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费晟？”有人敲了敲门，“吃饭了。”

        费晟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她长长的头发在脑后盘起来，穿着简单的长裙，整个人显得又温暖又能干。

        “走，我们下去，吃饭了。”她侧了侧身，没有主动去拉费晟，而是让开了路。

        费晟走出来，关上门，跟着她下了楼。穿过课堂，走进另一间明亮的屋子。屋子里放着长桌，一张很大的桌子，大到能让费晟躺在上面来回打滚。桌子两边已经坐了人。

        “来，过来，”费老爷子坐在主位上对他笑了笑，指着他下手的一个位置，“来，坐在这儿。”

        “走，我们过去。”

        费晟跟着那个妇女过去，她为费晟拉开椅子，抱他上去，又为他将椅子推正。

        “晟晟啊，”主位上的老人笑了笑，指了指费晟对面的一个老妇人，“我是你爷爷，她是你奶奶，刚才带你过来的是周姨。记得了吗？”

        费晟点了点头。

        “老爷子。”门被敲了两声，一个高大的男人进来。他先是对费老爷子鞠了一躬，“抱歉，我来晚了。”

        “来，坐。”费老爷子笑着对男人点了点头，“怎么样？还好吗？”

        “多谢老爷子挂念，那边已经解决了。白虎已经没事儿了。等他放假，我带他来看您。”男人微笑着，坐在了费晟旁边的空位上。

        “嗯，那就好。”费老爷子点点头，转向费晟，说，“他是阿荣，荣和，你要叫荣叔。”

        “十六少爷。”荣和向费晟点了点头。

        “他们，你以后会认识的。你要记得，你排行十六。”费老爷子拿起筷子，给费晟夹了一块鱼，“来吃，挑自己喜欢的就行。”

        费晟安静地点点头。

        费老爷子动了筷子，宴席就算是开始了。费晟安安静静地吃着费老爷子和荣和给他夹的菜，不时向他们点头道谢，全程都安安静静的。

        赵静和费一明只待了几天就离开了。随后，费晟跟着费老爷子见了很多人。费老爷子先是带着他回了山里的老宅子，带他祭拜了祠堂，翻看了族谱。费老爷子告诉他，到这一辈，是正好第一百五十代。费老爷子同辈的有兄弟三个，但只有费老爷子活下来了;费一明这一辈顺字顺到“一”，一共有兄弟姐妹十个，只有老二夭折了;到费晟这一辈，是“天”字辈，上下有十六个兄弟姐妹，费晟最小，排十六。

        没隔几天，费老爷子又带他去了九龙观，见了子虚道长，还为他介绍了一个青年人——言先生。

        之后，言先生便每天到家里来教他识字、带他念书。言先生还经常带他出去，去游公园、听音乐会、逛博物馆。

        那一段时间是费晟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安宁与舒适。姥姥家的，凉城里的，那些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就大声吵嚷的人，总是在睡觉时间发酒疯吵架的人，总随便去抢他书的不懂事的孩子，都离他远去。太安静了，费晟着了迷，不愿再醒。他想起一句话:只有生活在蜜罐里的孩子，才不愿长大。

        而后，费晟入了学。虽说是入了学，但实际上只是挂了学籍，平日里还是在家里跟言先生学。费晟沉迷于这一段时光，以至于不知春秋。

        这天，周姨早晨来叫他起床时，一开门便道了一句“生日快乐！”他懵了懵，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年多。

        费晟先前没过过生日，在姥姥家时没人给她过，去到凉城赵静也没给他过过。当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一天。来到清州，看族谱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生在了仲夏末。

        早餐时，费老爷子让他想想今天打算干点什么。费晟不太清楚。言先生到的时候，费晟正在书房里，看着楼下的园子发呆，手里的书翻了一半，放在腿上。

        “在想什么？”言先生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翻开。

        “言先生。”费晟回过神，打了招呼。

        “嗯。”言先生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他

        费晟轻轻揉着书页，犹豫了一下，问道:“生日该干什么？”

        言先生想了想，“该高兴。今天想干什么都可以。去游乐园？还是去游泳？”

        “想去书店。”

        “好。”言先生笑了笑，带他出门，去了书店。而后，言先生带着他去吃三明治，去了公园，玩了一天。

        晚上，费晟跟着言先生回到家。一进门，客厅里热热闹闹。几个只能在周末见到的哥哥姐姐，今天都来了。几个叔伯也在，姑姑走过来，跟他道了一声“生日快乐”。爷爷奶奶坐在中间，笑着看他。这一天，他收到了很多礼物。

        费晟被大家簇拥着进了餐厅。餐厅里，椅子撤掉了，靠墙摆着，把中间空了出来。长条桌上摆了一桌吃的，中间放着一个三层的大蛋糕。冷饮、果汁、零食，那些是以前没有的。

        屋里屋外亮闪闪的，光影交错，人声不息，诉说着的是祝福。费晟昏了头。咬一口蛋糕，奶油入口即化，甜甜的，是生日的味道。

        月上柳梢头，费晟躺在床上，舒适得做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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