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洛渡河

姬怀瑜幼年，最爱听母亲讲的故事，就是洛神的故事。传说中神女生活在洛渡河底，始终庇佑着洛渡河两岸，滋润着山林大泽，守护着人们平安。

        姬怀瑜从来都不相信神仙传说，连修仙问道都嗤之以鼻，但此刻，若真的有什么仙神之力，真的好想拜托她保佑自己活下去，让风禾也安然无恙的到达洛城。

        姬怀瑜闭上眼睛等待最终的审判。

        就在此时，一阵剑风刮过。

        “呃……”动手的官兵大哥被直接击倒。

        姬怀瑜像小兽一样被提起来扔到了两步之外。他这才敢睁开眼看看这美好的世界。

        女子道道剑气横纵交杂，三个普通官兵完全不是对手。身影鬼魅，脚步腾挪，几步之间三人统统被抹了脖子。

        风禾断剑归鞘，月光狡黠，照在风禾骨感立体的脸上，身材瘦弱高挑的女子，尤其偏爱白衣，月光洒在身上，披上一层银白素纱，这正是上天赐给他的洛神。

        “你！”风禾的左肩，肉眼可见的再次被血水沁透，姬怀瑜担心的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风禾打断了。

        “嘘！”风禾立刻制止。抓过姬怀瑜就背在了背上。脚步轻点，轻功掠过，几乎没有任何声响，跳跃在树干之间。

        姬怀瑜眼见着，寒冬腊月，风禾额头上冷汗颗颗滴落。她的身体，伤上加伤，始终都没有恢复。

        “风禾……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姬怀瑜凑在风禾耳边，胡言乱语。

        风禾的确是不管他分毫，直接轻笑问道:“错了？错哪了？”

        “我……我不知道。”姬怀瑜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直接问出口！如此的不懂人情世故！不过趁着酒劲儿，姬怀瑜什么都不管了。紧紧的搂着风禾的脖子：“你千万别离开我！我要你发誓！你要永远永远在我身边！我刚才看见许洛莹变成了你的样子，吓得我心惊肉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跑去找你！可是你又不在！”

        “小屁孩，学什么不好学人喝酒。”风禾心上忽觉一丝甜意。不过随着姬怀瑜无心的动作，钻心的刺痛传导全身，不禁倒吸一口气。“阿……你轻点！”姬怀瑜依旧搂着风禾，只是不敢再说话。

        “那边有声音！”人声沸腾，听着至少近百人众。

        风禾顾不上疼痛，抓着姬怀瑜，闪转腾挪，离开了那片树林。

        不过两人始终倒霉的紧。

        终于出了这片树林，可整片光洁的枯草地，连着冰水混合的洛渡河。河对岸更是一片广袤的平原，根本无处藏身。

        “风禾。我死了，他们还会追你吗？”姬怀瑜从风禾背上跳下。

        “会。所以死是没有用的。知道了吗？”风禾平静的看向姬怀瑜。风禾捧起姬怀瑜的头，唇瓣轻轻落在了额上，语气中尽是哀伤：“你跟我当年一样惨，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明白吗？”说到最后，风禾眼中晶泪打转，不过她立刻拉起姬怀瑜冲向了洛渡河，这泪水到最后也没有滴落下来。

        “会游水吗？”风禾突然问。

        姬怀瑜瞬间就猜测到了她的意图。“不会！况况且！就这种水流！会也没用的吧！”

        “屏息总会吧！”风禾懒得跟他解释。官兵逐渐向河岸逼近。风禾脱下披风，与包袱绑在一处。用足了力气抛去了河岸对面。

        “抱紧我。若是憋不住气了，就掐我。”风禾此刻调整着呼吸，平稳过后深吸一口，将姬怀瑜紧紧抱在胸前。

        河水没过头顶，这洛渡河表面看着平静，实则水面之下暗流汹涌。冰冷的江水中，从未下过水的姬怀瑜脸眼睛都睁不开，双耳遭到了巨大的压迫，不断有水流在耳边划过，紧闭的双眼更增添了恐惧，感觉听力一直在下降就快要聋了，这使他非常害怕。

        顺着涌动的江流，几息之间就飘出了很远的距离。风禾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候。姬怀瑜掐住了她的细腰，她知道姬怀瑜此刻是憋不住气了。遂带着姬怀瑜向上浮动。

        “为什么非要在下游布防啊，一百多号人还能找不到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吗？”不知官兵几个人，在岸边聊天。

        风禾一听不能再露出头去呼吸。荡水顺水接着去往下游。

        风禾多年以来辟谷修道，气息自然绵长，可姬怀瑜第一次下水，此刻疯狂掐捏着风禾的侧腰。

        风禾被逼无法，重重抓过姬怀瑜只见姬怀瑜疯狂摇头，拼命的抓住风禾腰身不放，就往她怀里钻。风禾急了，掐起姬怀瑜脖子，唇上绵软的触感让姬怀瑜冷静下来，一瞬间，一股微微清气流挤入姬怀瑜肺腑。

        姬怀瑜不可置信的睁开了双眼，就见到风禾柔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风禾平静的样子就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却让姬怀瑜突生莫大的勇气，什么都不再怕了。

        飘出一段距离，风禾逐渐也有些气短缺氧，怀里的小包子逐渐绵软了下去，风禾焦急，浮上水面，万没想到，水面厚冰连成了片，风禾换了两处依旧无法突破。

        眼见着小包子挺不过去，风禾提起十二分的力气，一剑斩开冰层，小包子向下滑落。风禾向下俯冲重新将姬怀瑜拉回怀里这才一同上岸。

        风禾亦是憋得气喘吁吁。只见一旁的姬怀瑜面色发青，整个人已经晕厥过去。

        “姬怀瑜！姬怀瑜！怀瑜！”风禾将姬怀瑜强拉上岸，根本就不敢耽搁半分，抱着姬怀瑜向外倒了倒水，可收效甚微。立刻又将姬怀瑜放平。

        “你这小屁孩可别吓我……”

        风禾学着按压姬怀瑜胸口，一口一口的清气送入姬怀瑜的口中。良久，一口水咳出，姬怀瑜这面色才变得红润起来，甲床口唇也恢复了以往的色泽。

        “咳咳咳”姬怀瑜粗喘着回过神。第一眼见到了风禾。“风禾！风禾……呜呜呜！”

        “好了好了，乖。到了洛城就没事了啊。”风禾心绪不宁，安慰着姬怀瑜，将姬怀瑜抱的紧了才心安一些。

        “此处山水富足，不远处应该有村庄。我们找人换一匹马。一路奔袭到洛城，好不好？”风禾经此事，对姬怀瑜态度好了很多，说话更加耐心起来。

        “风禾……你的身体还成吗？”姬怀瑜无声哭着。

        “我这把年纪都能做你小娘了。担心我作何，还要不要我背你了？”风禾背对着姬怀瑜蹲下，方便他能够轻易爬上来。

        “不要！我没事的！我们快走吧！”姬怀瑜猛个劲儿从地上爬起来。

        走出半里不到，果然遇见了村庄。

        到了村里，风禾专门挑高门大院，果真寻到了马厩。

        “可惜没有银钱了……”姬怀瑜有些惋惜。

        “没事！”风禾拍了拍姬怀瑜肩头，抬起手腕在姬怀瑜眼前晃了晃，一抹银色入眼，正是风禾佩戴的银镯。

        风禾将银镯取下，挂在了显眼位置。跟马亲近互动一番，这马儿脾气甚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不声不响的就将马牵出了院子。风禾轻轻合上了门。待离得各家房屋远了，姬怀瑜和风禾先后上马，一路飞驰。

        过了清晨，到了晌午。

        姬怀瑜发觉这身上压的重量越来越重。

        “小屁孩……我好像又烧起来了。”风禾觉着眼前的路边界模糊不清，头晕脑胀，绵软无力。“我这把剑你拿好，舅父多年未曾见我，这剑是唯一的信物。只要你说是我弟弟他一定会相信的。身后情况不明，无论如何千万别停下，沿河而下，今晚之前就能到达洛城。”

        “可是……你千万不能出事啊！”

        “那你记得要坚持跟我说话呀……”风禾双手穿过姬怀瑜腋下，紧紧搂上了他的腰。

        寒风吹干了单薄衣衫，寒气透入身体，风禾的病越发的严重了。

        “洛城，有什么好玩的？风禾你给我讲一讲好不好？”

        “我也记不清了。不过洛城，有我喜欢吃的桂花糕……第一次吃，是母亲给我买的。”风禾的眼皮变得沉重。要不是记得要回答姬怀瑜的问题，风禾早就昏睡过去了。

        “风禾！”

        “嗯……”风禾的声音已经很轻了。

        “风禾，我真的喜欢你。能不能答应我？”

        “不。”风禾尽管成了这副样子，还是斩钉截铁的否了。“太小了……”迷蒙之中，风禾轻轻地笑了。

        “那我长大了再问你！”

        “嗯……”

        姬怀瑜为了能够让风禾吊着一根神经，将自己能想到有趣的，无趣的话都说了个干净。

        一路来到洛城城外，冲破了洛城官兵阻拦。

        姬怀瑜无法慢慢搜索洛经翌，只能……一路叫喊着洛经翌的大名。

        全城民众都起了诺大的敌意。

        一路招摇过市，终于被一名尊贵长者围拢扣押，将两个人一绑一抬带回了府衙。

        姬怀瑜被一脚踢倒在地，但他却丝毫没有在意，他大声急切地问：“不知堂上！可是洛家主！”

        “正是。老夫洛经翌，小儿从何处来？”

        “请洛家主一定要救长姐性命！”姬怀瑜顾不得些许。从风禾背后拔出银剑来，就往洛经翌面前去。

        这一下，堂上众人皆是草木皆兵。

        “贼人休动！”众人上前，将姬怀瑜团团围住。

        想也未想，姬怀瑜举起双手，银剑高举展示给洛经翌。

        “洛家主可认识此剑！”

        洛经翌大为震惊，这正是风禾的佩剑，是洛经翌与风夺微一起铸造的，哪怕是断裂剩下一半，依旧是一眼就能认出。

        “快！快来人！快去找夫人！”洛经翌冲下高台，冲到了风禾跟前，焦急难掩。

        “快！快把我们家姑娘抬进医房！”

        姬怀瑜松了一口气，跌坐在了地面上。哪怕，自己被抓起来，也没关系了，至少风禾能够活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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