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防（1）【修】

《我要努力追上他的步伐》

        文/奶油小生呀

        2022315

        北宁入秋，刚送走闷热的夏暑，秋老虎就迫不及待带着那股散不尽的燥热赶了回来。

        于胭前不久在泰国曼谷的乒乓球世界杯比赛上过五关斩六将取得最后胜利，收获了一枚世界杯女子单打世界冠军。回国后她的主管教练便给她放了几天假，准备让她好好休息。

        她前几年一直都在国家队里训练，直到去年手腕受伤隐退了一段时间后才有时间报了驾校练车。于胭和主管教练确定假期的日期后，就立马给驾校的教练打电话商量学车的时间。

        假期开始的第一天早上，天还只有蒙蒙亮，床头的手机忽地振动了下，于胭被吵醒。

        她微睁眼瞥着床头的闹钟，连6点钟都没到，早到连邻居家的鸡都还没打鸣的程度。

        她蹙眉捞过手机，接听电话：“哪位啊？”

        “靓妹，我真是运气差到家了。昨晚我蹲在直播间准备抢那个小零食，结果我手机突然卡住了，好家伙，直接错过时间。”

        于胭打了个哈欠继续眯眼睡着，迷糊间开口随便应了句：“哦，那你真挺惨的。”

        边瑾咬牙切齿地回她：“卧槽，我现在还在替自己一夜没睡却空手而归感到惋惜。都怪他们拼命炒作，不然我也不会傻到熬夜。”

        “你说运气不太行的时候去哪旅游比较好，我要去把我的运气通通找回来！”

        于胭紧闭的眼睫颤了颤，随即平静地开口：“或许你可以去太行山转一圈试试。”

        “？”边瑾疑惑，“有什么说法？”

        “字面意思，自己悟去。你好好玩，要真有效果的话，记得回来谢我。”

        于胭说完便胡乱地掐断电话。

        没过多久，电话铃声又响了。

        于胭烦躁地揉了把头发。

        肯定又是边瑾，除了她根本没有人会这么不懂事地一而再再而三吵她睡觉。

        于胭接起电话：“又什么事儿？”

        那头安静了片刻，随即传来兴师问罪的声音：“你们年轻人还真是没有一点时间观念，我都在你家楼下等半小时了，你连个影都没有，怎么着，觉得我不敢体罚学生……”

        于胭眼皮下意识地跳了下，随后立马反应过来，翻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窗边。

        若不其然，居民楼下停着辆老旧的教练车，早已经坐进副驾驶的教练此刻顶着他那没几撮毛的地中海脑袋抬头往楼上瞟。

        “你速度快点，别待会儿人多又怕得横冲直撞，虽说我这边有刹车，但我也没办法每时每刻都看着你在这开得跟野猪发疯似的……”

        “……”

        于胭看了眼手机，此刻已经超了与教练约定好的时间整整20分钟。

        她快速洗完漱便冲出家门。

        教练是个急性子，在她坐进驾驶室的那刻又开始了他的碎嘴：“你们女孩子出个门还真要跟蜗牛比谁更慢吗？约定好的时间过个两分钟也就算了，直接超二十分钟这像话吗？”

        “……”

        教练见她没搭话就以为她已经听进去了，随即叫她点火准备起步。

        说实话，半年多没碰到方向盘，于胭早已经将学过的知识忘得一干二净。

        唯一记得的就是些基础到不能更基础的操作，比如说像点火、挂档、踩离合、挂档、松离合、走起这类只要手脚完好就能上手的知识，她在心里默念了遍，随即进行实战操作。

        教练心无旁骛地玩着手机，于胭随意地瞥了眼便收回视线，她先是点了火，随即左脚踩上离合，右脚踩上刹车，准备启动，“轰”的一声，车还没动就自己熄火了。

        教练眼睛还紧盯着屏幕，而后头也不回地蹙眉提醒她：“考试时熄火两次扣100分，到时候考官直接把你赶下车。”

        “……”

        于胭在心里又默念了遍，随后重新点火，下秒车就如脱缰的野马般冲了出去。

        坐在身侧的教练下意识地丢了手机握紧头顶上方的把手：“踩刹车踩刹车，要撞到啦！”

        于胭淡定地踩刹车，车速慢了下来。

        教练脱力地松开把手，拍着心脏深呼吸。

        “不是，你赶着起飞啊。人家上车练车，第一句都会先在心里打个小草稿，你是怎么着，直接让前面的人闪开闪开啊！你大老板啊！这条路你开的啊！”

        教练连用三个“啊”来突出他此刻内心有多慌张，于胭侧头扬唇笑了笑：“不小心踩错了而已，而且您不是说您那边有刹车嘛，我以为您会每时每刻都保护着我的安危。”

        教练被噎住，随即尴尬地扣着手指：“我明明提醒过说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紧盯着你，你也需要发挥空间是不是？”

        于胭扬唇轻笑了声：“那您给我的发挥空间真大，瞧我这都可以直接飞起上天了。”

        “……”

        每天练车的上限是四小时。

        时间一到教练便问于胭接下来要去哪。于胭晚上有个国乒队的聚会，于是就让教练在路边的咖啡店将她放下。

        傍晚天气闷热，一场急雨蓦然砸向地面。

        这场雨来得猝不及防，行人脸色匆匆，将包顶在头上跑去路边的的屋檐下躲雨。

        屋檐下站满了人，这倒显得站在雨幕中的她有些奇怪，好像有点不太合群。

        有人以为她是没找着躲雨的地方，便冲进雨幕将她拉到屋檐底下。

        女孩温软的声音透过噪杂的喊叫声传进她的耳里：“对不起，你应该没有急事的吧。”

        她似有些抱歉地再同她做出解释：“我以为你是没找到躲雨的地方，就拉你进来了。”

        于胭朝她摆手：“我没急事。”

        女孩拍了拍胸脯缓气：“没有就好。”

        她侧头多看了于胭几眼，许是觉得她有些眼熟，女孩小心地凑近又看了眼。

        “你是不是那个打乒乓球的于胭？”

        于胭没想到有人会记得自己，略有些惊喜地点头回应她：“是我。”

        她话音刚落，女孩便扑过来抱住她手臂：“哇！我是你的球迷，我竟然见到偶像了。”

        “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或者合个照也行！”

        于胭实在拗不过她，和她照了张相。

        “谢谢，谢谢。”

        女孩立马编辑了条消息发到朋友圈炫耀。

        于胭就站在她身侧，瞥见她发送的内容。

        她刚发出去不久就收获了好几个点赞，获赞速度比她平时在微博发消息都要快。

        女孩的动静很大，屋檐下的人注意力瞬间就都集中到于胭身上。

        自从手腕受伤隐退半年后，于胭的性子也逐渐变得孤僻起来，要是放在以前，她最享受的就是像现在这样热闹的时刻。

        但现在她根本闹不起来。

        更多的也是无心恋战。

        她会害怕，害怕自己因表现得不完美而被这个世界痛骂并遗弃，更害怕原先支持她的人因她不必要的失误而感到失望。

        她将卫衣帽檐往下拉，但依旧不同的声音在空中汇聚而后传进她的耳朵。

        “我知道她，打乒乓球的。”

        “她好像这次世界杯拿到女单冠军了吧。”

        “我记得去年看到她好像还没打进决赛。”

        “她好像还打混双，搭档就是那个打左手直拍的许平生吧。”

        “我在度娘上搜到的是她拿过青少年锦标赛的冠军，没想到是个天才少女呢。”

        “不过后来好像就没有什么名气了吧。”

        “哎呀，运动员的巅峰期总会过去，尤其是女生，年纪越大，伤病就越多。”

        “你们看她，架子还挺大。”

        身旁的那个女孩像护鸡仔般将她护在身后：“她有名字，她叫于胭，而且她明明很厉害啊，她还是世乒赛两冠王和里约的女子单打冠军，她可是世界冠军好吧！”

        女孩疯狂地向他们安利于胭。

        “什么叫她名气不大，只要稍微关注点乒乓的人都认识于胭好吧。”

        “于胭只是手腕受伤休息了一段时间，而且每个人都有低谷期，我就不信，难道你们就每天都精力充沛，连坏情绪都没有吗？”

        “天才少女有老天赏饭吃，你们有吗？”

        “而且别人在那嘀嘀咕咕说你的时候，你能开心得起来吗？”

        “人家是世界冠军，你们是什么啊！”

        “说别人前也不知道照照镜子，你要这么有能耐，怎么不去奥运会拿金牌啊！”

        于胭没想到这姑娘以一敌众，竟然还能把他们怼得哑口无言，完全都不需要她亲自开口。

        女孩还想继续说，于胭拉住她的胳膊劝住：“管他们那些破话干什么，我又不是为他们而打。”

        女孩崇拜地看她：“卧槽，真飒。”

        于胭垂眸轻笑，随即看她：“其实听多了这种话，倒也觉得没所谓。”

        她摘下帽子，侧头朝她笑。

        女人高马尾竖起，额前碎发被风吹乱，她随意地拨了两下夹到耳后，随后便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她杏眼里似是燃起了星光。

        于胭侧头看她：“今天谢谢你了。”

        女孩激动地拉她手：“不用谢！你一定要健康涨球，要是不开心或者压力太大，其实也可以看看我们这些粉丝私信给你的话。”

        于胭愣了下，郑重地朝她点头。

        年后休完病病假回来，于胭就把微博给卸载了，让她有些意外的是竟然有人记得她。

        之前碰到过太多披着羊皮的狼，从那之后她的微博变成新时代键盘侠的根据地，而她也莫名其妙成为喷子引战的无辜导火索。

        经常出现20条评论里，有19条都在骂她，还有一条由于她开了过滤评论导致没有显示出来，要放出来估计也是骂人不眨眼的话。

        她现在只想现代网友能够放过她，还她一个清净的生活就足够了。

        雨势变小了些，落雨声也已经变轻。

        于胭瞧了眼时间，离聚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而这阵绵雨像是还要在下会儿。

        她手机振动了下。

        【于胭姐，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于胭瞥了眼消息的发送人，垂眸回了他：【没事，雨也不大，不过我到时候可能会迟点到。】

        【于胭姐，叔都已经在满场子找你了。】

        许是怕她不相信，这小子还给她发了段视频，于胭轻叹了口气点开。

        画面里季襄穿梭在人群中，逮到和她关系好的人就问她在哪里，怎么还没来这种问题。

        【于胭姐，要不你还是给我发个地址，我今天刚好开了车，我过来接你？】

        于胭正准备拒绝，那头先她一步率先发来了一段语音。

        【平生啊，你于胭姐来了吗？】

        “……”

        于胭满脸拉黑线。

        【我给你发串地址，麻烦你过来接了。】

        那头很快就回了她。

        【不麻烦，应该的。】

        屋檐外下着绵绵细雨，一辆公交车开着闪瞎人眼的大灯冲进她的视线，在公交站台处靠边停车。雨雾被大灯冲散，汇聚成了两道似有若无的隐形光珠。

        “嘟嘟——”

        喇叭声震耳，身旁的女孩将手机收进包里，回头同她道了别。

        于胭朝她摆手后便看着她的身影冲进那辆炫酷的黑色跑车里，许是有些舍不得她，女孩还摇下车窗与她隔空对话。

        “偶像，你一定要好好享受生活！”

        “不要压力太大！”

        “要是心情不好，你也可以试着找个对象，或许爱情的力量可以治愈一切！”

        女孩被身后的人揪住衣领给抓了回去，但她仍不死心地将脸靠在玻璃窗上看着她。

        即使脸被挤压到变形，她也不忘给于胭传输处对象的妙处。

        身旁忽地闯出一道轻笑。

        熟悉，又带着点陌生。

        却很轻易地就抓住她的注意力。

        于胭侧头瞥了眼。

        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个清瘦的男子，他戴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头顶上方昏暗的光照在他鼻梁上落下淡淡的阴影。

        男人注意她的视线，歪头瞧向她。

        那双狭长的凤眼里含着始料未及的笑意，像是逆了整个世界的光。

        他手里捏着长柄雨伞，半边身子却露在屋檐外，身上那件宽松复古衬衣左肩已经淋湿。

        那刻，她唯一的想法就是——

        月亮被淋湿了。

        于胭缩在衣袖里的指尖猛地蜷紧，片刻后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可是没人知道，她此刻有多混乱。

        女孩没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坐在车里一个劲儿地朝她挥手：“我觉得弟弟就不错！”

        “我之前还磕过烟雨平生的cp！”

        “而且弟弟明显是对你有意思！”

        “我知道在你们体育圈磕cp估计都会be，但是我只想说烟雨平生打混双就是yyds！”

        于胭：“……”

        沈埸：“……”

        于胭头一次见到磕cp舞到正主面前的。

        那辆跑车许是怕惹上麻烦，载着女孩一溜烟地逃走，并且毫不留念地喷她一嘴车尾气。

        “……”

        她无语凝噎，余光却瞥见身侧男人嘴角僵了下，而后不动声色地下撇，随即便自然地恢复了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那副淡漠样。

        男人握着伞柄的指尖收紧，半晌后他垂眸轻嗤了声，似是对刚听到的话有些无语，他轻声低喃着：“烟雨平生？这是什么邪门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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