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夏夜晚风

　　
“我说回来为蒲县献身，你信吗？”，宋之庭倚靠在墙上，姿态松散，但眼神却莫名认真。
苏澄看着宋之庭的眼神，莫名地就觉得，他是不会撒谎的。
“我信。”，苏澄没有犹豫地回答。
“我是认真的”，宋之庭转头看她。
“我也是认真的”苏澄眼睛眨也不眨地回看。
“傻…”
……
宋之庭话说一半，却没再继续，只是茶一杯接一杯地喝，倒有几分酗酒的意味。
苏澄也不说话，只是默默陪着喝茶。茶叶味苦，还带点酸涩，像极了她的心情。
也许是夜色太美，风太舒服，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刚刚游戏的插曲。
茶冲泡了不知道几轮，苏澄一直陪宋之庭坐到茶叶都寡淡无味了，也没有走的打算。
“我先送你回去，太晚了。”宋之庭看了一眼时间，凌晨1点，小县城治安虽然不错，但也不敢这个时间让她搭车回去，何况自己还担负着让她蹭车的任务呢。
“不回”，苏澄一动不动地回答。
“真不回？那我下去给你准备实验试剂”宋之庭以为苏澄还在为刚刚的游戏生气，忍不住开口逗她。
话刚出口，又想起自己在游戏时刚刚毫不犹豫的拒绝，有些不忍，终究是有点伤人。只是现在这个阶段，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对感情没有太大的期望。
“真不回，你还没说完”
苏澄的回话打断了宋之庭的思绪。
“嗯？”
“你来蒲县的原因，你还没说完”，苏澄看向宋之庭，一脸正色。
“为什么觉得我没说完？”
“直觉”
“是不是我说完就让我送你回去？”
“是！”
宋之庭有点好笑，他知道苏澄的意图，可能自己今晚看起来太丧了，她大概是想让自己说出来舒服一点。明明自己刚刚才让她不舒服，却还是反过来安慰自己…真傻。
“你入职之前来过这个实验室吗？”宋之庭其实不是不想说，只是有点不知道从哪说起，随便开了个头。
“没有…”苏澄觉得宋之庭这话问得奇怪，实验室在县城边边，正常人谁没事来？
“我小时候经常来，我爸以前负责这个实验室的”
“原来…那你也算子承父业啊…那后来实验室怎么荒废了？”难怪宋之庭顶着那么大的名头跑来这个小县城…
“这个实验室以前专门研究葡柑的，后来葡柑大面积染病，产量不行，没什么人愿意种，政府也开始鼓励其他农产经济，实验室的必要性没那么大了，经费一年一年少，我爸管了几年，他去世之后就没什么人愿意接管了。”
“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他走了好几年了，生老病死，常事。”
苏澄有点想抱宋之庭的冲动，柔弱美人啥的，总是莫名诱人，但是没胆子；自己一句暗示性的表白他都能立马拒绝，要是过去抱一下，说不定得挨一圈…
——其实如果挨一圈就能抱一下，苏澄也是愿意的…
犹豫片刻，她悄悄拽住宋之庭的衣角，就当抱抱安慰了…
宋之庭察觉到苏澄的小动作，有点动容。
宋之庭说的事苏澄有点印象，她父母那代人还是挺喜欢回忆以前蒲县的风光的，尤其家族聚会的时候，家里的男性总喜欢讨论点县里市里的事情，那时候总少不了回忆一下当年葡柑风靡全国的盛况。到了苏澄这一代，对葡柑基本都是听来的印象，小时候吃过的记忆也忘得差不多了。
“我长大后都没吃过葡柑了呢”苏澄印象中小学后就几乎没怎么见到葡柑了。
“没什么人愿意种了，除了试验田，就少数几个老农还愿意种点。”
“我知道了。”苏澄突然就想明白了，想到宋之庭说起葡柑的遗憾，再想想实验室专攻葡柑优质植株，还有蒲县以往的风光，宋父一辈子的事业…原来宋之庭所说的“为蒲县献身”是这个意思。
“知道什么？”
“继承父志，重现葡柑辉煌，振兴蒲县经济，这就是你的‘献身’计划”苏澄望着宋之庭一字一句，缓缓说出。
继承父志，重现葡柑辉煌，振兴蒲县经济。
这个信念在心里藏了十几年，宋之庭从没说出口，面前的人就这样盯着他，坚定地说出他心里的梦。
“嗯”宋之庭第一次，第一次对着别人坦白自己的内心所想。
嗯。
宋之庭轻轻地应了一声，确认了苏澄的回答，很小声，但苏澄却听得异常清楚。
奉承及时享乐躺平生活的苏澄，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理想”二字的分量。背负着这样重的信念，背负着父辈的期望，宋之庭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呢…
在宋之庭的确认后，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入了夜，天台慢慢起风，抚动着实验室的树丛，沙沙声填满了这个夜晚。
苏澄满脑子都是宋之庭的信念，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临睡过去前还在想，背负着这样的信念，宋之庭大概也没心情儿女情长吧…
宋之庭一直坐在天亮，才把熟睡的苏澄抱回实验室。
想到苏澄的办公室没有沙发，宋之庭直接把人抱回自己办公室。天台凉气大，宋之庭耐冻没发现，给苏澄盖被子才发现她手都冻冰了，手背的毛细血管隐隐作现，只能拿着自己的衣服给她盖上。
“宋之庭…你可以的…”苏澄被宋之庭的动作惊醒，呢喃两句又睡了过去。
你可以的…你可以的…苏澄无意的一句话，却让宋之庭瞬间怔住。
实验室是他自己要承担的，没有人逼他，就是他爸，临死了也没有对他做出任何要求，他自认为自己选择的路，不需要别人的认可，但是当苏澄说出那句“你可以的”，他还是难以自制地颤抖了一下，反复默念着这句话，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肩上的重担好像没那么硌人了。
吹了一夜风的两人，心情似乎都不错。
这一夜过后，苏澄也有除了赚钱意外的小小“理想”——她想帮帮宋之庭，帮他完成他的理想。至于表白这事…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见缝插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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