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全锦赛（5）

于胭心态调整得很快，上场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而原本那个眼里无光，只要对手抓住机会来个扣杀就可能崩溃的女孩被现在这个眼里杀气明显的钮钴禄于胭所取代。

        她的对手也不是个好惹的主，眼里的杀气甚至比她更旺，像是要将她燃烧殆尽般。

        于胭缓缓沉出一口气，将脑海里其他那些无关紧要的想法都甩了出去。

        只要赢了这场，她就有望进国家队了。

        那到时爷爷会引以为傲，沈埸可能也会被她的韧性所吸引，或许就会更关注她一点。

        那时全世界都会知道一匹叫于胭的黑马从人才众多的乒乓球比赛中脱颖而出，认识她的人会越来越多，将她视为榜样的人也会出现。

        那这样的话是不是喜欢她的人也会更多。

        他……

        他看到的话会引以为傲吗？

        会回家来看看她吗？

        或者不用这么麻烦，他会正眼瞧她吗？

        于胭闭上眼睛给自己打气，随即抬眸。

        那刻她眼里的光更亮，就像是冲破黑暗的一束强光，照得人发慌，甚至会寒得发颤。

        没有结果的问题，那她就努力找到答案。

        至少小的目标要有，就是奋力拿下这局。

        当心里的目标逐渐明确时，那瞬间她觉得周身都变得安静起来，她被置身在偌大的空间里，那里面只有一张脱漆的球桌，而此刻站在她对面是个和她长得极像的女孩。

        个子瘦高，面相稚嫩，脸蛋甚至还有些婴儿肥，女孩高马尾扎在脑后，头上戴着爷爷送的发带，额前碎发被风随意扬起。

        她最大的对手，就是自己。

        于胭将掌心的球抛起，她视线紧盯着那颗球，当球快要落到桌面时，她挥拍将球打了过去，是昨天沈埸亲自指导的下旋球。

        她做了个假动作，女孩似是没反应过来，这颗球弹到对面的球桌上，随后滚到地面。

        对面的那个她就像刚刚前几局时一样，心态明显出现了裂痕。眼见着心里的那个小人就要被击败，于胭定睛盯住她手里的球看。

        球落在她眼前，于胭扬起拍子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将其打回去。

        “啪嗒——”

        清脆一声，球在地面上滚了几圈。

        那刻周身清晰地响起鼓掌声和呐喊声。

        她是赢了这局了吗？

        于胭不敢相信地回头看记分板。

        11：6。

        她打了11分，反观前几局的5、6、7分。她好像真的做到了，她慢慢地超越了自己。

        她打赢了自己唯一的敌人。

        下局开始，于胭就把对手当作之前那个软绵无力地自己来打。

        或许就刚才那把的结果来看，她打倒无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当做假想敌。

        于胭开始给自己施压，每当这种时候她才能将储存的力气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来。

        前几球她打得还很吃力，她将自己逼得太紧，导致她握拍时用力过猛手臂没有放松，球都没有过网，这在比赛中都算重大失误，于胭有些懊恼地拍了下脑袋，在心里骂醒自己。

        状态调整过来后，于胭迅速将比分追到8：8平，对面女孩许是没想到她是个难缠的主，前几局体力消耗太多，此刻无心恋战。

        她失误很多，让于胭又顺利得了两分。

        10：8。

        到了本场比赛的赛点，于胭更加不敢放松警惕。

        这次是对方发球。

        于胭在接发球技术方面向来薄弱，再加上还未来得及做针对性训练就被拉来比赛，如果她在这时泄气，那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于胭紧盯着对方手里的球，看着那颗球从她的拍下打出，随即越网冲进她视线里。

        球越过她的肩膀直接落在地面上。

        心脏漏跳了一拍。

        随后猛烈地搏击起来。

        她，好像赢了。

        她击败了自己，也靠实力战胜了对手。

        教练激动地从座位上跳起来，那刻仿佛全世界都在为她欢呼，她双腿无力瘫坐在地上。

        她成功地进了全锦赛前八。

        耳旁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她听见观众席里一声更比一声响的呐喊，也听见来自远方模糊的声音似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你哪天进国家队了，我就回家。

        到时候我给你带你爱吃的巧克力回来。

        女孩独自瘫坐在地面上，头顶的光悉数洒落在她的脸侧，将她笼罩起来。

        似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或许是为多年努力训练才换来的成功而哭泣，亦或是想到了那个许久未见的亲人。

        她安静了片刻，随即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女孩脸上逐渐扬起笑容，唇角浅浅梨涡盛满蔓延开来的笑意。

        那刻似有秋风盛着丹桂清香拂面而来，但在少女的祈祷面前又显得不过如此。

        那刻，好似光找到自己的归途。

        沈埸这几天总没完没了地往外跑，作为同寝室并对他颇有研究的陆寻开始起了疑心。

        那天他正好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就看见这个平时见谁都没有这么积极过的大少爷顺手带走他买来放在餐桌上的香蕉跑远。

        他适时地抓住他手臂将他拉回房间，随后便指着他手中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作案工具询问他：“你带我的香蕉准备去哪？”

        沈埸淡淡地扫他眼没准备理他，他将香蕉摘下几根放回餐桌，拿着剩下的就准备离开。

        “你就这么对我的香蕉！”

        陆寻抱着惨淡地几根香蕉哭诉：“平时见你都没有这么积极过，去看哪个妹妹比赛？”

        沈埸忍无可忍：“闭嘴，香蕉还你。”

        “所以告诉我，你到底是去看哪个妹妹？”

        “……”

        沈埸拍开他的手，将香蕉重新放回餐桌，随即迈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寻错愕地看着大少爷的背影走远，捏住人中大口呼吸：“艹，老子他妈真的是傻逼才会闲的没事管这大少爷那些破事！”

        须臾几分钟，陆寻看着香蕉越想越气。

        “艹，他的事好像确实也不需要我管。”

        陆寻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嘴上吐着不痛快：“真他妈是塑料的冤种兄弟无疑了。”

        但他还是有些疑惑平时那个不是在沙发上窝着就是在床上蹲着的冷颜大少爷突然笑得跟朵花似的，那一定是有大事会发生。

        陆寻垂眸思考了片刻后兀自点头，套上运动外套跟在沈埸身后出了门。

        果不其然，沈埸真是去看妹妹比赛去了。

        他看见男人熟门熟路地走向教练席，随后在最中心的位置坐下。

        靠，连位置都是坐光最亮的那个，这少爷可真会挑啊。

        不过他往这坐，让人妹妹的教练坐哪。

        他还没仔细往下想，主持人便开始让运动员和教练员开始入场，那位妹妹的教练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他身侧的位置坐下，甚至还带着疼爱的表情拍了下沈埸的肩。

        嘶。

        这走向逐渐偏离了轨线。

        陆寻将视线移到那位妹妹身上。

        哟，终于破案了。

        这不是大少爷放在房间里供着的那张合照里的小女孩嘛，盈盈杏眼盛满笑意，嘴角牵起就像个小洋娃娃似的，看得人心都化了。

        那好像也不怪沈埸这双标怪会为之破例。

        要是他有这么个青梅竹马，他估计早就当个畜牲把她拿捏住了，只能说沈大侠真会忍。

        陆寻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决定好好欣赏下这幅世界绝画——高冷大少爷在年下小甜妹面前的各种驰名双标行为。

        不得不说，非常精彩。

        晚上是半决赛现场。

        这次于胭直接对上了国家队的主力选手边瑾。听教练说这位选手在技术手法上没有任何的瑕疵，可以说已经到达完美的境界，她曾多次在世界大赛上摘下金牌。

        前不久的亚洲杯比赛中，她作为一名老将从众多实力相对的小将中脱颖而出，取得女子单打冠军。

        于胭打赢她的几率基本为零。

        教练对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上场前叫她重在参与，打不过就使些歪招扰乱敌心。

        切忌敌不动我动。

        于胭将这句话熟记于心。

        接下来的几句比赛中，于胭属于被对手狠狠地拿捏住，边瑾明显就是研究过她的视频，她许是有点好奇是怎样一个女孩可以打赢国家队的几名小将晋升到半决赛的，但今天碰上她可能也没想到于胭她完全是拼信念的。

        她的技术手法依旧很随意，也漏洞百出。

        对于她们这种经过系统化训练的运动员来说，只要抓住其中的一个弱点拼命往那处打，那按照道理来说，她应该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确实，于胭根本招架不住。

        比赛开始还没到十分钟，她就以5：11输掉了第一局。

        比赛才过了20分钟，于胭已经以大比分0：3的巨大差距落后。

        比赛还没到30分钟，于胭直接被零封输掉这场比赛。

        全程没有一点拖拉，边瑾打得很狠，于胭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于胭有些愣地看着眼前的球拍，她甚至都没留意到比赛的细节就已经结束。

        边瑾过来同她打了声招呼，于胭笑得勉强，举起球拍与她碰拍，女人扬唇轻笑了声。

        “打得挺好的，就是有点随意，期待你今后表现，也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并肩作战。”

        于胭笑着朝她点头：“谢谢你的安慰。”

        “不用谢。不过，你是第一个从面相上看过去就很让我喜欢的小孩，期待你的表现。”

        她拉过于胭的手一起走到场边，边瑾先去于胭这边的教练席打了声招呼。

        她似乎是没想到沈埸会坐在这边，就随意地调侃了两句：“这是，你妹妹？”

        沈埸朝她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边瑾也没恼，扬起嘴角笑着摸了下于胭的脑袋，就离开去和自己教练汇合了。

        于胭输了比赛，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她不敢抬头看沈埸，就怕他突然批评自己。

        沈埸无奈地叹气，随后揉了下她脸颊，女孩虎头虎脑地缩着脖子，抬眸偷偷看他。

        “哥哥之前跟你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哥哥说，输了比赛不丢人。”

        沈埸捏住她的下巴挠了挠，女孩痒得抬起脑袋瞪他：“现在倒是敢抬头看哥哥了？”

        男人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香蕉递给她。

        女孩眉眼舒展开来，她笑着接过香蕉，剥开咬了几口。

        “现在心情好点没有？”

        于胭咬着香蕉点头。

        沈埸垂眸轻笑，漆黑浓密的眼睫极具压迫性地垂下，似是扫进她心尖，酥麻感蔓延。

        “那你能不能好好回答哥哥几个问题？”

        于胭点头看他。

        “你是不是真的很怕哥哥？”

        “哥哥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讨厌了吗？”

        于胭愣在原地，印象里沈埸从来不会问自己这种问题，而此刻男人长身鹤立在人群中，他的周围似有光蕴开，让她挪不开眼。

        沈埸头歪向一侧，垂眸细细瞧她。

        于胭将最后一口香蕉咽了下去。

        她还真的挺怕沈埸的，他经常冷着脸，别说是她，他将这个问题原封不动地问其他人，那大家的答案估计都是同样的，都是怕他。

        要非让她说出原因。

        没有原因，也没有讨厌他的地方。

        准确来说，她根本不讨厌沈埸，而怕他可能就是因为他的高冷以及不易接近导致的。

        于胭摇头解释着：“就是你的表情太严肃了，我总觉得下一秒你就会冲过来打我。”

        “哥哥知道了，你以后能不躲着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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