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做过最接近人类的事

达米安将右手移至泽西的腰上。

        泽西骤然清醒，美酒激荡的泡沫消失。

        “李普曼来了，扶我起来”，泽西找了个十分拙劣的借口，缓解此刻的尴尬。他恨不得立即杀了达米安重新来过，这样自己就可以把这两天发生的这些破事忘了。

        达米安搂着泽西的腰，试图翻身坐起，又担心两人位置调换后，泽西背后的碎片，又刺得更深，“李普曼在哪里？”

        “我幻觉了，别理我”，泽西眼神四飘，琢磨着怎么找个借口逃出这个房间。

        然后眼神就飘到了肩膀上捅着的剪刀，“达！米！安！你干了什么？”

        泽西瞪大眼睛看看达米安，再看看剪刀，“你至于吗？你捅我？我就吓吓你？你就捅我？我又不是真的要干什么？你这一剪刀就这么下去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达米安，“不是，不是我捅的你”。

        “宝贝，这剪刀还在你手上握着呢，你是把我当瞎子，还是傻子”，泽西一脸欲哭无泪。

        “你能不能先起来，你离我太近了，我有点……混乱”，达米安没想到合适的词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

        “我起来？我倒是想起来，我起得来嘛？”泽西清醒后，真的试过自己爬起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打破僵局，可惜，没有成功。

        “我来，我抱着你起来，你别乱动”，达米安计划翻身之后，立马拉着泽西坐起来。

        “不是，你用词，能不能不要这么……乱用，什么叫你抱着我，你这个词就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些奇怪的画面，显得我弱不禁风，我只是暂时受伤，暂时懂吗？”，泽西不爽极了，比身形，抱也是我抱你，看你那小身板，能跟我们特种兵比吗？你抱我？简直是在侮辱我。

        “什么奇怪的画面？”达米安搂着泽西的腰，一个翻身坐起，拉起泽西。

        泽西转移话题，“疼！浑身疼！我最近是倒了什么血霉，沦落到如此境地”。

        “我们继续吧，还有好多碎片要取出来”，达米安给手消消毒，准备开工。

        泽西指指肩膀，“能不能先把这玩意□□？”

        “会不会喷血？”达米安认真问。

        “你说说你，你至于吗？捅我？怎么想的？”泽西碎碎念着自己拔出剪刀。

        达米安摁住伤口，“你倒下时，剪刀正好朝你那个方向，不是我捅的”

        “明白了，你要么是想说我自己撞刀口上，要么是想说，剪刀动的手，反正跟你无关”，泽西愁眉苦脸。

        “是的，跟我无关”，达米安说，“我们快点处理你腿上的伤吧”

        如果没有刚才那出闹剧，如果不是在战争年代，泽西会觉得现在真的有一点“岁月静好”那意思。

        泽西从自己的伤口里掏出折磨他的碎片，达米安低着头专注的给伤口消毒，眉骨阴影下浓密的睫毛如蝴蝶羽翼舞动，明眸的光彩柔和了天光，驱散了阴影，给深沉的房间都涂上了玫瑰的色调。

        达米安抬头准备转战泽西后背的伤口，抬头对视时，在泽西眼中看到了陌生的情绪。

        致命的狂思在达米安心灵深处编织起闪亮的锁链，如梦如幻。

        “泽西”，达米安歪着头，想看透泽西的眼神。

        “嗯？”

        “你在想什么？”达米安亲昵的抚上泽西的双眼。

        泽西转身躲开，“宝贝，我在想，你动作快点，我的背都要疼死了”

        达米安回神，剪开泽西的衬衫，给伤口倒上酒，利落的夹出一块碎片。

        “啊！fuck，咱能不能拔之前打个招呼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泽西叫出了声。

        “每拔一块之前都要跟你讲一次吗？我觉得太麻烦了”，达米安再次扯出一块碎片，继续撕衣服。

        “我也没说每一次哇，你是不是在嘲讽我？”泽西咬牙闷哼一声。

        “你敏感脆弱”，达米安觉得这么一点伤，泽西表现的有点夸张。

        “哈？我敏感脆弱？”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泽西坐直，“给我一个咬的东西，再嚎出声，以后你当大哥”

        “不感兴趣，咬这个”，达米安把领带扔给泽西，“你让我对你的关注，大过了我对我自己的关注”。

        “你这两天说话有夏洛特那味儿了”，泽西把领带塞了一嘴。

        “不重要”，达米安找碎片的速度越来越快。

        夏洛特半梦半醒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窗前，夏洛特等了很久，直到自己再次昏睡过去她也没等到这个背影回头。

        逐日者号爆炸的场景在夏洛特脑海内反复上演，那艘船上的每个人都有着不可名状的过去，包括自己失去的记忆。

        这趟一次次重启的旅程似乎在迫使他们去接近，去找回那些失去和忘却。

        悲伤郁积胸中，名为“宿命”的手，用“过去”和“悔恨”编织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网，令每一个目标都深陷其中，无路可逃。

        “夏洛特，夏洛特博士”

        迷迷糊糊中，夏洛特听到有人在叫她。

        潮水退却，留下一地狼藉，昏聩凶残的魔鬼蠢蠢欲动。

        夏洛特看清了眼前的人，“ghost上校？”

        “你怎么样？泽西他们呢？”ghost扶着夏洛特坐起。

        “不清楚，我们在哪里？”夏洛特问。

        “我也刚醒，门是锁的，打不开，窗户或许可以砸开，但下面是一片沙漠，我们出去不知道会面对什么”，ghost是在房间冰凉的水泥地上醒来的，醒来第一件事是找武器，这才发现，盔甲没了，浑身上下的武器也被人卸掉了。还有一个身影躺在床上，走近时，认出是夏洛特。

        “上校，我的伤口不是你处理的”夏洛特注意到自己腹部裹着止血纱布。

        “不是”，在ghost看来，夏洛特受到了特别的对待。而自己则胸口还插着一块战舰爆炸的碎片呢，就像垃圾一样被丢到地上，要不是没受什么重伤，估计自己这会儿已经流血而死了。

        夏洛特身上的碎片明显被清理过了，看起来像是技术还不错的医疗机器人的杰作。

        “我们昏迷时有人来过，我感觉是我认识的人，但是我没看到他的脸”，夏洛特说。

        ghost走至窗户前望着远方，试图找出这个地方的线索，听到夏洛特的话，说道，“那一定是很熟悉的人，光凭背影就能判断”。

        “看来ghost上校毫无觉察”，紫色的海洋里，沉思的光芒流转，“顺便一提，你胸口的碎片是否需要帮忙取出”。

        “多谢提醒”，ghost抬起手肘击向窗户玻璃，玻璃完好无损。ghost转身走向夏洛特，拔出碎片，眨眼间便抵在了夏洛特脖子上，大喊道，“这个房间防护的这么好，想必一定有人监视吧，劳驾这里的主人出来见个面，否则我就只能牺牲这位美丽的小姐了，反正对现在的我来说，她也是累赘”。

        鲜血浸透衣领，死神向上帝发出诉求。

        血液温热了刀尖的温度，却依旧没有温热夏洛特的声音，“ghost上校，你还在相信会有一个爱与和平的世界吗？”

        ghost，“博士，我没有时间和你进行什么学术探讨”。

        爱与和平的世界是需要有很多人主动牺牲才能创造的，从夏洛特亲手杀死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开始，夏洛特就对人性心如死灰了，当厄运降临，能救自己脱离困境的从来只有自己，这是夏洛特的人生信条，因为没有对人性抱有虚假的希冀，遇事都自己解决的坚韧，她活到了现在，要继续活下去，只能自救。

        这种神秘人物为自己现身的“英雄救美”戏码，对于夏洛特来说，有如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一般，她不会在这种十二岁小女孩的幻想上浪费万分之一秒。身处宇宙之中，不同生物之间，只有利益永恒流转，所谓爱、美、感情、人、物都是随时可以换取利益的替代品。夏洛特一生中的种种经历都在为这个信条作证明。她对此的信仰已经深入骨髓，任宇宙洪荒，不会改变。

        夏洛特缓缓垂眸，“ghost上校，童话故事里从天而降的救星，在我真实的人生里不存在，相信你也未曾遇到如此好运，无论把我们带到这里的是谁，就像你对我‘累赘’评价，我对他来说，也没有价值，他不会为我出现的，我建议你，放下金属片，我们一起活下来”。

        ghost神态桀骜，“这和童话故事又有什么关系？我要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背后搞鬼的那个混蛋出来，除此之外，我没有看出你在这趟旅程中的任何作用，我不需要和你一起活下来”。这个混蛋黑了我们的船，把我们带到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你有搞清楚这件事的价值，你就活，没有，你就死，我会杀出这里，找到罪魁祸首算账，将有意义的信息传回地球。

        如果死亡不可避免，那我希望在墓碑上刻下：为了梦境在彼岸重生，加入永恒征途而消亡，是我做过最接近人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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