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秋雨

稀稀拉拉的雨滴砸在地上，沿着坡滑下，在地面低洼处汇集成小水潭，碎石与树叶混杂在其中，散发着泥土的气息。

        这种大雨天，大多数的兽人都选择窝在自家的洞穴里，枕着厚实的皮毛，吃烤得香喷喷的肉。

        雨幕下，一间洞穴里。

        两只蜥蜴弯着身子，鬼鬼祟祟地在洞穴里到处散发着自己的气味，以掩盖洞穴主人留下的信息素。

        “啧啧，看来这小畜/生还藏了不少东西。”

        一个蜥蜴兽人伏在地上，鼻子朝天闻了闻，循着味道奔向洞穴角落，拿夹缝里塞满了污泥的爪子扒开干草。

        墙角处堆藏了不少用来过冬的肉干和盐块，还有治疗用的药草。

        “咱们占了那小畜/生的屋子，他一会不会回来找咱们吧。”另一只雌性兽人说着。

        嘴里是担心的话语，眼里却闪烁着光芒，望向那一堆在冬天堪比财宝的东西，刨着沙土，一步一步往墙角走去。

        “他？他现在怕是还在外面捕猎呢，更何况，区区一个幼崽，晾他也不敢和咱们硬抗。”

        “那森林里的兽人可怎么办？平日里对这崽子还蛮关照的，”雌性兽人的肚子开始叫鸣，微微有些不安。

        “哼，你瞧瞧这场雨，再过几天便是大雪，关照自家怕是都来不及，何况一只非亲非故的小猫。我平日里观察过了，这只猫性子疏离，怕也不会去找人寻求帮助。”

        “行了，赶快过来吃吧，这还挺新鲜的。吃完赶紧看看哪里需要装修一下，好作为咱们的婚房。”那边的雄性兽人已经将手伸向那堆食物开始大快朵颐。

        是的，能够得到心中喜爱已久的雌性蜥蜴的青睐，雄蜥蜴很是自得，甚至冒着风险出来抢夺洞穴。

        这个地方实力至上，实力高，获得的食物就多，也就越得拥护，但是相互争夺洞穴的情况并不多见，因为极有可能面对的是相同力量的对手，驱赶原住民落个两败俱伤还不如自己去搭建一个洞穴。

        一个洞穴而已，费不了多大的精力。

        但是不乏兽人盯向了那些弱小还未成年的小兽人。

        他们就是。

        两只蜥蜴兽人吃饱喝足之后躺在石头床上呼呼大睡，丝毫不担心那只小崽子回来。

        森林里的雨逐渐变大，虽然有着树叶的阻挡，仍然有着硕大的雨滴打在他的身上，身上勉强遮掩身体的毛皮已经被雨打湿，还沾染着黄色污泥以及杀鱼时留下的血迹。

        柯乐语拖着身子，勉强找到片较大的叶子遮在头顶，蜷缩在下面。手里紧紧抓着自己的午餐——一条和他一样瘦弱的鱼。

        今天狩猎的大头被他藏了起来，那是要当做冬季储备粮的。

        大雪前的最后一场雨了，柯乐语盯着那条鱼。

        银灰色的头发垂在耳际，抓鱼时不小心划到的伤口渗出丝丝血迹，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一直在看着那条小鱼，但是很显然那条鱼并不会因为他的反复观看而变大。

        柯乐语垂下眼眸，将那条鱼放在周围的干净水坑里洗了洗，顺带洗了洗爪子，他细细地将鱼啃干净，直到鱼看不见一丝丝的肉，最后又将鱼骨放入嘴中，咬断咽下。

        勉强吃一点填肚子，缓和了一会儿力气，蹲在水坑旁边洗着身上的脏污，又涮干净自己的手。

        他也是个爱干净的小兽人呢。

        柯乐语瞧着较刚才缓和的雨势，起身走向自己的洞穴。

        天上的乌云渐渐加厚，又即将是一场倾盆大雨。

        ————

        暴雨哗哗落下，整个天际笼罩着一层黑色。

        森林远处的柳昭昭也在准备着午饭，来自肉的香味逸散在房间各处，连闻着碗碟都仿佛带着一股令人食指大开的味道。

        中午打算做烂肉面。

        这是她在网上看到的视频教程。之前也做过几回，令人回忆。

        柳昭昭摸了摸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把之前用剩下各处的肉和大骨头放在水里煮，放入姜片料酒去腥，葱姜大料桂皮入味，再加黄酒撇去浮沫。

        肉捞入小锅内，舀入几勺熬制的汤放入高压锅内煮个40分钟，小火用油熬制花椒油，将蘑菇木耳切碎放在一旁备用。

        趁着这个功夫，柳昭昭跑到旁边的房间里继续她的整理大业。

        卡着点回到厨房，在小锅中下之前买好的圆棍面，蘑菇木耳等用花椒油炒香，倒入各种调料，最后放入几勺子烂肉汤。

        锅子里咕嘟着的肉离了骨头，软香酥烂，抓一些烂肉进锅，搅拌搅拌浇在煮好的面上。

        柳昭昭吃着碗里的面，时不时挑几口咸菜，那叫一个字，绝。她吃面，碗里必须倒一股醋，再夹几筷子咸菜，不然这面吃着没味，寡淡。

        菌类的鲜香，肉类软烂，面条劲道，咸菜爽口。

        在这寒寒秋雨下，听着窗外窸窸窣窣的雨声，实在慰藉人心。整碗的面进了肚，撑得肚子浑圆。

        把碗放在洗碗机里。

        她撤离了餐桌，搬了个椅子坐在窗前，望着玻璃上的雨滴印子，啪地一声又打下来一滴，雨珠的体积瞬间变大，摇摇欲坠，最后化成一道线离开玻璃。

        或许是雨天总是引人遐思，她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

        似是想到了什么，柳昭昭垂下眼眸，整张脸塞在身前披着的毛毯里，围着一圈阴郁的气息。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打得人昏昏欲睡，柳昭昭不耐地摇摇头，这些事情还是不要想的为好。她离开凳子，来到床上在温暖的床铺里蹭着。

        正在这时，光脑响了。

        柳昭昭抬起手镯点击一看，是加尔。

        “最近过得怎么样啊，适不适应？”加尔关心的话语从那边传来。

        柳昭昭直起身子靠在床头，拢了拢面前的被子，语气中带着笑，“挺好的，幸亏之前买了不少东西，想必度过这个冬天不成问题。”

        加尔搂着旁边的大熊熊，姿势豪迈，“对了，你那边下雨了没？要是下雨了，离冬天就快了，到时候那大雪呼呼地，你可要好好准备。”

        窗外的雨声唰唰，柳昭昭瞟了眼：“下了，看起来还挺大的。”

        “那你就可得好好准备，雨下的越大，这个冬天的雪也下的越大，好好准备一些吃的，舒舒服服地过一个冬天。”加尔热情地说着。

        “对了，我忘了问你，你的精神力是什么啊？如果你愿意的话，开春后我们可以帮你安排工作。”

        “安排工作？”

        还带安排工作的吗？这么好？

        还有，我们是谁？不过柳昭昭也没说出口，顺着加尔的话说了下去。

        “我们这里人少地多，不少居民跑到其他星球，剩下的居民政府会尽量为他们安排适宜的工作。”加尔那边的声音也变得郑重。

        柳昭昭听着光脑传过来的声音，陷入了沉默。

        她刚到这里对这里不熟悉，一个相对稳定的工作也算不错。

        加尔在那边摸摸自家熊熊的毛毛，安静地等待柳昭昭的考虑结果，按了按熊爪示意他，两人用精神力在脑中交流。

        加尔挠了挠熊熊下巴，“我觉得她会接受的。”

        大熊熊疑惑，“怎么说？”

        “柳昭昭之前买吃的一下花光了几乎所有的储蓄，就怕自己过不去这个冬天，食物的数量吃半年都绰绰有余，何况一个冬天，我猜测她可能是那种规避一切风险的人，当然这也只是个猜测。”

        两人正在脑中加密交流的时候，柳昭昭回答了，“我是a级植物系精神力，曾经在卡达星星际学校上学，学的是植物栽培与复原。如果有相应的工作，麻烦你了。”

        想了一会儿，柳昭昭还是决定答应下来。

        在对这个星球熟悉之前能有一个稳定的工作是极好的。

        加尔朝熊先生扬了扬脑袋，笑着回答柳昭昭：“不麻烦，那我将你的信息报上去。”

        “谢谢啊。”柳昭昭蜷缩在被子里，加尔的关心和温暖的被子让她之前的孤寂一扫而空。

        “嗯嗯，那就这样吧，有什么事的话星网联系，祝你冬天愉快。”

        “好的，也祝你冬天愉快。”两人笑嘻嘻地挂断了电话。

        加尔和熊先生窝在被子里，“柳昭昭来自卡达星，是近几年唯一一个从别的星球移居到这里的人类。”

        “我翻了移居资料，她是被强制遣回的，据说是因为和那家原先的千金抱错了，现在真千金回家，她被送回来。”熊先生浏览着外来入住者的背景资料，托了托眼镜。

        “真假千金吗？这么俗气的梗吗？”加尔讶异的说，“不过那姑娘挺好的，人也温温柔柔。”

        “如果她的背景没有问题的话，在开春就可以给她安排工作了，植物系的精神力在咱们星球上还是蛮受欢迎的。”

        “也是。”加尔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星球的现状也不会有什么人会窥伺。

        两人早就是老夫老妻了，加尔在想什么熊先生一看就知道。他把加尔搂在怀里，“放心，或许咱们无法让星球变成之前那样辉煌，但是还是可以努努力让居民过上好日子。”

        “嗯，咱们一起努力。”加尔靠在熊先生身上，手里不断抚摸着熊先生毛茸茸的爪子。

        雨声落在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滴滴答答，缠绕着每个人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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