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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杏仁酒(一)


  日本这个季节里的气候倒是温润得刚好。
  应巧跟日本负责接洽的工作人员沟通好第二天的所有工作细节之后,便回到了A酒店消磨时间。路上零零总总的时间消耗加起来,等她到酒店时,已经快接近用晚餐的时间了。
  A酒店有个小□□,设计得简单雅致。庭有一汪浅潭,潭上斜过一座切割得极为规整的窄石板桥,矮桥下是绿水,和朱色锦鲤。应巧就站在这座短桥的正中心,在全桥五步路里的第三步上站着。她低着头,卷发被树影着了水色。
  先前工作时用到的相机还挂在她脖子上,而她低着头,好像和某条锦鲤对上了眼。
  这可以是幅画。

  “照片得到一张可以吗(能帮我拍一张照吗)?”
  低头寻求与锦鲤的四目相交的人循着入耳的声音中的几分熟悉抬起了头,然后便看到了一身黑衣的乔婳身姿窈窕地站在不远处的桥头——她依旧穿着一套的西装,但黑色西装外套的袖口却设计成稍显低调且华丽的灯笼状,而她搭配上衣的裤装也配成了一条黑棕色天鹅绒长裤。
  她穿着高跟鞋,背着与她一身服装同品牌的淑女包。黑色,小羊皮,银色的坠子和背带上粉、黄相间的彩色刺绣在她这一身墨色里点缀得刚好好看。
  只是略通晓时尚的人便能懂乔婳的敷衍——她的行装照抄某款高定套装,本就十足低调平淡,她又再搭配了一个无可厚非的应季新款经典包。
  一身“女人味”敷衍得很。

  应巧眨了眨眼,面色上不惊讶于乔婳变得乖巧秀气的短发造型,更不惊讶于她的着装。
  她只是心中不知为何会在这里遇见她。

  “乔婳?”
  “嗯。”

  稍作迟疑后,应巧向乔婳走了几步。
  站在桥头的人得体地笑着,对着应巧伸出了手。只是后者停在她面前后,虽也是和气地笑着寒暄,却无意如那伸出的手所期待的那般拉个拥抱或是握上一握。
  于是这姿势就稍显尴尬地被归为。

  “乔婳,你怎么会在这?”

  被问话的人面色稍凝,沉默片刻,开口显得有些艰难:“嗯……你来,不,你将去日本我听说,祝嫣说。”
  应巧大概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想来对方也是颇为努力地去组织语言了。

  她的行程祝嫣是知道的,因为她心情很好,所以想帮祝嫣代购些东西,比如一些小潮牌给祝嫣穿戴着装装嫩用。后者也果然毫不客气地发给了她一长串清单。
  但应巧没有想到她会把自己的行程单漏给别人。虽说“别人”也是个她朋友。

  于是点过头的应巧看着乔婳,想到那个自己特地不去赴约的三人酒局,想到祝嫣,想到眼前的、和平时的乔婳,不禁心情有些复杂。
  她们仨可能的确难免有些故事或者纠葛,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
  应巧余光里有水潭上她和乔婳两个人的倒影,客观来说,竟然也算和谐好看。

  “我们别站在桥头了,走吧,挡路。要不要说英语?”应巧说,说着,避开了水潭、避开了桥,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那儿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柔软的草,没什么平滑镜面惹人生厌。
  也不至于是厌。

  “不用。你的话,我想知道。(没关系的,我想学习你们的语言)”乔婳说。
  应巧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比应巧还要高出一两公分,穿了高跟鞋更显得挺拔。看罢,抬头的便低了头。应巧找了个长椅坐下,乔婳则犹豫片刻,坐在了个离应巧稍远的客气位置。

  “那你加油。”应巧说,低头看着自己鞋头设计繁复的方形,“你回日本了?”

  “嗯。正好。”乔婳停顿良久,“家里事,见人。”
  “什么事?”应巧问。

  “……”
  “相亲?”

  “……嗯。”
  这时候应巧抬起了头,偏过脑袋看着乔婳。对方的脸上带着精致的淡妆。

  “你化妆了。”
  “嗯。”
  “挺好看的。”
  “……谢谢。”
  “衣服也挺好看的,很优雅,像大小姐。”
  “……嗯。”

  “相亲得怎么样?”
  “还好。”

  不顾空气中弥漫的仿佛要让人窒息的尴尬和凝重,也无意于乔婳那句“还好”之中的嘶哑。应巧看着自己的指甲,也正好看到乔婳的指甲——被精巧地装饰过的指甲。
  祝嫣尤其喜欢做指甲,她的指尖永远都有漂亮的水晶指甲。

  “你和祝嫣,上次见面还好吗?”应巧问,“不好意思,我没去成。”
  “挺好的。”乔婳笑意浅淡,但也是笑了,“你的朋友是个好人(你朋友人挺好的)。”
  闻言,应巧点了点头,继而道:“你们多聊聊,祝嫣很优秀的,她可厉害了,杀伐果敢无所不能,你们肯定合得来。”
  乔婳迟疑了一下:“……你也很优秀。”
  而她心里的台词的造句里,用的便不是“也”了,而是“才”,而是“更”,或者是“最”。

  “不及祝嫣,你们肯定特别合得来。”

  应巧说完,乔婳听罢。
  后者张了张嘴,又合上。再开口时说:“走吧,我请你吃饭啦。就在酒店餐厅,我定了桌的呢。你知道的,是米其林哟。”
  这话流利得像被人悉心教导过一样,连语气都很自然。
  大抵的确是被教导过吧,这本也不是乔婳会想到、并且说出口的言辞。她总要更正式些、更温柔些,更不敢、也不善去俏皮和自然些。

  “啊,那好吧。谢谢啦,地主。”应巧站起来,笑了笑。
  “不要客气。”乔婳站起来,也笑了笑。

  她们都笑了,只不过开口道谢的人要波澜不惊些,而说着不用客气的人是与如释重负无异——她像啊,一直小心翼翼着,然后才终于稳妥了某个微小的愿望。

  她们不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她们有人牵强附和,而另一人倾向盲目偏爱。

  ——

  应巧与乔婳被侍者引到了一处恰好被鲜花环绕着装饰的座位。桌边有两把椅子,一把以花饰为后墙,另一把可观那被花朵衬托的座椅。
  乔婳站在桌前,微微红了脸,稍微低头开口道:“这个位置坐下好吗(你可以坐在这个位子吗)?”
  她指着那个被花所依衬的座椅,看向应巧眉心的眼眸有水光闪过。

  “好啊,没什么不好。”应巧愣了片刻后笑了笑,老实地坐下。
  她看到乔婳又露出了种如释重负的笑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脸面上的笑容都不自觉地重了一二。
  她面前的人怎么也是所谓“大财阀”的千金啊。

  应巧现在想起来这件关于乔婳身份的事了,她那时在锦鲤旁、在窄桥上、在树荫下都没太在意这事。她只顾着要波澜不惊于乔婳的衣着了,她也只顾着安抚自己仿佛被窥伺的生活了,她又只念着自己这两个朋友了——她说乔婳,她说祝嫣。
  所以她现在记起来了,她刚刚言语生硬得过分了。

  “好期待等一下的好吃的呀。”应巧说,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和卷发,没什么攻击性地笑了笑。
  乔婳含蓄地点了头,浅淡却舒缓地也笑了。

  “谢谢。”乔婳说。
  她只觉得面前之人一如既往地光芒万丈又无所不能。她看她坐在小小的几束装饰花前,却像在她身后看到了整片花海。
  然后她又好像看到面前的人走上了神坛,那身姿就像个战神——杀伐果敢,勇往直前。
  应巧定能成个随心所欲地就能去拥有所有的人,她定能成个能去任性到底的人,她是个超级强者。乔婳这样想。

  其实这一餐吃的最终还是难以避免地沉默了,沉默到了琐碎。因席间的人声断断续续,简直被埋在了餐具微不可闻的摩擦声、和大厅里人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与别桌客人笑容满面的交谈声中。最为清晰的,是一句句二者对频频上菜的侍者们所道的谢。
  装面包的篮子总被送到她们面前,依着顺序被供应的菜品也频繁更替着——接近无言的进食总是有序而快速的。
  她们喝完了杯中的白葡萄酒了,也终于吃到了甜点了。
  各自盘中精巧地堆着常见的几口扁扁的冰淇淋,应巧尝了尝,满嘴杏仁味。

  她抬头看了眼乔婳,对方果然并没有像先前用餐那样立刻就吃了这块点心。但后者红着脸笑了笑,摸了摸鼻子。
  应巧看到乔婳的这个动作,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接近圆形的大勺面上倒映出来极为模糊的应巧和她身后的画,于是她本人也就不知到自己此刻到底是作何表情。
  但乔婳似乎没太在意应巧的表情,她开口道,声音有些不稳:“杏仁酒尝尝如何(要喝杏仁酒吗)?”
  她露出了一点那种好似担忧的样子来了。

  应巧的“不”子就成了卡在喉咙的刺,她只好咽下,然后点了点头。
  “好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她说。
  如果此刻坐在应巧对面的是陆虞,如果听应巧说这话的是陆虞,她一定要生气。

  “不麻烦的。”可乔婳说,她并且又一次如释重负了。

  后来,她们各自喝了相同的酒,吃好了相同的冰。乔婳的冰淇淋化了一半,酒也剩了一半。应巧没想看乔婳像灌药一样硬逼着自己去喝光吃光,所以她两口闷了略一指厚的利口酒,匆匆结果了自己盘中甜点短命的一生。
  就着满嘴她自己钟爱钟情的微苦的杏仁味,她听着乔婳说的话,附和地点点头。

  乔婳说:“果然你对杏仁酒喜欢(你果然很喜欢杏仁甜酒)。”
  应巧点点头,最终也是没忍住开口:“所以你应该点波本给你自己才对。”

  波本,威士忌,味甜。若是有人味觉较为迟钝,便偶尔会生出些许错觉,会觉得这口味与利口酒有几分相似。

  “可你已经不喜欢这酒了。”这是一时间哑口无言的短发姑娘在喉咙眼里没说出来的话,想必,她是不会敢说的。
  乔婳其实是爱这酒的。
  应巧其实是爱杏仁酸酒的,不是杏仁甜酒。

  “走吧,我送你回房。”乔婳起身,面上笑容还是一直都在。

  应巧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钟。
  这顿饭也就吃了不足四十分钟。

  自是散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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