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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最怕失去,最终失去


  他的车开进一个住宅区,这里的房子价位不低,我心下已经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下了车乘电梯上楼,他驾轻就熟的掏出钥匙开门。

                  “进去吧。”我呆呆的看着玄关,吴渊率先进去:“放心吧,瑾冉不知道这里。”我心头一震,我难道是害怕被她抓到吗?像我当初撞见他和白桐一样,可是我现在和吴渊什么都没有啊。

                  软绵绵的宽大沙发我却如坐针毡:“合作上有什么问题早点解决也好。”

                  “没问题。”

                  “既然这样,我先走了。”他拉住我:“这房子是我们的。”什么意思?我们的?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不行,我不能再倒退回去,我不能对不起苏家姐弟。

                  “够了,吴渊,你是想假惺惺的过来问我‘过得好吗?’,还是想用这套房子来羞辱我?你无非是想探听我被你抛弃之后是不是寻死觅活,因为我过的越发不如意就越能勾勒出你的成就感。不,我忘了,不是你抛弃我,是我抛弃了你,你现在看到了吧,离开你之后我过得很好!我们现在的状况完全可以用普通话的标准礼貌用语来形容,规定情景是你踩了我一脚,很绅士的说‘对不起’,而我无比正规的回答你一句‘没关系’,感情不是过家家,更不是猛踩一脚再安抚一下那么简单,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听懂了吗?”我说的很快,中间连半秒的停顿都没有,那么酣畅淋漓仿佛早已在心中背诵千百遍。

                  吴渊跌回沙发里,很无力的说:“嘉鱼,我爱你,一直都是你。”

                  我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以为我还会被你欺骗吗?”其实在我心里越是嘲讽他一分,怒骂他一分,对他的心疼就会更多一分。

                  他好像很生气,猛地拉住我往里间走去,我拼命推打着他,结果反倒被他借力推倒在床上,他开始吻我,我竭力反抗,叫骂他,他把我死死按住,我突然停止挣扎,附加在他身上的拳脚兀地消失,他略微一怔稍微离开我,看着我满脸的泪水慌张起来,我呆呆的盯着房顶,发不出声音,为什么会这样?

                  他无力瘫软在我身边,幽幽说:“嘉鱼,我买了这张床,一直等着你,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粗暴的一刻,嘉鱼,对不起,我刚才一定是着魔了,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对你。”他轻抚着我的脸颊,愧疚温柔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原来我身下就是那张我最爱的欧式雕花双人床,那张贵的要死的床,那个我们曾互许诺言的地方。

                  我拄着床沿艰难的坐起来,拉拉被他弄乱的衣服,胡乱抹了几把眼泪,自始至终都不想看他一眼。

                  空气凝固得像铁块一样,搅都搅不动,他缓缓开口道:“嘉鱼,我打听到你是项目负责人,我以为你也会去外拍,所以我推掉工作带队过去,谁知道你并没有出现。就像地震那天,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我不由自主的打电话给你,才发现号码已经注销了,我从李雨泽那里要了你的新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你毕业那天我偷偷去了你的学校,看见你和同学在我们曾经漫步过的路上抱头痛哭,我躲在树后面强忍着冲过去抱紧你的冲动,忍得拳头都握紧了,忍到最后我只有流泪的份。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后悔,要是没有发生那些事,我们现在应该还在一起的对不对?我曾经说过的话,好工作,房子,车子一样一样的都在实现,可是没有你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吴渊的声音颤抖着,他怎么会变得那么脆弱?上次说起孩子的时候他哭了,现在说起过往他又哭了,我只知道我过得很伤心,其实痛的何止我一个,他心里的伤绝不会比我少分毫。

                  “那么苏瑾冉呢?”我又问了这个问题:“你现在有的一切你敢说没有苏瑾冉的功劳?你享受着这些的同时又来跟我甜言蜜语,我开始还觉得苏瑾冉可怜,像我两年多前一样可怜,可是现在我看明白了,最可怜的不是我和她,而是你。”

                  吴渊把头埋在被子里,可我还是听清了他说的话:“就在我失去你的那天,我就知道我此生再也没有能力去爱别人了。”

                  人心真是个脆弱的东西,不是不能修补,而是补好之后有些能力还是丧失了。

                  我慢慢站起来,走到客厅拿了包包,在玄关穿好鞋子,没有回头。像游魂一样出了小区,揽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去C大。”

                  地震那天李雨泽吞吞吐吐隐藏的就是这件事,怪不得上次吴渊的号码似曾相识,原来他打过给我。我才知道毕业那天一直有个人躲在暗处陪着我,我疯了一样的跑进学校,想要去找那个被我锁在抽屉里没有带走的旧电话,他心里还是有我的,一直有都。

                  当我跑到宿舍楼下,看着里面的灯光,我才反应过来那里早就住进新人,再也和我没关系了,我很害怕却什么都做不了,跌坐在花坛边痴痴傻傻的等着夜风把我吹冷。

                  情侣们手牵手在宿舍楼下依依不舍的告别,女孩子都是娇俏的,男孩子都是眼含深情的,亦如当年的我们。男男女女来来往往,最后宿管把门锁上,还是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锁的时候仍然发出吱吱的响声,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我一遍遍的回忆起那些葱茏的岁月,骄阳下在篮球场上奔跑的俊秀男子,连一颗汗珠都是晶莹剔透的,于不经意间就搅乱了我内心的一池春水。冒雨傻傻在窗下探病的身影,那么寒冷的深夜,只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便能让我泥足深陷不能自拔。映着秀明湖水时那最清澈的眼神里面曾几何时也投影着我的笑颜。那张贵的要死的欧式雕花双人床,那些散落一地的情话誓言。坐了无数次的老旧自行车后座,涨满了爱意的白T恤,走了无数次种满梧桐的柏油路,就连路灯就早已记住我们只为彼此绽放的笑容,说了无数次的我爱你,最后却只剩一句对不起!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们再也没关系了。

                  晨光熹微的时候我走出学校,马路对面的理发店刚刚开门,年轻的店员穿着奇装异服,顶着红红绿绿的头发边打哈欠边做暖身操,音乐是很嘈杂的迪高乐,门外的炉灶上锃亮的不锈钢水壶呼呼喷着热气,蒸汽之后的食物飘飘渺渺摇摇欲坠。一米暖暖的阳光斜斜打在我早已失去温度的脸上,有点反光,原来是我哭了,我撑不下去了,蹲下来抱着双臂嚎啕大哭起来。

                  最怕失去,最终失去。吴渊,关于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去成都的火车上。上车的时候打电话给老秦请假,老秦有些急躁,我还假装没事一样说:“其实案子大部分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情小李接手也可以处理得很好,我真的累了。”

                  老秦是个聪明人,最后还是答应了。

                  下午的时候我躺在卧铺上晒太阳,窗外是秋季的天空,澄澈高远,我们都是苍穹之上的孤鸿,轻得像云,不知道投映在谁的波心。

                  小李打电话给我,声音有些激动:“嘉鱼,谢谢,你怎么知道我急着用钱?”

                  “那天你在茶水间跟家里打电话,我路过就听见你们家好像出事了,其实这个案子你本来也有出力,多分点也是应该的。”

                  “嘉鱼,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去开会的时候公关公司的吴经理好像不是很开心,不停的看电话。”我听了心头一颤,嘴上却依旧淡然的说:“没事,别人怎么样没关系,你做好你的事情就够了。”别人怎么样,真的没关系。

                  不久就收到吴渊的短信:“嘉鱼,你大可不必这样躲着我。”我回复:“别多想,我只是想和同事分甘同味而已,我不想耽误你做晨昏定省的新好男人。”

                  索性关掉电话,蒙头大睡。半夜就醒了,对面床是一对母子,说着四川方言我听不懂,大概是儿子被噩梦惊醒,母亲哄着他睡觉,我侧身看着他们,母亲实在没有办法,拿出电话把亮光打在上铺的床板上,随便晃一晃,小男孩就高兴得笑出声来,母亲用噤声的手势嘘了一下。

                  我翻身面对着隔板,想起小时候爸妈因为都在私营企业做小职员,遇上很忙的时候晚上都不能回家睡觉,我一个人害怕,总觉得闭上眼睛整个房间都是《西游记》里的妖魔鬼怪。怎么都不敢睡觉,一夜夜的在房间里乱转,觉得哪里都不安全,直到有一天爸妈通宵加班回来,一开门发现我蜷缩在门背后睡着了,爸爸很心疼的把我抱到床上。很多年之后爸爸说起那次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说梦话让他们不要走,最后哭醒了。

                  家里不宽裕,不能丢掉工作,可是也不能对我不管不顾,爸爸只好在加班的夜晚在我床边放一个手电筒,光线打在天花板上,又圆又亮,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那束光顿时就安心了,温暖得像火一样,从此每晚都睡得很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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