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序

“喂，你这小子，说，来我家到底干嘛？”

        白浅看着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面对声声询问只是装聋作哑。

        小孩，回一句就有第二句，最是麻烦。

        反观自己被关在屋子里已是第五日，每每想起家中，不知为何总是莫名心慌。

        不该啊，自己既已失踪这么久，若是往常四哥早就出来找。

        若四哥真的找，想来昨天晚上自己就能在家吃一顿饱饭了。

        “嘿！你这小子，我问你话呢。”

        白浅被吵得实在难受，这孩子嘴怎么这么碎。

        “听好了，我不叫这小子，我叫沈岱，‘浮云连海岱’的岱。”

        那小子显然没听过这句诗，满脸嫌弃。

        “我管你叫什么……

        不过你这小子怎么瘦成这样，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养的。

        一副娘娘腔样还敢闯我陌府，活该你被抓。”

        那小孩嘲讽了她几句，见她也不生气，只觉得无趣，也不想再受她冷脸，便将藏在身后的东西丢了过来。

        “吃吧，看你这小鸡仔的样也不像什么坏人，可别在我陌府饿死了，若传出去实在有损我陌府名声。”

        说完便大摇大摆的走出房间，只是走时也不忘让下人将门锁上。

        白浅看着手里的鸡腿不禁笑出声来。

        这已经是这孩子几天来送的第四只鸡腿了，他是真怕给自己饿死啊。

        我很瘦吗？

        白浅也不客气，多少吃了几口，便靠在墙上小憩。

        “此番你去人间，我们谁都帮不了你，需从出生开始，你……”

        “折颜……”

        白浅嘴角抽动几下，将手指伸到折颜面前，数了几番。

        “七遍了，已是第七遍了……

        老凤凰，你能不能换点话说，若再说下去，我都快背的大差不差了。”

        折颜扶额叹息。

        也不知道小五这孩子是想通了其中艰辛，还是根本没有意识到此一去有多艰难……

        罢了，无论哪种，自己都拦不住，也不想拦她。

        左右是为了墨渊……

        墨渊早些回来，对自己也好，起码终于能少为这孩子费心伤神些。

        折颜真的想说点关于墨渊元神的事，可天机不可泄露，他怕因为自己多说的几句，让小五的努力毁于一旦。

        “想好便快去吧。

        我已经借司命星君之手为你谱好了命格。

        切记，墨渊元神此番是历劫，不是享乐清闲，若他自己解决得了，你便不要插手。”

        司命星君？折颜何时与东华帝君手里的人有了来往？

        算了，只要能顺利下凡，这些都是后话。

        白浅点头，当然知道不能过多影响，自己当年历劫场面仍历历在目，只是师父此番不至于无一援手。

        已经来了十二年了啊……

        白浅在人间出生在武威沈家。

        沈家本是北方大族，以军队威武闻名四海。

        当时时局动荡不安，各方势力云起，沈家不想参与，但却无法免受波折。

        东南西北势力各不相同，好在离自己最近的丰国是唯一一个没有打扰沈家安稳的政权。

        韩家自立为王，那韩昭立国时更是艰难无比，拥护者也是最少。

        祖父见这小子同别家的对比几番，还是站了队。

        丰国是当时最不被看好的势力，人们都说沈家是不想费事，直接找了个傀儡皇帝控制。

        可韩昭发现并非如此，这位军事大家愿意帮助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国君，只是因为真的无心朝堂，却又不愿天下被小人占去。

        事实告诉祖父，韩昭还算是明主。

        韩昭给了祖父全部的信任，他知道若祖父想自立，任是哪方势力都挡不住的，自己若真想统一天下也实在离不开沈家军的帮衬。

        就这样，祖父同他一同征战。

        只是同中原地区的一场大战中，祖父因弹尽粮绝困死黄沙河畔。

        那事也着实奇怪，祖父战死沙场后，民间竟无人敢提。

        在那之后，沈家军便再无巅峰时那般勇猛善战。

        时间长了朝廷连当年沈家的鼎力相助也忘了几分，尤其是新立的那小皇帝韩复黎。

        这小皇帝对他沈家一直芥蒂重重，若不是父亲当年同陌家家主陌云贤征战四方立下赫赫战功，加上沈家军的威慑，沈家怕是早就被抄了。

        这不，前阵子南边又闹起来了，父亲怕那小皇帝顾忌就没去。

        将沈家军大半交给陌云闲，和朝廷推说身体欠佳，才不用在前线受那小皇帝顾忌。

        不过，陌云闲又是何方神圣？

        说起陌云闲，可真是长话无法短说，言简难述其意。

        他十四便从军出战，十五岁就在我沈家军中一级一级爬上来。

        不，若说是爬可真算是污蔑。

        他是飞上来的。

        十五开始飞，飞了两年，且不说晋升如何快，就是他那战无不胜的战绩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神仙下凡。

        白浅说不准他是不是墨渊，不过他大杀四方的时候自己还小。

        就在前几天过十二岁生辰时还能听父亲讲起当年如何同陌云闲并肩作战。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少年英雄，自古都是那种除了一身本事一无所有的臣子最得皇帝青睐，更何况那小皇帝始终觉得沈家是极大威胁。

        就这样，在皇帝的一番赏识下，陌云闲十八岁便封静远候，身居高位。

        虽说他才能实在出众，可如此封赐还是寒了部分沈家军的心。

        可父亲对那些虚名却不甚在意，那小皇帝不过是怕沈家一家独大。

        笑话，沈家若想，别说独大，取而代之都只是时间问题。

        沈家只是想落个清闲，可这纷乱时代，既能清闲，又能让手下这些兄弟们活下去的法子着实难找，这样想来效忠丰国也算个两全之法。

        既如此便也由着小皇帝顾忌，并未理会。

        白浅本想等那陌云闲回来后探探究竟，看看是不是墨渊的元神所在。

        只是生辰那天父亲一番话让她不得不将此事提上日程。

        “小五，为父想着过段时日为你定门亲事，你看如何？”

        此事本不该同沈黛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商议，可沈黛素来主意正，学术管家样样不落。

        就算论起诗词歌赋更是家中四个兄长也远不及，所以沈父对于自己这宝贝女儿的想法是万分重视。

        白浅也知道人间女子到了年岁自是要嫁人，虽说自己若是和父亲闹一闹，许是这次便过去了。

        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自己就算闹也不能闹一辈子，便想就此应下，顺便再听听父亲口风。

        “父亲心中可是已有人选？”

        沈父欣慰，自己这个女儿自出生以来从未让他操心，若说是解语花也不为过。

        太多事总是自己还未说出，她便已经明白并做到极致。

        欣慰，但也带着惋惜，若小五是个男子，想来是那陌云闲也比不上的。

        其实白浅想的太多，若她肯使些性子，和父亲撒个娇，就算她想一辈子待在沈府，沈父同她那四个哥哥也是护得住她的。

        “为父看那陌府二公子陌云归就是个不错的人选，他同你年岁相当，门当户对……”

        陌府……吗？

        “父亲，女儿有话，自知不当言明，可又不得不说。”

        沈父笑着看她，显然对她的话很感兴趣。

        “陌家本就是用来牵制我沈家，若陌沈两家联姻，这……”

        沈父当然知道，也欣慰于女儿也看得出这点。京城偌大，能同沈家门当户对的可谓少之又少，实难寻觅良配。

        “无碍，那小皇帝此时还要打仗，自是不敢对我沈家做什么，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小五的婚事……”

        白浅心想也对，皇帝还不至于蠢到兔未死狗已烹。

        既然父亲看好陌家人，若那陌云闲真是师父，自己嫁过去也好助他历劫。

        便应了下来，不过父亲也说，若是自己不喜欢便一定要同他说，只要她还没坐进花轿，就都有转圜的余地。

        白浅听着有些想哭，无论青丘还是人间，自己的家人都是这样爱护自己，毫无保留。

        只是白浅在家是坐不住了，第二天她便换上男装，想入陌府一探究竟。

        刚要翻墙出去，就被四哥撞个正着。

        “又偷溜出去？”

        “哎呀四哥！

        小五真不想再在家里憋下去了，都快一个月了。

        此番小五肯定速去速回，就劳烦四哥帮衬了。”

        若是往常四哥定要同她磨叽许久，今天不知怎么，思索片刻就同意了。

        “小五，四哥清楚你的能力，若想玩就多玩几天。

        你要记住，人这一辈子终究是为自己活着的……”

        白浅听着奇怪，自己不过是想出去，四哥怎么就想到为谁而活去了？

        难道他知道自己想去陌府了？

        不能不能……

        “小五，又发呆。

        你这样让四哥怎好放心……”

        白浅推了推四哥，可却被四哥拥到怀里。

        那坚实的胸膛和她初回青丘时白真的一般无二。

        白浅甚至怀疑是不是狐狸洞的都来陪她找师父来了。

        “去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说完便松开白浅，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浅只觉得有些诡异，只是自己和四哥年岁相差最小，关系也是最近，便没有在意。

        一路上随着自己多年出门的经验，没问什么人就找到了陌府所在。

        转了一圈后挑了一堵矮墙翻了进去。

        可自己刚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就被陌府迷宫一般的后花园绊住脚步。

        好吧，自己迷路和旁人无关，可为什么做上神的武功手法半分没有，这一手迷路的好本事却尽数带了过来。

        从进来到遇到那小孩，总共不到一个时辰。

        很好，她被抓住了。

        这一抓就是五天，于是就有了开始的那一幕。

        这下可好，不仅什么也没探到，连自己一起搭了进来，看来折颜的叮嘱真的不无道理。

        若按这般进度，要何时才能寻到师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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