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雍正秘史 > 第30章 廿九、云变白衣眼底事

第30章 廿九、云变白衣眼底事


婉瑶与苏培盛交换个眼色,不禁低头窃笑,她抿着嘴过去轻捶胤禛的背:“阿玛不气嘛,女儿保证,下次不敢了。”

        胤禛扭过身子,抬手就是一记暴栗:“还想有下次?”

        “不想不想!”婉瑶吐吐舌头,解释道:“实在因为额娘病得离奇,纵然把太医下狱,怕也不能救回额娘的眼睛。女儿当时害怕阿玛一怒之下杀了他,到时落人指摘,更怕额娘真的失明,这才着急之下出的宫。阿玛,额娘的病已经大有起色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便免了吴谦的秋后处斩,就当为额娘纳福,让他日后感念君恩,济世救人吧!”

        胤禛恍然发现,自己向来调皮任性的女儿,竟不知何时起,越发懂得顾全他人。是啊,她今年已是二八芳华,灼灼妙龄。胤禛隐在暗处的手,不断摩挲着拇指上光亮莹润的红玉扳指,女儿十六岁了,韶光飞溅流年暗,紫瑛隔绝人世,弹指便是十六年了啊!

        “阿玛?”

        胤禛从飘渺中抽回思绪,他干咳一声:“苏培盛,即刻让人去刑部传旨,吴谦从宽免死,著永远在监会同医官医治监犯,倘有意伤人仍照伊原罪,倘有意伤人仍照伊原罪,即行正法,钦此。”

        苏培盛跪地领旨:“嗻!”

        看苏培盛起身退出,婉瑶笑道:“谢阿玛!”

        胤禛仍旧板着脸:“这一件事阿玛依了你,再有旁的事,为父可不会通融了。”

        “嗯?”婉瑶面露不解,“除了这事,我还有什么要求阿玛的?”

        “忘了正好!”他坐正身子,又继续执笔批阅起奏折,过了会儿才凉凉道,“一路劳顿了这么多天,还不会回去歇着,就算捱到晚上,今儿也不管你饭。”

        仍旧没想起阿玛所提之事的婉瑶,闻言一翘嘴巴,正要行礼告退时,就见一太监碎步跑了进来:“禀万岁爷,良俊押了他次子祈彦前来谢罪,人已经跪在外面了。”

        婉瑶这才恍然大悟,面色一僵,转而又拉着胤禛胳膊撒娇:“阿玛……”

        胤禛太阳穴一跳,顷刻窥测出女儿的心意。他冷冷扯回手臂,语气严厉:“朕一言九鼎,刚才跟你说的话记不得了?”

        “朕”这个字,往常雍正从不对女儿言,可今天破了例。折返回来的苏培盛,刚到殿门外便听到这句,一时心里也敲起了鼓,立在那里。

        雍正早察觉了他的动静,朗声喝道:“回来了还不滚进来,杵在外面干什么?”

        苏培盛几步入殿复命:“回主子,旨意已经去刑部宣了。”

        “嗯。”雍正头也不抬,秉着的笔顿了一顿,“朕忙,你代朕送公主回寝宫歇息。”

        婉瑶还想再说,却在苏培盛急急的眼色中,不得不走下御阶。才跨出殿门,她又要开口,苏培盛一脸恳求:“小祖宗,听奴才一句,咱们先回去……”

        她眼睁睁看着良俊父子跪在台阶下,心中的不安又多了几分。

        一路上婉瑶都沉默寡言,到了承乾宫门前,苏培盛行个礼正要告退,忽然被婉瑶叫住:“苏公公,我听说皇姑此次回朝,是向阿玛请嫁公主到蒙古去!”

        苏培盛额间蓦地冒出汗来,定了定神色才道:“公主不要多想,万岁爷他,自有……自有……”说到一半,后面却也圆不下去了。

        婉瑶面色淡然:“我省得,苏公公请回吧!”看她转身,徐徐进了承乾宫,苏培盛颇觉异样,心里想着养心殿的雍正,便又没再深思。

        甘雅已经回了承乾宫,她门外连连踱步,总算看到了婉瑶略显消瘦的身影:“姐姐,你可回来了!”她此刻也顾不得礼数规矩,几步上前与之相拥,泪水簌簌掉落,“这么些天没有姐姐消息,我好担心。”

        想起这连日来的奔波,婉瑶亦觉辛酸,她拍一拍甘雅的肩:“好啦,我这不回来啦?有话我们进屋说。”

        两人一时携手进到内殿,有宫女来替婉瑶更衣净面,她默不作声地任奴才们从头到脚收拾停当了,才屏退左右,与甘雅坐到一处。看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索性问:“有话对我说?”

        甘雅小心道:“我说了,姐姐可不许着急。”

        她也不言,就听对方又说:“小顺子还没到宫门口,就教内务府的人拿问了。”

        婉瑶却像早就知道似的,神色依旧从容,良久才说:“刚才回来没看到他,我就猜到出事了。算了,眼下他这件,已经算不得大事了。”

        “啊?”甘雅面色一惊,打量婉瑶半晌,“姐姐,我看你愁眉深锁,似乎有心事……”

        她闻言泛出些苦笑,故意打趣问:“又被你看出来啦?”

        “雅儿只是猜的,如果说错了,姐姐可别恼我。”

        婉瑶噗嗤一笑:“我们姐妹间,说什么恼不恼的!”她想起什么似的,忽的一挑眉:“瞧我这记性,从民间带了件玩意儿给你,险些就忘了。”说着踱步去里面拎出只锦袋,变戏法般在甘雅面前一晃——

        甘雅蓦地怔住,眼露惊喜:“好漂亮的怀表!”

        “猜你就会喜欢。”说着将怀表递到甘雅手里,她自己又从锦袋里拿出另一只,在手中把玩。

        “这西洋人的玩意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甘雅小心地摩挲着手中的物什,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看着这东西有些亲切,若我没记错,皇父手里似乎就常年带着这样一只表。”

        婉瑶若有所思:“是呢,打我记事起阿玛就常把那只表拿在手里,让他给我瞧瞧都不肯,也不知那块旧表有什么稀奇的。还好让我在民间找到了一对更精致的,两只表的时刻都是一般齐的,你好好收着那只。有朝一日,你我姐妹就算两地相隔了,看到这只表,便也天涯共一刻,聊慰平生情谊。”

        甘雅脸色一变:“姐姐,好端端的怎么说起煞风景的话了?”

        婉瑶却不作答,她忽的握住甘雅的手,殷殷言道,“雅儿,若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京城了,你切要记得,多去钟粹宫探望我额娘。”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皇父和娘娘,哪里舍得让你两地相隔呢?”

        “祖宗家法面前,舍不得也要舍。”

        “姐姐,你不要乱想了……”甘雅想追问,却不知从何开口,婉瑶淡淡笑着,“好了,你不要担心,我心里有数。你饿不饿,叫他们传膳,你陪我一起用好不好?”

        “那……好吧……”甘雅不知为何口干舌燥起来,她暗暗看着情同手足堂姐,她离自己那样近,可又那样远。自己明明与她最亲密无间的,可这一刻,突然就看不清她了。

        用罢午膳,婉瑶仿若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竟好兴致的将瑶琴和一众宫女都招呼进来,看着她们将民间带回来的玩意儿归类。

        那大小各异的珍珠,莹白温润,令人不忍释手。瑶琴挑了一把差不多个头的珠子,冲婉瑶比划着,“这几颗珍珠格外大,依老奴看镶在簪子上,或者做成耳坠子,都好看着呢!”

        横云等几个奴才也附和道:“是呢,这些个头小的也都是上品,穿成串子倒也不错。”

        婉瑶目光一一掠过那些,若有所思道:“嬷嬷与我想到一处了。不如这样,最大的那颗,送钟粹宫去给我额娘;剩下的里面拣两颗个头大而均匀的,找匣子装了,过午咱们去景仁宫。”

        “是!”

        “再从个头小些的小珠子里面,挑出几副十八子来,你们一会儿紧着先去串好。对了,其中一副用青金石做母珠和弟子珠,坠饰用羊脂玉的。剩下的几串儿,你们去小库房里看什么闲着就用什么,珠子不够也去里面拿……”

        踏月不住点头:“嗻,奴才们一一记下了。”

        “嗯。”婉瑶沉思半晌,打量起众宫女,有些喟然,“其余那些不够齐整的珠子,就都赏给你们了。”

        众人齐齐谢过恩典,领命下去。甘雅一时心思电转,暗暗蹙起眉头。过了不久,有宫女来回禀说香汤备好,请公主沐浴,婉瑶于是起身,跟着去了内室。

        等到洗净风尘,重新装扮好时,晌午早就过去了。婉瑶拿起怀表看了看时刻,刚好踏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给景仁宫的两颗珍珠,已用紫檀木的匣子装好了。”

        “好!”婉瑶站起身来,肃一肃面容,临走时又看看甘雅,“我去熹妃那里串个门儿,你要没什么事,便在宫里歇着。等下去日头小些,若要出去走动,就顺道把案子上的荷包带给庆珠,她生性好动,里面几颗宝石戒指倒不妨碍佩戴。”

        甘雅嗯了一声:“姐姐尽管去吧,我恰好也要去钟粹宫,给娘娘和庆珠的礼物,雅儿一道带过去便是。”

        婉瑶也没细问,只说声好,迈步出了殿门。

        瑶琴紧跟在身后说:“主子方才洗沐的空儿,老奴就亲自把珠子拿去内务府,让他们都钻好了孔。趁着您梳头妆面的工夫,丫头们便把十八子都攒出来了,大大小的七八件吧。”

        “嗯,青金石的那串,给裕嫔送去,不消多嘴,就说是我打外面带了点小玩意儿孝敬母妃。那宫里还住着齐妃和懋嫔,齐妃是主,更不好怠慢,从咱们小库房分别取两支西洋参,配一副十八子送去。懋嫔那儿,一支西洋参一副十八子就好,嘱咐她们珍重身子。余下的几副……嬷嬷带去给宫里几个老太妃吧!让小宫女跟着就是,你们去吧!”

        “是,奴才们告退!”瑶琴说着,将匣子交给后面一个小宫女,行个礼告退了。

        熹妃正在宫里抄经,听贴身的荣慧禀报说固伦公主造访,着实有些意外。

        “见过母妃!”婉瑶走到宫门前时,恰好与出来迎她的熹妃打了照面,奴才们忙见了礼。熹妃上前一把搀住她,“公主不必多礼,外面热,进去再说!”

        两人进到内殿分宾主落座,熹妃问道:“公主上午才回来,该好好歇着的,怎么突然来我这儿了?”

        “外面得了些东西,来孝敬母妃。”说着,她将匣子打开,两颗拇指大的近圆珍珠,依稀闪烁微光,熹妃一眼便瞧出不是俗物,口中推辞,“公主这就见外了,如此难得的东西,应先孝敬皇后才是。”

        “母妃放心。”婉瑶莞尔一笑,“额娘那里,我自是备好了的,不会乱了规矩。女儿今日前来,一来探望母妃,二是前来致谢,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额娘身患目疾,宫中事务全仗母妃担待。这份恩情,婉瑶无以为报!”

        她说着,便要离座跪谢,忙被熹妃拦住:“公主若认我这个母妃,就不要如此生分。快坐着,咱们娘儿俩好好说会儿话。”

        荣慧走过来扶正婉瑶:“咱们娘娘最疼公主的,您啊,不要拘礼才是!”

        这时有宫女奉上茶来,两人饮了一阵,婉瑶不禁赞道:“母妃这里的武夷岩茶,委实别是一番滋味。”

        熹妃不解:“哦,有何特别?”

        婉瑶笑道:“母妃最喜参禅悟佛,自然是——茶禅一味。”

        熹妃眉展笑意:“鬼丫头,就你会说!”

        婉瑶却定定望了熹妃半晌,神色渐渐肃然许多:“母妃,我额娘虽然目疾有所好转,可她操劳了半辈子,身子终究不如以前了。六宫琐事繁多,除了钟粹宫便是您最慈悲恺悌,往后,还请多为我额娘分担些辛苦!”

        熹妃依旧莞尔:“公主不必忧虑,辅佐皇后治理后宫,是我等做妃子的本分。于公于私,我都当竭尽所能襄助娘娘。”

        “母妃的恩德,婉瑶不胜感激。”她这次虽未再行大礼,然而言辞恳切,熹妃心中猜出些端倪却没点破,转而说起别的。闲话许些家常,眼看日头要落,婉瑶才起身告辞。

        熹妃主仆送到门边,看她身影走远了,荣慧才颇有平费解道:“奴才怎么瞧着,固伦公主这趟回来,跟往常不一样了?往日,哪里有这样稳重的时候!”

        “你也看出来了?”熹妃望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转身往塌边走着,一时感叹,“她虽然性子顽皮,却从来是个知事的。恪靖公主这次回朝,浩浩荡荡京城皆知,就算咱们不说破,婉瑶那么聪慧也猜得到。可怜见的,还是个孝顺孩子……”

        “主子是说……”荣慧倒吸口冷气,不可置信道,“这,万岁爷怎么舍得?”

        “舍不得又如何?如今属她年纪适宜,万岁爷也是难做……”说着蓦然正色起来,叮咛荣慧,“这事咱们心里明白就是了,你可不许去外面多嘴!”

        荣慧忙应承下:“主子放心,奴才就是个闷嘴的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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