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佛桑一梦（十七）

血液进入云层后在术法的加持下很快凝结成乌云，如浓墨铺陈在天边。

        下一刻，瓢泼大雨落下，淋在每个人的身上，沿着石阶上山的百姓恢复了清明，一个看上去比一个茫然，不知为何自己出现在这里。

        已到徐姝几人近前的百姓更是大骇，他们竟在无意之中进了佛桑寺的后山，这里可是禁地！

        徐姝还在因为那个吻失神，许竹然站在离她不远处，灵力化伞为她遮住细细密密的雨丝。

        苏若烟眼观鼻，鼻观心，认命的上前疏导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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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日，人流量最大的西街上贴了告示，早就等在周边的百姓一拥而上，将前来张贴的府兵围的水泄不通。

        一个识字的老叟被众人拥在最前面，将告示上的内容细细读来。

        “佛子无量，面若菩萨，心如毒蛇，与梦妖勾结，以佛桑花式样为凭借，纵梦妖从全城百姓梦中窃取精魄，且以诡秘阴毒手段控制百姓，欲行罪孽。然幸有能人义士，将其斩于佛桑寺后山禁地，佑佛桑平安。”

        待老叟念完，群情激奋，有激动的甚至想去砸了佛桑寺。

        “佛桑寺已经没了。”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娘子的声音，她梳着双髻，白纱覆面，眉间一点红，眼眸中含着细碎的光，如天宫上的仙子。

        她身旁还跟着一个面容俊逸，眉目如画的郎君，怀中抱剑立于她身旁。

        “小娘子，不知此话何意？”

        “是啊，为何说佛桑寺没了？”

        ……

        人群将他们包围，且有迫近之意。倏而剑出鞘的声音响起，众人只觉脖颈隐隐发凉。

        “刺史府往后自会说明。”许竹然丢下这句话，握住徐姝的手腕拨开人群走至僻静之地方才放手。

        “谢谢。”

        话一出口，她便皱起眉，刚刚小声嘟囔结果不受控制说的那么大声，这会用正常声量说话又这么小声。

        她有些苦恼的蹙着眉，不知自己这两天是怎么了，隐隐感觉应与修炼有关，偏偏苏若烟答应了刺史替佛桑寺净化后山的妖气，每天忙的不见人影。徐姝余光偷偷看了眼走在身边的许竹然，心头萦绕的烦恼更甚。直到现在，她也没想清楚该怎么面对许竹然。

        “人间机缘难寻，进阶难如登天。”许竹然声音淡淡“你服用了洗髓丹灵力满涨又无法进阶，自会外溢。”

        徐姝眼眨了眨，所以这就是她最近两天不正常的原因？

        “那我要怎么做？”她蹙起眉，灵力外溢可不好受，这两天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像是醉氧了一样。

        “唯有多用。”

        徐姝没再说话，两人间的氛围落下去却又漫上来些不可言说的暧昧与尴尬，寒凉的像是深秋早晨扑簌落下扫过腿间的露水。

        她之前每日会从许竹然给她的那堆符纸里寻出一样，然后跟着他学会结印，怪不得之前灵力不会外溢，外溢的灵力都在她学符和法咒时被消耗光了。这两天因为上次的事情，她每天装鸵鸟，尽量避开许竹然。今天如若不是要去刺史府，她也不会和他同行。

        一路无话到了刺史府，早就有人候在门口张望，见了两人立刻迎上去满脸堆笑：“刺史在书斋等二位。”

        跟着这人在绕过回廊和假山池水，书斋隐在青翠欲滴的竹柏后。

        “刺史府的品味一脉相承啊。”徐姝忍不住感慨，都这么喜欢曲径通幽处。

        踏进书斋后，一个穿着官服的人伏在案前笔走龙蛇。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将手中的笔搁下。走到二人面前，深深拜了下去。

        “得仙君相助，小儿才能苟活于世，佛桑才能平安无虞。”他的声音哽咽，带着深切的沉痛。

        “刺史言重，修士除魔卫道，本分而已。”许竹然上前将他扶起，“令郎君误入迷途，但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徐姝在后面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温刺史起身后，矍铄的脸上老泪纵横。随后召来一开始领他们进来的那个下奴，“去将郎君唤来。”

        很快，温旭便赶了来，目光扫过众人，在徐姝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许竹然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脚步，将她掩去大半。

        温旭立在温刺史身边，“不知阿耶找我何事？”

        “将你前段时间所闻之事说给仙君听。”

        “是。”温旭应到，蹙眉回忆“上月我与青竹收到关于邪术的消息，在灵溪村遇见了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他躲在灵溪村的外围，日日在周边环绕。那邪术，便是我从他那得来。”

        徐姝蹙眉，“不知郎君这番话何意？”

        没头没尾，让人捉摸不透。

        温刺史拱手上前，目露沉重：“不知仙君可听闻摇钱古树？”

        摇钱古树？这是什么东西？

        “嗯。”许竹然眸光渐深：“皇城有宝树，只为摇钱来。”

        温刺史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半人半妖的怪物精神失常，丢下邪术时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话。”

        “皇城有宝树，只为摇钱来。这本只是一句传说，谁也没见过摇钱古树，但这段时间忽有消息传出，摇钱古树在长安现身。”

        “不知是真宝树，还是毁我大庆基业的妖树。”温刺史忽然跪下：“恳请修士去长安查明此事，若宝树有异，望仙君救我大庆。我自当替仙君塑金身，日日供奉。”

        “陛下召见，我们必当前往。”

        他们离开刺史府时天已经擦黑，徐姝对站在门口的温旭浅笑颔首：“就送到这吧温郎君。”

        温旭面上仍带了些病气，不过脸色比初见时好了不知多少，这都是许竹然的功劳啊。

        徐姝忽然想起，自己有两天没看善良值和好报值了。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山高水长，望徐娘子珍重。”

        徐姝缓过神来，刚想应他一声，手腕处覆上温热，随后一股力道拉着她走远，刚才站立的地方只剩下许竹然的声音：“温郎君管好自己便可。”

        这几日为了方便，几人还是住在寺中，快进廖房时，徐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我怎么不知道要去长安？”

        许竹然听见她的声音，脚下的步伐一顿，“徐娘子这几日躲在房中，我人都见不到，又如何告知你。”

        很怪，像是在陈述事实，又像是在发泄情绪。

        没多让她为难，许竹然接着便说：“前日苏道友从刺史府回来时带来的消息，说是刺史将此间事上达天听，陛下听后龙心大悦，召我等去皇城接受嘉奖。”

        “原来如此。”徐姝应着将面纱摘下，放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玩，“不对，我们要去寻最后一片灵魂碎片了呀。”

        许竹然靠在廊柱上，目光从她的脸上看过去，视线不自主的停留在她眉心的一点红上。

        “说话啊。”徐姝半天没听见回应，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抬头撞进了许竹然墨色的瞳仁里。

        月色皎洁，长长的睫毛上似沾染了月光，泛出柔和的光晕。

        许竹然恍惚中听见小娘子羞愤开口：“别看了！”

        装出来的凶相倒更显出几分少女的娇憨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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