哼，一周？

        足够了。

        想想柯颜那副瘦瘦弱弱的身板，张川自觉要拧下她的脑袋和拔一根萝卜没差，要杀死她还不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这天当玫瑰色的朝阳爬到二楼的窗沿时，江初颖领着柯颜走了进来。

        听到开门声，张川也顾不上病体的疼痛，因为这一刻那种要命的疼痛都化成了兴奋的因子催促着他起身。

        现在，立刻，马上杀了柯颜。

        “哎，小俊，怎么穿这么少，你现在抵抗力差，这样会”

        “啰唆！”

        话说到一半，就被张川冷漠得近乎嫌恶的低吼打断了，江初颖的步子也随之一滞，她僵在楼梯口凝视了张川片刻，尽量笑得温和，“小俊，这位就是柯颜柯护工，她”

        “我知道。”张川的目光落在门边的柯颜身上，咬牙切齿。

        柯颜在医院当护工已经有段时日，对病人发脾气这种事早见得不少，倒没有害怕的意思，清秀的脸上含着礼貌客气的笑，走进来打招呼。

        狗东西，我非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敲碎不可。

        心里升起杀意，张川提拳在护栏狠狠打了一拳。

        柯颜一愣。

        江初颖也是一愣，“小俊，怎…怎么了？”

        等等，有江初颖这根柱子在，会影响下手。

        “没事，刚才身上有点疼，嗯……我想吃水果，你现在就去给我买。”张川对江初颖说道。

        柯颜放下手中的帆布袋，用温和的语气询问，“江先生，我去吧？”

        “叫你了吗？”张川当然不是想吃水果，他是想支开江初颖以便动手。听到柯颜的询问当然是拒绝，“没让你说话，别给我瞎逼逼。”

        柯颜面色一滞，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笑着。

        只不过那种笑已经变了种味儿，夹带着被雇佣者在雇佣者面前所特有的小心和谨慎。

        “抱歉，江先生，我以后会注意。”

        江初颖的心忽而软了一下，低声对柯颜说：“抱歉，小柯，我弟弟他最近遭遇了一些事，情绪还没调整过来，你多担待。”

        柯颜含笑摇摇头。

        “上来。”等江初颖走开后，张川居高临下，俨然一副上位者命令下属的模样。如果要说其中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他的高傲后面还暗藏着杀意。

        现在，立刻，马上杀了柯颜。

        这个念头从来没有离开过张川的脑子，在这一刻更是滚滚发烫。

        “好的。”

        柯颜拎着帆布袋沿着钢化楼梯往上走。

        一步，两步，三步八步。

        不，没有第八步。

        当柯颜一只脚迈上最后一级楼梯的时候，张川猛然出手，抬手狠狠的推出。

        钢筋铁皮焊接成的楼梯，粗糙而坚硬。柯颜仰面倒下，头部重击在阶梯边缘上撞得个头破血流。

        不管这一撞她死没死透，张川也立即冲了上去，一楼原来是个修车店铺，架子上不乏铁扳手，铁棍子，乃至铁锤之内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在柯颜倒下的那一刻就将全部化身为称手的武器，供张川挥起落下，落下挥起。

        不会需要太多下，脆弱的血肉之躯在钢筋铁锤的重击下很快就会失去生命体征。

        出手的那一瞬，这些画面走马灯似的在张川脑中浮现。

        然而

        “江先生，您没事吧。”

        柯颜没有倒下，非但没有倒下，还张开双臂，轻而易举扶住了前倾的她。

        被那两条看上去分明细如竹竿，他一根指头就能戳断的手臂搂着，张川发现自己居然一时间挣脱不得。

        是了，这副患着白血病，要死不活的弱鸡身体和自己原来的身体根本无法比，他这一推看上去倒像是站不稳要跌倒，滑稽又可笑。

        “你给我放手！”这样的事实令张川怒不可遏，甚至有些羞愤。

        柯颜顺从的收回手，后退了一级阶梯。“抱歉，江先生。”

        张川不甘心的又一次上扑。

        没有任何差别的，再一次被柯颜扶住，她在医院当护工多年，照顾的病人上百，时常要帮病翻身，擦背等，这份工作其实是很锻炼人的力量的。

        所以尽管柯颜看上去是个娇娇小小的小女子，但她胳膊却极富力量。

        “江先生，你没事吧。”柯颜扶住了张川后本想放手，但觉察到他人抖得厉害，只好继续上托着张川的胳膊，防止他摔倒，同时轻声安抚，“别激动深呼吸，江先生，有感到身上哪里痛吗？你试着迈一下步子，我扶你去床上休息”

        “你他妈给我放，放手咳咳咳。”

        张川心里万马奔腾，奈何气虚得厉害，满肚子的粗话也只有自己听得到。

        问题变得棘手起来。

        张川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立即杀死柯颜为自己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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