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郑存外为李霁仔细地查看伤势，脸色越发难看，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这是受的什么罪？

        墨染见郑存外收手，问道:“先生，她如何了？”

        郑存外没忍住冷哼一声，“老夫行医数十载，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不要命的主儿。她中毒了你知道吗？”

        墨染点点头，郑存外继续道:“此毒名为阎王帖，无解，毒性极寒且霸道，有人为她封闭了七经八络，防止毒素扩散。加上她这是第一次来癸水，体寒内热，经脉不通难免会比常人痛些。”

        中毒之后，簇菊就告知李霁，不可使用内力，一旦内力冲开经络，她就会毒发身亡，纵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墨染问道:“可有办法缓解疼痛？”

        郑存外摇摇头，“活血化瘀的药对她来说堪比剧毒，只能靠她自己慢慢熬过去。”郑存外轻叹一口气，真是遭罪啊。

        仿佛是想到什么，郑存外提醒道:“这几日让她静养，多休息，少食辛辣，勤饮温水。”

        墨染点点头，一一记下。

        郑存外继续道:“多备些棉褥，叫她待的舒服些。”

        墨染付过诊费，抱起李霁回到了客栈，陈阿九在客栈里等了许久，见到两人竖着出去，横着一个回来，吓得不轻，上前低声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不仅昏迷不醒，还被墨染裹成了粽子。

        墨染将李霁轻轻放在榻上，刚想起身，就发现李霁左手紧紧攥着他的袖摆，纤细的手指微微发白，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昏睡得不安稳。

        陈阿九见不方便，长话短说道:“有劳公子转告一声，繁竹姑娘已经醒了，我还有事，先回了。”说完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一头雾脑。

        李霁与许文舟的婚约，天下人皆知，可她这次南下却是带了墨染这么一个小白脸，举止亲密，关系非比寻常，难道说墨染是李霁养的面首？不过也不奇怪，身为公主，皇亲贵胄，贪恋美色，哪一个不是左拥右抱？养几个面首怎么了？那常胜将军许文舟还敢休了长公主不成？给他几个胆子也得老老实实吃下这个哑巴亏。

        墨染右手撑在榻上，左手拿着帕子轻轻为李霁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身上的大氅被细雨淋湿，墨染一扯领口的系绳，半湿的大氅滑落在地。

        他在往生镜中见到的人，是他的执念，却只有那一双杏眼和李霁相似，他曾问过天机子，天机子回道:“莫寻莫找，一见便知。”

        起初他是不信的，但初次见到李霁，虽是病容倦态，一般长相，却让墨染十分笃定，她，就是自己要找到人，往生执念，三世牵绊。

        她要的大周繁盛、百姓安康，他替她来守。

        她面对的明枪暗箭、苦痛病楚，他替她来挡。

        李霁疼得身子轻轻一颤，攥紧墨染的袖子缩起双腿。墨染顺着她的力道，缓缓躺在塌上，将李霁拥入怀中。李霁感受到温暖，往墨染怀中缩了一分，找了一处舒服的姿势睡熟了。

        窗外细雨绵绵，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困意袭来，墨染在李霁道额头印下一吻，渐渐合上双眸。

        繁竹忍痛来到客栈，没见到陈阿九，跟店小二打听了一下，店小二挠了挠头，“姑娘说的这两个人我真没见过。”

        繁竹微微蹙眉，“不可能啊，你再好好想想，一男一女，男的满脸胎记，奇丑无比，女的倾国倾城，长相极美。”

        店小二觉得繁竹是在耍自己，一个极丑，一个极美，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凑到一起？店小二摇摇头，肯定道:“没见过。”

        繁竹无语了，喃喃道:“诶呀，那个陈什么九说的就是这家客栈。”

        店小二一听，“姑娘可是说，陈阿九，九爷？”

        繁竹猛地点头，“对，就是陈阿九。”

        店小二道:“九爷的确介绍了一男一女到客栈。”

        繁竹兴奋道:“快带我过去找他们！”

        店小二忙到:“姑娘莫急，他们两位和姑娘描述得有些对不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是个来找茬挑事的，岂不是会坏了他们客栈的生意。

        繁竹一脸疑惑，“对不上？”

        店小二道:“这男的长相俊朗，女的则是相貌平平…”

        繁竹更懵了，难道自己真的搞错了？

        店小二道:“店里记了客人信息，姑娘若是能准确说出他们二人的姓名，我就带姑娘去找。”

        繁竹嘴角抽搐，墨染姑且会留下真名真姓，但李霁的大名天下皆知，外出住店定会用化名，即便自己对李霁十分熟悉，但这是李霁第一次出京，又是第一次住店，她怎么知晓李霁会留什么化名？

        店小二见繁竹说不出，道:“姑娘可暂住小店，待九爷来了，我找九爷证实一番，若姑娘当真与他二人熟识，本店自然不会阻拦你们相见。近日春试刚刚结束，店中还有一些尚未离去的考生，接上头命令，城内客栈需以考生为重，不可出事，还望姑娘多多担待。”

        繁竹点点头，问道:“这个九爷什么时候来？”

        店小二看了看天色，道:“九爷每日都会来店中。”

        繁竹长舒一口气，掏出一块碎银子，道:“先住一晚。”

        店小二收了银子，引繁竹去了客房。

        竖日初阳照在被雨水打湿的青砖地上，透过窗户，繁竹听到敲门声，懒懒地喊道:“哪个不长眼的，敲什么敲！”

        陈阿九敲门的手一滞，道:“繁竹姑娘，在下陈阿九”话未说完，就听到里面传来声响，紧接着房门被打开，繁竹似见到亲人一般，道:“走走走，快去找”见店小二也跟在后面，硬生生地将殿下二字咽了回去。

        陈阿九将繁竹引到李霁的房门口，繁竹冷箭看向陈阿九，“你在这儿等着。”说完，推门走了进去。

        “啊！你怎么在这！”

        陈阿九一着急，也跟着走了进去。

        李霁闻声睁开双眼，就看见墨染一张俊脸离自己极近，正对上一双黑眸，李霁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推，墨染朝塌下滚去。

        李霁身子一斜，才发现自己和墨染的衣摆缠绕在了一起，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跟着墨染滚下了床。

        繁竹惊呼一声！

        李霁实实在在地摔在了墨染身上。

        繁竹的喊叫声引来了店小二，“出什么事了？”

        陈阿九忙将店小二拦在门外，“没事没事，诶，昨日吃的豆泥糕味道不错，还有吗？”

        说着反手关上门，推着店小二往楼下走。

        店小二笑着道:“九爷想吃，还能没有吗？我这就让厨子去做，九爷您坐下、稍等一会儿……”

        繁竹看着李霁脸色不好，将她一把从墨染身上抱了起来，一系列动作扯的繁竹伤口微微出血。

        繁竹咬咬牙，问道:“殿下，你的身手？”李霁虽不能动用内力，但身手和轻功还在。

        李霁被她轻轻放回了榻上，抿了抿发白的唇，道:“无碍。”

        繁竹见李霁口渴，起身为她倒了杯茶，试了试温度，递到了李霁手中。

        李霁轻轻拍了拍身下的塌，道:“坐吧。”

        繁竹一边道:“不好吧…”就一屁股坐在了李霁身边，看着她慢慢喝下了温茶。

        李霁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繁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伤，涂了殿下给的金疮药，好了许多。”昨夜她就涂上了金疮药，一晚上睡得别提多香了。

        李霁没说什么，匕穷伤创，她在繁竹出事的官道上看到了那一大滩的血迹，怎会是小伤？

        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一拉二扯的，这伤就别想好了。

        李霁道:“秦晋山死了。”

        繁竹挠了挠头:“秦晋山是谁？”

        李霁解释道:“江州刺史，前平江县县令。”

        繁竹点点头，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霁道:“崔华也死了。”

        繁竹点点头，“我知道。”

        李霁继续道:“崔华之死与现任平江县县令左察有关。”

        繁竹有些发懵，“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李霁看着繁竹，没有说话。

        繁竹微微蹙眉，“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李霁道:“暗河行事，向来有条规矩，两不记，来历不明之事，不记，没有证据之事，不记。秦晋山死前手握左察的把柄，崔华之死事因左察，现在秦晋山也死了。”

        繁竹问道:“殿下是怀疑？”秦晋山也是被左察所杀？

        李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道:“现有一人或许知晓秦晋山和左察的秘密，就看你……”

        繁竹脑子都转不过来了，“殿下您就直说吧！”

        李霁道:“秦晋山死前时常出现在春香楼，春香楼的老板，是步连枝。”

        繁竹一愣，怏怏道:“我刚跟他决裂…”感觉说的有些严重，换言道:“闹掰了。”

        李霁道:“无事，你回去，他应该是欣喜的，切记莫要直问。”步连枝能在江州城占据一席之地，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繁竹委屈极了，肚子不争气地叫唤了一声，“我能吃完饭再走吗？”

        李霁点点头，繁竹脸上的笑意在见到墨染时全部消失。

        繁竹问道:“那他呢？”

        李霁:“他跟我去平江县。”

        繁竹和墨染闻声皆是一愣，“为何去平江县？”繁竹忍不住问道。

        李霁慢慢回道:“会一会平江的这位左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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