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52号避难所

太阳系外缘，一颗孤独的小行星上，数十个休眠舱一起爆炸。

        长着一头漂亮红发，一身凌厉不羁感的aeon从试验中心的浓烟中钻出，边咳边喊：“教授！教授！你的实验设备着火了！”

        枪响，一颗十毫米口径子弹飞到aeon眼前，aeon抬起右手，子弹在接触aeon身体的前一刻生生停滞，随后落了一地。

        “你吵到我睡觉了”，身材修长的男人迈着懒洋洋的步伐，戴着一双手套，左手拿枪，右手拖着一具烧焦的尸体慢悠悠走过来。

        “我尊贵的睡不醒教授，你总算来了”，aeon拍拍身上的灰，“怎么样，我的时间护盾是不是又厉害了？”

        aeon练习的时间护盾可以改变局部区域内的时间，形成护盾。挡下子弹或其他攻击。

        教授一双雾蒙蒙的灰瞳像在看什么不起眼的物件一般，不甚在意的瞥了aeon一眼，“你该滚了”。

        教授锐利的狼系美人脸与这双空洞的灰瞳格格不入，偏窄而长的流畅面型，圆润的头骨，偏近的眉眼间距，偏宽的颧弓和微凸的嘴唇，偏长而大的鼻型，富含侵略性的眉骨和颧骨，共同形成了一种弧线无法掩盖的锋利气质，像极了伏于暗处伺机而动的狼。

        aeon从兜里掏出一颗糖丢进嘴里，“别担心，教授，损坏的实验设备，你那个讨人嫌的崇拜者很快就会补上的。至于休眠舱里那些半死不活的人，他们早在几百万年前就该消失了”

        “这就是你的‘神爱世人’？”教授反问。

        “我需要点残躯做试验，找到打开休眠舱的方法”，aeon耸耸肩，“所以，没错，这就是我的‘神爱世人’，我给了他们一个为其他同类做贡献的机会”

        教授没有继续这个他完全不关心的问题，低头看了看古老的机械表，沉声说道，“矫正时间轴的物种来了”。

        “哈，原来这才是你让我赶快滚的原因，我就知道你不在乎我的意外破坏”，aeon调取视神经上的时间显示芯片，“不过，你不是说要100年吗？好像还差1天”

        奥托教授曾今说过，新的人类文明建立后，矫正时间轴的物种会在100年后准时出现。

        “你是要继续留在这儿跟我废话，还是滚去地球，赶在矫正时间的机器抹掉人类之前找到机器的造物主？”教授表情冷淡，白茫茫的灰瞳里透着阴暗吓人的冷光。

        “我尊贵的睡不醒教授，我又不在意他们是否抹掉这段历史上的人类，反正这些人类本来就不该存在”，aeon满不在乎的说。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只有通过那些机器才能找到星门，你还要我强调多少遍？”教授紧绷嘴唇，感到厌烦透顶，“我真想给你脑袋来一枪”

        教授曾今找到并数次穿越星门，但是在北极狐特种作战舰队的队长泽西用星门逆转时空后，银河系的星门就消失了，或者说是改变位置了，无论如何，奥托教授都要再次找到星门。

        教授明明看起来只有20岁，讲话行为却有种活了100年的不耐烦。aeon慢吞吞的捡起地上的弹壳，掰开教授的手指，把弹壳放到教授手心，以一种极其认真的口吻说道，“我尊贵的睡不醒教授，这东西在我们那里很珍贵的，你不要总是这么浪费”

        “杀你，不浪费”，教授不耐烦的甩开aeon的手。

        aeon找不到任何瑕疵的五官挤出一个忧郁的笑容，“伟大的天才总是疯疯癫癫的，睡不醒教授你也不例外，所以，我原谅你”。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装的”，教授说，“可又觉得你那么狂妄的人，是不屑于装的”。

        只能推测为之前的植入体对他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影响，教授心想。

        aeon自然的躲开教授的审视，将目光转移到教授脚边穿着地球军队制服的尸体，“又有倒霉蛋掉进来了？”

        教授经常会带一些奇怪的生物尸体回来，aeon问过尸体从哪里来，奥托说是因为252号行星位置的特殊性，经常会有民用商船和军队战舰迷失在这片星域，掉落到行星上。解释漏洞百出，aeon好奇的自行探索了一番，但也没有更具说服力的答案，aeon的确亲眼看到过战舰在自己面前坠落，以后便没有了兴趣。当然，aeon总会忘记，他的其中一只眼睛是奥托制造的。

        “地球的远征军”，奥托教授摘下尸体的头盔。尸体残缺不全，半张脸血肉模糊，四肢焦糊惨不忍睹。

        aeon的眼睛亮了起来，“有地球的傻子来了？怎么会？以往路过的都是丑陋的火星人”

        火星人由非常强的大脑神经体组成，外形看起来全身上下都是人类的大脑神经，虽然拥有了极高的智力，外貌却是奇丑无比，在孤独的252号小行星上，aeon看习惯了自己的脸和奥托的脸，看到丑陋的火星人几乎会产生生理不适。

        “嗯，正好你可以滚了”，教授扔下尸体，摘掉医用手套，扔到垃圾回收器。

        “他们的战舰还能用？”aeon问。

        “我修好了”

        aeon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奥托教授用低沉的声音，一口气说道：“他的舰船、他的军方身份、他的过去，包括他这脏兮兮的尸体你都可以用，你抵达地球的一切手续我都会给你办好”

        “只要我滚”，aeon表现出相当真诚的兴奋。

        “对，只要你滚”，教授耐着性子回答。

        aeon毫无意义地笑了笑，穿过废品间的间隙，走到试验中心前，启动去往顶层的旋转按钮。

        试验中心刚建立时，是一栋螺旋上升的塔形建筑，由一系列复杂的螺旋形金属结构和垂直支柱组成，三个巨大的可移动吊舱叠放其中，每个吊舱都是一个可独立旋转的几何形状：最底层是立方体，中间一层是方锥体，最上面一层是圆柱体。每个电子设备产生的热量、冷凝物和其他二级产品都会通过三个吊舱的自旋转再循环，从而形成一个完整的生态回收系统，可以说实现了接近100无废物的高效闭环功能。

        但是在教授和aeon来到这里后，两个人几次三番有意无意的对这栋建筑进行了大规模的破坏，逼得李普曼直想把aeon拆了祭奠他的完美创意。

        教授和aeon此时所在的小行星叫做“252号小行星”。252号小行星原本是一片冻土荒原，奥托教授来到这里后，他的崇拜者李普曼，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在这里建立起了一套复杂精密的类地生态系统。不过，由于维持整个星球生态系统的运行消耗过大，李普曼最终将系统缩减到研究基地周围的区域，基地的中心就是他引以为豪的自旋转试验中心，他甚至还偷偷起了个华丽的名字waldstein（意为黎明）。

        李普曼第一次带奥托教授来试验中心，为他介绍建筑构造的时候，整个人的神情语气就差翻译成“我是天才设计师了”，他大谈建筑美学和结构美学，洋洋洒洒长篇大论，“直线属于人类，曲线归于上帝”，讲他的创造能够改变了人类观察和体验空间的方式。

        奥托教授没多给李普曼一个眼神，让李普曼交出控制权，立刻滚。

        李普曼优雅的笑笑，转动中指的戒指，“在充斥着混乱的冰冷年代，只有枪械的弹壳和艺术的高雅能给心灵以温暖”。

        奥托教授启动试验中心的系统，将李普曼隔绝在透明墙壁外。

        李普曼张开双臂，将左手放于腰后，右手由左胸向右下方摆动，鞠躬，行了个十九世纪的绅士礼，喊了句，“好好享受，mydarling”，转身离去。

        直到李普曼再次来到这里，看到奥托教授“好好享受”的成果：高效的自循环系统，被完全完整的改造成了由奥托教授专属指令操作的手动系统，而且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干净整洁的空间，现在看起来，非常的，脏！乱！差！他痛心疾首的责问奥托为什么要这么做。

        奥托瞥了眼他浮夸造作的表情，懒洋洋的朝他扔了一把刀。

        李普曼轻易的接住。

        奥托脸上难得的有了厌恶之外的表情，从李普曼手指上夺过刀，在自己手上划了道口子，将血抹到嘴角，笑得邪恶，“因为我是人啊”。

        李普曼拳头握的咯咯响，“没关系，在奥托教授这里，李普曼没有底线”。

        此后，非必要时刻，李普曼从不踏足252号小行星。奥托也正式将试验中心命名为：“252号避难所”。

        aeon好奇死了李普曼和奥托教授的关系，一开始问奥托教授，得到红牌警告一张，被关在休眠舱里72个标准时不让出来，作为惩罚。对于多动症患者aeon来说，可想而知，那是多么痛苦的时光。只要是奥托真的生气了，在奥托绝对的实力面前，aeon用上浑身解数都敌不过。

        但aeon还没有死心，他可不相信什么好奇心害死猫，就算是能害死猫，首要任务也是要满足好奇心。所以，李普曼有一段时间来的时候，aeon格外积极的跟在后面，问东问西，终于在李普曼装腔作势的长篇大论中得到了一点消息，原来奥托教授是被李普曼关在这里的。

        这aeon可就不信了，奥托教授要想走，宇宙中没有地方能关住他。听完李普曼不符合实际的夸夸其谈，aeon瞬间就对这两个人的关系没兴趣了，他的好奇心又很快转移到其他地方，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杀/人方式等待自己去发现，奥托教授还有很多神奇的能力等待自己学习。临走之前，aeon想到以后奥托教授就要一个人呆在这颗小星球了，无比羡慕他，希望自己以后也能独占一颗星球。

        远方的天际线逐渐清晰，阶梯平稳无声地向上升起，以往不被允许踏入的禁地迎来了觊觎它已久的客人。aeon一步一步踏上屋顶，在建筑顶端反射的点点幽光里，隐忍而克制的走到“252号避难所”几个铁制大字的下方，将其扶正，虔诚低语：“等我”。

        为了我忠诚的子民，为了我曾拥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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