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感觉到体内神力渐渐不受控制，霁瑶猛地将神识收回，一双杏眼茫然得看着自己的双手。自从历劫归来，霁瑶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神力大增，但这神力却总是被另一股力量操控，时不时地便会摆脱霁瑶的控制，放的出去，收不回来。

        母神曾说过：“这世间从没有不劳而获，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一分辛劳，一分甘醇。”

        看来，若是想将体力的神力全部驯服，她还需要勤加修炼一段时间。

        霁瑶正想的出神，就被门外叽叽喳喳的声音吸引，这声音虚弱，但听得出来，离她极近。

        衣袖拂，微风起，吱呀一声，长满海藻的屋门被打开，一只耷拉着脑袋的秃毛鸡，不，好像是只小凤凰，就趴在霁瑶的门前，羽翼尚未丰满，不足百岁。

        东海龙王的伤势本就不重，硬拉着泊彧陪他喝了几天酒，就放他回西海了。有了小凤凰的陪伴，霁瑶倒也不像之前那般无趣，每日为小凤凰疗伤，与她嬉戏玩闹，一晃两三日的时光便过去了。

        不知是不是霁瑶主神之力有安抚三界生灵、治愈世间一切疾病的能力，不出两日，小凤凰身上的伤便已结疤，开心了就叽叽两声，不开心了就喳喳两声。

        霁瑶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凤凰的小秃头，自言自语道：“明明是只凤凰，为何会沦落至此？”

        鸟族也是三界中的大族，凤为王，凰为后，凤凰血统在鸟族至高无上，且不提这只小凤凰为何会出现在西海，就是她这一身的伤，都叫人匪夷所思。百鸟朝凤，一凰在外，鸟兽相拥，除非…这海里的鱼兽…

        屋门外响起一声敲门声，霁瑶将思绪收回，起身走到门前，一开门，便看见了自己一直在等的人，泊彧。

        泊彧一身淡青色长衫，因为一路奔波，衣摆略显凌乱，在海水中微微漾起。泊彧见到霁瑶，眼中的明媚将眼底的疲惫一扫而光，双手抱拳，颔首道，“小仙来迟，让母帝久等了。”

        霁瑶微微一笑，肩膀后面探出了一只秃毛小凤凰，朝着泊彧叽叽叫唤了两声。

        泊彧见到小凤凰，有些意外，“幼平？”见霁瑶并不知晓幼平的事，便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地告诉霁瑶。

        一月前，西海周围万灵异动，原本住在易青山的凤凰一族全部生祭山海，仅留下幼平一人，被凤王的神力保护，因灵力冲击，跌落海中。当日，西海震荡，久不能息，自那日后，泊彧便常常在海中见到飞禽走兽，那只青鸾鸟，也是不久前被他救下，好生照料。

        那只青鸾鸟曾带泊彧去救幼平，但当泊彧见到幼平真身后，犹豫了。

        霁瑶忍不住质问：“为何不救？”

        泊彧轻轻叹了一口气，“小仙不敢欺瞒母帝，三百年前，我的母亲，就是死于凤凰一族的剧毒，火荼。母亲本是西海鲛人一族，生性惧热，因火荼痛苦不堪。当年我独自一人去找凤王，求取解药，甘愿下跪，折断龙角来换取解药，可等我拿着解药回来时，我的母亲，已经化成了海中的泡沫。”说完，泊彧的眼中漾起了泪光。三百年前，强忍着折角之痛归来的泊彧，终是未能见到鲛夫人最后一面，跌落泡沫中，昏迷了不知多少日夜。再醒来时，已是没有了母神的蛟龙。

        霁瑶站起身，轻轻抚了抚泊彧的肩膀。丧亲之痛，即便是本性纯良的泊彧，也无法救下仇人之女，还能对其照顾有加。让其在西海中尚有一席之地，已然是仁至义尽。

        霁瑶道：“青鸾神鸟可震慑一方邪祟，为百姓带来祥瑞，夺人所爱并非君子所为，幼平也算与我投缘，不如就让我将其带回宛丘，殿下觉得，可好？”

        鲛夫人已死，泊彧不想陷入仇恨中一世不欢喜，只是每当见到凤凰身上的火光翎羽，他就会想起自己折角之痛，拿着解药站在泡沫前，那样的无助，那样的神伤，那样的悔恨。泊彧长舒一口气，回道：“母帝心善，乃三界福气。”

        霁瑶伸手轻轻抚了抚幼平的小脑袋，“既是凤凰王女，应该已经可化人形。”说不好奇幼平的相貌那是假的，待她回到宛丘，给幼平吃几颗太上老君的仙丹，幼平就能化成人形，与她相伴了。

        见霁瑶是真心喜欢幼平，泊彧也就放心了。“今晚母帝可有空？”

        霁瑶嗯了一声，将目光从幼平的身上移到泊彧身上。

        “甚好，如若母帝不嫌弃，小仙带母帝一观西海荧光鱼。此鱼昼伏夜出，体型小巧但数目庞大，每到夜晚便会成群结队而出，照亮漆黑的海底，流星万里，恍若白昼。不知母帝可有兴致？”

        出来几日都没能好好玩玩，霁瑶当然不会拒绝，“那就叨唠殿下了。”

        “小珺？”

        敖珺蹙眉，缓缓睁开双目，便看见泰屠坐在床边，敖珺惨白的嘴唇微微张开，一股苦涩的味觉席卷而来，敖珺半撑起身子，问道：“你给我喝了什么？”

        泰屠扶他坐直，回道：“凡间的伤药。”

        敖珺忍俊不禁，“炳灵公，你难道不知道凡间的药，对神仙无用吗？”

        敖珺一晕便是三日，泰屠四处寻药，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西海占据天地一方，周围却察觉不到一个地仙。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去凡间买了一副伤药。

        敖珺将自己宽大的袖子挽起，露出小臂上的伤，伤口已经被泰屠处理过了，真的很难想象，像泰屠这样五大三粗的彪汉，能如此静下心来为他上药包扎。

        龙角断而不长，龙鳞缺而不生。女娲造万物之初，便是公平的，既给了龙族坚韧的鳞片和锋利的双角，若其主人不加珍惜，便不会再拥有。

        敖珺坐起身，双腿盘起，灵力自灵海涌出，流向四肢八脉，周身散发出微微白光，突然感觉到体内一股蛮横的力量在牵引自己的灵力，助他运功。敖珺睁开双目，看见泰屠面朝自己，盘腿坐在地上，一双大手搭在他放在双膝的双手上，额头上忽隐忽现一个看不出什么形状的印记，似是山花，又似是游鱼。

        敖珺看的有些出神，忽然身躯一颤，体内的那股蛮横的灵力毫无忌惮，许是自己放松了警惕，竟让这股灵力游蹿到了灵海的灵穴处，这！

        敖珺双手握拳，将灵力迅速收回，气沉丹田，将泰屠的那股灵力猛地从体内抽出，打回了他体内。以敖珺为中心，白色的灵力荡起涟漪，灵力波将床帏吹起。

        泰屠额头上的印记依旧，双目睁开，是与印记一样的金瞳棕光，待他将气息安稳下来，额头上的印记才消失不见，双眸也恢复正常。不解问道：“怎么了？”

        敖珺僵硬地坐在榻上，摇摇头，“还不知炳灵公真身。”

        泰屠从地上站起，随手拍了拍略沾尘土的衣摆，若无其事道：“犭也。”

        敖珺有些懵，“犭也？”那是什么？

        泰屠见他不知，化成原型，一只棕色长毛犭也便出现在敖珺眼前。形如棕狼，长耳，还有一条比身子还长的白尾。

        敖珺从未见过犭也，好奇地站起身，走到泰屠身边，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又长又密的狼毛，有些硬，但手感还不错。敖珺又抓了两下，怪不得，众仙都喜欢养一些长毛的坐骑。

        敖珺被一对长长的耳朵吸引，狼他倒是在书上见过，长的像狐狸，也像狗，但是这犭也为何长了这么长的一对耳朵？耳尖是雪白的，上面布满细细的绒毛。

        敖珺笑道：“好可爱。”说着，踮起脚尖，伸手揉了揉泰屠的右耳，泰屠一双金瞳猛地看向他，敖珺一愣，“不能摸吗？”

        泰屠把脸又转了回去，传音道：“能摸。”只是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摸他的耳朵，感觉怪怪的。

        泰山多黄金，其下多垩，其木多栒，其草多嘉荣。有兽焉，状如狼，而白尾长，名曰犭也，现而多战，群而瘟乱。敖珺的父神是天地神兽白泽，地位崇高，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是能令人逢凶化吉的祥瑞之兽，世人敬仰万分，崇敬供奉。而犭也，却是凶兽，自他出生以来，便被送去昆仑虚学艺，世人见他真身都是惊恐万分，避之不及，只有敖珺，毫不嫌弃。

        敖珺一边玩弄他的一双长耳朵，一边问道：“你们山兽都这般可爱吗？”

        泰屠心想，世间也只有敖珺，会认为犭也可爱吧，回道：“是。”

        敖珺转到他面前，对着一双金瞳道：“那你能带我去你家吗？”

        泰屠狼脸疑惑地看着他。

        敖珺解释道：“我们东海里从没出现过一只飞禽走兽，我听说天上的神仙有养白鹿的，有养黑虎的，也有养金毛狮子的，就那个谁，不还有一只能打架的狗嘛。泰山是五岳之首，坐镇一方，一定有很多奇珍异兽。”

        长寿星君的坐骑是白鹿，猛虎大将军的坐骑是黑虎，太乙真人的坐骑是九头狮子，显圣真君的灵兽是哮天犬。神仙养灵兽，都是降服之后甩不掉，不得不带在身边，很少有人是单纯地因为，没见过……

        泰屠不知说什么，就连他自己，都数千年未回家了，更别说带他回去。

        敖珺双手环抱住泰屠的脖子，将手指插入他的长毛中，道：“和你差不多的，但不要这般大的，太占地方，最好是能抱着走的，对，要一样的长耳朵。”

        泰屠越听，脸越黑，怎么觉得他想要的，是一只兔子？自己长得像兔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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