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田野调查

　　实验室的成果被陆续报道，宋之庭也成了蒲县的大红人，县里的农户对互联网消息不大热衷，但对报纸和电视却很认可，看到葡柑新闻一再登上电视新闻，都倍感心安，对这次葡柑增种信心更满了些。
就在蒲县实验室终于打出名堂的时候，宋之庭做了个重大决定，又引得媒体争相上门采访——宋之庭决定共享这次大获成功的葡柑实验的细节。
苏澄大概是最早知道的人了，早在祭拜宋父那天，宋之庭就提了这个想法，苏澄对实验共享的利弊并不清楚，还是宋之庭给她解释的。
简单来说，黄叶病并不是葡柑独有的，其他柑橘属或者其他水果也可能有相似的病症，宋之庭研发的新的实验步骤也许可以同样作用于其他类似黄叶病的植物病研究。
如果宋之庭选择不公开细节，那么其他实验室短期内只能依靠蒲县实验室的协助进行研究，实验室也可以因此获利，或者直接承接这类订单，赚更多的钱。
但是宋之庭更倾向于公开，苏澄也理解他的选择，他们都是蒲县出身的人，更深刻地知道这样的研究成果对一个以农产经济为核心的县城的重要性，如果能给更多同病相怜的区域以便利，宋之庭肯定是在所不辞的。
另一边，苏澄和路扬的推广包装项目也开始了。
这是县里的项目，但县政府的办公楼没有可以长时间使用的会议室，几个人最终决定直接将据点定在实验室，也方便大家集合。
宋之庭表面不说，但内心对这个安排深表赞同，男人看男人，一眼就看穿，他看得出路扬有点喜欢苏澄，但他不能阻止苏澄的事业，如果能在实验室办公，那最好不过了…
段继尧帮路扬在实验室附近的酒店办好入住，直接把他带到实验室。
“路先生，我带你看看实验室？”，宋之庭有意打探路扬的想法，借着参观实验室的借口邀请对方，转头支开苏澄，“澄澄，二楼的会议室给你们用，你让陆司康帮你一起收拾一下。”。
宋之庭说完，也不等路扬回答，径直走开。
路扬挑了挑眉，默认宋之庭没有一点热情的“邀请”，提脚跟上。
苏澄不明白路扬一个做创意的有什么好参观实验室的，稀里糊涂地就被两人支走了，临走前莫名觉得，宋之庭好像不太喜欢路扬？
说是参观，但两人都没有参观的心情，走到没人的角落，宋之庭轻笑一声，悠悠开口，“路先生很讲义气”。
因为苏澄一句话接下偏远小镇的订单，以及只给苏澄的折扣，这怎么看，都不止是讲义气，宋之庭琢磨着路扬这几天明里暗里的操作，有些烦躁。
“也不止是义气，我主要是讲感情”，路扬掏出烟盒，递给宋之庭一根，随口问道，“宋先生喊我说话是为了什么？担心苏澄变心？”
讲感情？呵，宋之庭内心冷笑。
“我相信她”，宋之庭拒绝了路扬的烟，突然想起自己好像真的完完全全戒烟了，虽然本来也没有烟瘾，但这么长时间不抽，好像还是第一次，看来恋爱才是戒烟的最有效方法…
“那你找我聊？”
路扬打断了宋之庭的思绪，他眨眨眼回神说道，“我听说路先生给足了苏澄面子，报价上破例打了折扣”“我怕苏澄因为你的人情太难做事，所以这个钱，我来…”
“你觉得我缺这点钱？”路扬嗤笑一声，打断了宋之庭，“宋之庭，如果我要拿人情要挟苏澄，三年前我就可以这样做了”
“抱歉”，宋之庭被路扬一句“讲感情”一激，话也说得直白了些，虽然是他心里的想法，但说出来总是有点伤人。
两人相顾无言，路扬抽了几口烟，突然开口，“不是还没结婚吗？”。
宋之庭找路扬私聊，无非是担心路扬拿人情压苏澄，至于两人的感情，他从不怀疑，“还没，但一定会结”，宋之庭盯着路扬，一字一句说着。“我不会阻止苏澄的工作，我不管你是不是喜欢她，只要你不让她为难，我都不会插手，我们两的感情，我有信心。”
“我还有事忙，路先生自便。”，该说的话也说了，没有再谈的必要，两人也不是可以聊天的关系，宋之庭借口有事先离开了。
路扬在角落待了一会，一直到烟烫到手指，才起身熄灭了手上的烟。
手指隐隐作痛，更痛的是其他地方，路扬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心想，他真是没运气透了。最可恨的是明明没运气，他还是想再试一次…
……
想包装葡柑，就要找出葡柑的亮点，苏澄和路扬的第一步，是田野调查。
蒲县以前也做过类似调查，但时间太久，再加上当时的调查情况两人也不清楚，不确定是不是针对广泛人群的调查，为了更全面地了解，两人直接在蒲县随处扫街，甚至跑到西山等种植地，调查不同群体对葡柑的优势看法，小段则负责翻找十几年前葡柑流行时的广告和用户反馈。
时隔十几年，新一代的蒲县年轻人对葡柑早就没什么印象，有的人甚至从来没吃过，只有年纪大的人才有话说，大部分人的评价都差不多，对他们来说，葡柑的优势很明显，无非就是香、好吃、汁多、皮薄好剥；也有些能说出一些不大主流的感受的，比如有些人认为葡柑“不腻”，其他的柑橘吃多了就觉得寡淡了，但葡柑却越吃越爽口，让人停不下来。
问的人多了，路扬也有些疑惑，大部分经历过葡柑辉煌的中年以上的蒲县人对葡柑都是及其推崇的心理，从他们的描述中可以看出十几年前的葡柑经济和葡柑的欢迎度确实是创纪录式的成功，但如果这么牛，为什么只有蒲县种？
“葡柑是只有蒲县才能种吗？如果十几年前的葡柑这么辉煌，为什么别的地方不跟种？”，路扬对葡柑的了解有限，虽然恶补了一些资料，但还是需要苏澄这个本地人一边补充。
“因为蒲县的条件刚刚好，论土壤，葡柑最适应微酸性土壤，最好的PH值是6.3左右，蒲县90%的种植田土壤都在这个值，论天气，葡柑对雨水需求很苛刻，四月、七月、11月都需要多雨，蒲县天气常年都是这几个月份多雨，论湿度，蒲县的湿度也很适合葡柑生长，还有其他因素，但光这几个大条件，能符合要求的就没多少地方了，而葡柑又是很‘娇贵’的植株，一旦这几个生长条件不对，出品立马大打折扣，甚至成活率也会大受影响，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只有蒲县能种了吧~那些农户都说蒲县这是上天赏饭吃呢”，苏澄以前一直听家里说蒲县是天时地利的葡柑地，直到深入研究原因，才知道大人一点都没乱说，这可不就是天时地利吗？
“难怪蒲县十几年前能靠一个葡柑脱贫…这全是因为‘葡柑垄断’啊…”，路扬也接过不少农产品项目，但像蒲县和葡柑这样完美match的关系，还是第一次见。
“对啊，所以你看我们采访的这些大人，他们对葡柑都是很有感情的…”，苏澄看着手里的调查本，也有些唏嘘，暗自祈祷推广顺利，让蒲县早日恢复葡柑经济。
路扬盯着苏澄低头嘟囔的模样，有些晃神，不自觉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苏澄被路扬的动作惊住，向后退了一步，路扬悬着手，脸色倒不尴尬，淡定收回后说了句“先回实验室吧。”
苏澄一路上都在回想刚刚的尴尬场景，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让路扬尴尬了，只是她和路扬合作多年，以前也没什么肢体接触啊…但想到他神色正常的样子，苏澄只当是自己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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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带着这几天调查到的信息，加上小段整理的历史资料，在实验室展开第一次创意讨论。
苏澄看了一遍调查本，不禁皱眉，“大家认可的香、好吃、汁多、皮薄好剥，甚至“吃不腻”，虽然都是葡柑的优点，但要作为说服点，远远不够，这些都是主观意见，哪一家的柑橘都能这样说。”
“放大一点想，从葡柑的地位，或者一些比较离奇的点去想呢？比如吃不腻，能不能类比成大家比较熟知的东西”，路扬看着葡柑的历史资料，提出突破点。
苏澄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点，“地位…老字号这种呢？加工品的品牌有老字号，那水果界也可以有啊，葡柑不就是吗？”
要说地位，葡柑不就是“柑橘界的老字号”吗，苏澄把水果里常见的柑橘和品牌里常见的老字号说法做融合，意外有了新鲜感。
“有点意思，有种冲突的新鲜感”苏澄的脑洞也刺激路扬的思考，idea不断闪现，“类似的还可以有‘柑橘天花板’这种，突然想到‘易剥皮’这个其实也挺有梗的，可以转化成挑战类的？”
“啊！我想到一个！”，苏澄猛地跳起，想到一个好玩的点，“‘易剥皮’这个我们可以搞个不间断剥皮挑战，大家要用别的水果参与挑战也行，但是又蒲县葡柑来发起这个挑战，只能玩得起来，葡柑的知名度也很容易打出去。而且这种玩的方式大家也比较愿意参与！”
路扬一边听一边构思实际推广的话题排布，看着不断更新想法的苏澄，忍不住夸了一句。
……
宋之庭路过的时候看到两人谈得正开心，白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创意，突然就有点走不动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苏澄在自己的专业上挥洒光芒的样子，看着她妙语连珠，点子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自信满满地笑着的模样，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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