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家

“我无耻——我怎么无耻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以为我愿意扒你裤子，要不是你挡着我的路，我也不会挨打。哼，就你那衣服料子，一点也不结实。一扯就烂，还不如我的粗布褂子结实。”

        杨若柳扯着嗓子冲马车吼了一阵。

        双手按地起来，刚才那种“秀色可餐”的感觉瞬间消失，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口水都白流了。

        原来“秀色可餐”不仅仅要讲究长得好，还要对口味才行。少年说杨若柳“无耻”，能说出“无耻”二字的人，一点也不“秀色可餐”，还倒胃口。

        杨若柳站起来，把手里的半截破布往地上一扔，冲着那群哄笑的村人大吼。

        “笑什么笑，没见过人摔倒。都赶紧走，再不走”

        杨若柳顺手从地上捡起土坷垃，冲着哄笑的村人扔了过去。

        “哎呦，恼了恼了，若柳丫头，走走走，哈哈哈——”

        可恶的村人终于都走了，杨若柳跺了跺脚，伸手要拍打身上的灰尘，却觉得一阵疼痛。刚才跌倒的时候手被石头子硌烂了。

        婆子在一边数落。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冒失。看把我们少爷的裤子”

        “奶娘——”

        婆子赶紧不说了，马车里的少年大约是觉得不好意思。

        婆子冲马车里说了几句，转过脸来看着杨若柳。

        “你这丫头，如此鲁莽，没一点姑娘的样儿。罢罢罢，怨我们，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婆子嘟嘟囔囔说了半天，杨若柳没有理会。都说了不是故意的，还一直咬着不放，没意思。

        杨若柳气哼哼往家回，不理他们。

        婆子反倒追上来。

        “丫头，问个路，知道秦家吗？”

        “秦家？哪个秦家？”

        婆子看了一眼马车，声音低了许多，

        “就是在京城当官的秦家。”

        “哦——是不是那个好多年都没有回来过的大官家？”

        “是。”

        “我知道，就在我家隔壁。可是他们家只有一个聋老头，没别人啊，你们是聋老头的亲人？”

        婆子脸上露出了笑。

        “我们是秦家人，车上的是我们少爷，我们是第一次回来。丫头，能不能给我们带一下路？”

        “好啊！”

        少年不礼貌，但这婆子说话还可以。杨若柳想了想，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把人家裤子扯破了，给人家带路，就算是赔礼道歉吧。当然赔衣服是不可能的，她娘杨大妮要是知道她扯破了人家的绸缎裤子，又得挨一顿打。

        杨若柳头前带路。一边走一边吹了吹手上的伤。手疼，还流血了。

        “丫头，稍等。”

        婆子看到杨若柳的手受伤了，血肉糊糊的，看着就惊心。婆子从马车里拿出一个罐子，从里面扣了一点东西，摸到了杨若柳手上。

        “麻烦你带我们去秦家，多谢。”

        这婆子礼数真周全。

        杨若柳闻了闻手上的味道，凉凉的，一股好闻的药味。还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杨若柳冲婆子笑笑。

        “秦家的宅子在我家隔壁，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看见个十字路口，往北拐，我家第一家，秦家第二家。”

        婆子笑着说道。

        “我们是第一次回来，不知道路，多谢你了，小丫头。”

        杨若柳呵呵笑笑，这婆子身上的衣服料子，她娘那蒲扇手要是摸一下，保准能勾出很多丝来。还有婆子的头发，溜光水滑的，这样的头发，她娘只在过年的时候梳过。

        婆子问杨若柳叫什么，杨若柳没有隐瞒，彩霞村常年没有外来人，没什么可隐瞒的。

        “杨若柳。”

        “杨姑娘，劳烦了。”

        杨若柳和婆子一边走一边说话，把村子里的情况说了，婆子话不多，但是一直笑着。

        马车吱吱啾啾跟在他们后面，这一路上，有村民看到他们，刚才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万恶的村人就是这样，屁大点小事，瞬间满村人都知道了。

        “就在刚才，若柳把人家的少爷的裤子扒下来了，腿都露出来了，白花花的。”

        “可不是啊，这丫头，有杨大妮儿的意思。哈哈哈哈”

        杨若柳绷着脸不理会村里人的笑话，婆子却和善的和村里人打招呼，村里人也回以笑笑。

        其实除了爱看笑话，彩霞村的人还是十分和善的。

        过了十字路口，往北一拐，杨若柳指了指。

        “这是我家，再往前就是秦家。”

        秦家是彩霞村唯一的一处高门大户。听二爷爷说这家人都在京城，当大官。

        又走了几步，一个大宅子出现，隔壁的杨若柳家的土墙在这大宅子面前，成了土老鳖。

        “就是这家，门匾上写着‘秦’。”

        婆子给道谢，回身冲马车里说了什么，他们几个人就这么到了大宅门前面。

        杨若柳和婆子告别，回家。可是站在家门口，杨若柳十分纳罕。

        二爷爷说过，秦家是当大官的，秦家人都住在很远的京城，好多年不在村里了，怎么会这时候回到彩霞村？

        放着城里的好日子不过，回到我们彩霞村，吃窝窝头配咸菜？杨若柳嘟囔了两句，想不明白。

        杨若柳晃晃脑袋，没有再想下去，一般情况下，杨若柳是不愿意费脑筋的。文怀山常说，脑子越用越灵光，可是杨若柳很懒，能不用脑子就不用脑子。

        杨若柳推开门进家，秦家人是住在京城还是村里，和她一点关系没有。

        杨若柳推门，手又疼了一下，看看手掌上的伤，想着婆子的药膏，杨若柳不由的又想起了秦家的宅子。

        秦家的大宅子，和杨若柳家隔了一条小胡同。秦家宅子里有不少树，其中一棵枣树，大枣很甜。成熟的季节满树是红彤彤的，颇受村里小伙伴们的喜欢。

        杨若柳曾经翻墙进去秦家的宅子，爬树摘枣子。那宅子很大，两进的，枣树在第一进院子里。有一次杨若柳和黑子二柱他们打赌，爬墙进了秦家第二进院落，青砖青瓦，建造的非常好，就是没人气，荒草满院，一院子野猫。

        二爷爷说秦家都在京城，穿金戴银。二爷爷还说原先他们家还有本家在村里，后来本家借了他们家的光，搬去了镇上。

        几年前，秦家本家有人回过村里，秦家的老宅成了断壁残垣，院墙都没了。本家给城里的大官说了，秦家大官就让人回来把老宅推倒，新建了宅子。

        宅子建成后，只有一个聋哑老头看门，老头住在门口的一间屋里。如今宅子成了野猫的家，这不刚刚开春吗，整天晚上都能听到野猫喵呜喵呜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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