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皇陵近地严禁采参

        辽阳东二百余里，山深林密，不见日色。下产人参，其苗高出百草之上。采参以夏五月裹粮披榛而入，或迷径为虎狼所啖，或人相遇，弱者死，强者攫所有而出。以地近皇陵，恐伤龙脉，迩者挖参之禁甚严，罪至殊死。而趋利之徒，轻生不顾也。

        辽东风俗

        辽东民风朴质，雅尚礼数。十年前，待客尤有古风，旅人投宿，无拒绝者，接待殷勤，俨然家人父子；食宿而外，濒行必赠糇粮。近以人心不古，盗贼充斥，致居停主人，亦不敢滥于接待矣。辽俗，客至均延入卧室，主妇必出礼客。室中两面皆炕，速客登炕，盘膝时不可去履，虽泥污坐褥弗顾也。去之，则主人怒为无礼矣。又好蓄童养媳，往往子才数龄，媳已及笄。举家同宿一炕，致新台之咏，时有所闻。亦满洲陋俗也。

        陪京土风

        高宗四诣陪京，咨询土风，拈二字成语，为十二题：一曰“拉哈”：土壁堵间，缀麻草下垂，缘以施圬墁者也。一曰“周斐”：取桦皮厚盈寸者，为屋材，上覆为瓦，旁为墙墉也。一日“呼兰”：刳木之中空者为直柱，树檐外，引炕烟出之；上覆荆筐，而虚其旁窍以出烟，雨雪不能入。一曰“额林”：庋横板楣栋间，以贮筐箧炉罂诸器。一曰“豁山”：夏秋间，捣败苎楮絮入水沤之，沥芦帘上，暴为纸，谓之豁山；凡纸皆以是名。一曰“霞绷”：蓬梗为干，抟糠和膏傅之，以代烛，俗呼糠灯。一曰“威呼”：刳木为舟，平舷圆底，唇锐尾修，容五六人或二三人，一人持两桨，左右运掉如飞。一曰“法喇”：似车无轮，似榻无足，覆席如龛，引绳如御，行冰雪中，俗呼“扒犁”。一曰“施函”：斫木为筒，虚中以受物，贮水酿酒皆用之。一曰“赛斐”：木匕也，长寸许，曲柄丰末。一曰“罗丹”：鹿蹄腕骨也，儿童四围坐掷之，视偃仰横侧为胜负，小以獐，大以鹿；或以薄圆石击之，则曰“帕格”。一曰“斐兰”：小儿以榆柳为弓也。

        外藩赐奠赐祭

        蒙古外藩王贝勒及胡图克图死，皆遣官致祭，或赐奠。致祭者，有祭文，星使行一跪三叩首礼；赐奠者，星使至，立奠三爵而已。然赐奠之礼，隆于致祭也。星使回，有私觌，羊几头，马几匹，驼几只；或佐以银，星使反其银与驼，或取一二羊焉，或取一二马焉。如是而已，贫者犹不能也。嘉庆己巳，土尔扈特汗死，遣子爵策侍卫楞，往喀喇沙尔赐奠。汗之夫人七额驸，拉旺多尔济之侄女也。策侍卫至，夫人已往山中避热。其地有古庙，只三楹，汗之柩置于外廊之地，其简略如此。策奠毕回，夫人遣其官等数人，馈以小哈哒（哈哒者薄绢也，红黄二色，蒙古买以敬佛，为贵物焉。大者长丈余，小者数尺。）、小鸟枪一、元宝二。策受哈哒，反银物，仍以哈哒答之（受哈哒者必转答以哈哒）。其人固请留其枪，不获已将留之，先取以观，其人乃曰：“枪门实有损，此地无能治者。”策因婉却之，乃还。某问其仪，具以告。某笑曰：“犹是小鸟枪也。昔以馈我，我不受；今为袭封，复持往伊犁献松将军，松将军又不受。一损缺无用物耳，乃为至宝，是则可悯已。”

        蒙古土风

        乾隆甲戌，高宗咏蒙古土风十二章。曰“乳筒”：以皮为之，平底丰下，而稍锐其上，捋乳盛之。曰“荒田”：蒙古不讲耘耨之法，俗称“靠天田”。曰“鄂博”：累石象山冢，悬帛以祷神，报赛则植木为表，谓之鄂博，无祠庙也。曰“革囊”：食用诸物，尽纳其中，或以行汲，涉川则挟之肘间，乱流以济；或谓之“皮馄饨”。曰“柴车”：轮辕略具，以牛驾之。曰“骨占”：炙羊肩骨，视其兆以占吉凶。曰“马竿”：生驹未就羁勒，以长竿系绳縻致之。曰“儿版”：襁儿卧版上，带束其臂，倚毡庐壁间，啼则摇之，徙居则悬之驼装之后。曰“灰简”，木削两简，编带联之，稍刳其中，涂油而布以灰，作字毕则拭去更布。曰“竹笔”：谓削竹木渍墨为书。曰“口琴”：制如钳，贯铁丝其中，衔齿间，以指拔丝成声。曰“转经”：以木轮贯铁枢，集梵经于轮间，以手转之，谓一转功德，与持诵一过等。

        蒙古盐铁

        蒙古阿巴海部落，地名充俄里，有泡子河，产天然盐。生水中如层冰，厚四五寸许，凿取成砖，不事煎熬而可食，其味较中国食盐稍淡。又有产于高山者，弥望如雪，人迹不能到，则用强弓仰射取之。又产精铁，色如白银。上用鸟枪，皆采此铁制造。往闻明季严禁关口，不得出盐铁等物，谓可坐困外国。岂知彼中物产，固自不乏耶？

        多罗皮帐

        蒙古人以游牧为生，娴弓马，耐劳苦，居无定所；亦无宫室，男妇杂处篷帐中，蔽风雨而已。帐以油布为之；有用多罗皮者，非贵族不办。“多罗”，蒙古树名，译言“满”也。多罗之精者，编作雨衣，轻巧便捷，入水不濡，卷之一手可握，每套值银二百余。查初白扈驾木兰，值大雨，圣祖以己所御雨具赐之，即多罗皮织成者也。查《纪事诗》有云：“燥湿推恩惭厚庇，短长称意荷终身。从今听雨听风候，儤直堪夸梐楯人。”

        木兰物产

        木兰在热河东北三百余里，本蒙古地，康熙中近边诸蒙古献出，以供圣祖秋狝。今每岁行围，大约至巴颜沟，即转而南，不复北矣。“巴颜”，蒙古语谓“富”也，其地最多鹿，故云。山多童，惟兴安岭稍有树。全惕庄为热河总管，尝奉旨采木于木兰，谓瓯北云：巴颜沟之北多大木，伐之从羊肠河流出，热河宫殿材，皆取给于此。有落叶松，盖气益寒则松叶亦落矣。木兰出蘑菇最佳，每秋狝驻营后土益肥，故所产尤美，俗称“银盘蘑菇”。取其形似，非也，盖“营盘”之讹为“银盘”耳。地有鼠，土疏而坟。一鼠在土中穿突，土辄高起如壕。瓯北初入木兰，见遍地皆壕，疑此中无人居，何得有此？后在戎帐中，日将暮，坐褥前尺许地渐坟起，诧为异事。袁愚谷谓：“勿怪，此有鼠在其下也。”明早再入视，则高尺许如塬矣，然后知向所见皆鼠宅也。野鸡味最鲜，初在草中，为人马所惊辄飞起；然飞只在两山间，不能越山而过，力竭则扑而下，入草中尚能冲十余丈，过此则以首伏丛薄，不见人，即自以为人不见矣；俯而拾之，尚活。数十钱即买得，故可煮汤以待鸡之至也。凡水陆之味，无有过此者。土人云：木兰中多秦松子，野鸡食之，故肉尤美云。

        栗鼠

        盛京乌拉诸山林多产貂，近东北边者色黄，边外者紫黑，食栗及松皮，故亦呼为“栗鼠”。打牲者八月往，十二月归，于雪中寻其迹而捕焉。每岁输贡，有定额，有常时，其白者尤贵重。

        英崿秋

        盛京英崿秋，其地产小果，名“英崿秋”。时以银壶进贡，荐奉先殿，岁以为常。

        索伦达呼尔之习俗

        索伦（索音近蓑）风气刚劲，故兵以索伦为强。其出师归，有愿留京者听之，月给粮银四两。然此中不尽索伦也，有达呼尔在焉。达呼尔者，本居黑龙江之地，自为一部落，与索伦杂处，其习俗极鄙。其行辈有得官者，则以叔呼之，不必一族也；官进一阶，则以祖视之，受者亦居然叔、居然祖也。及平日以叔、以祖事人者，一朝得官，官且同等，则称之以兄弟焉。级若或过之，则向之所事以叔、所事以祖者，即反其礼以待之。有不然者，则相戾矣。此达呼尔之习也，不知者通目之曰“索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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