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夜里，她已行了有一段路程了，她倦了，马儿也倦了

        便就近找了个空旷的地停下来休息。

        近冬日夜间颇有些寒冷，

        她在树林里的草地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找了个石头在地上和木头，用最原始的方法费了好大劲，才勉强生起了火。

        生起火后，她搭起了一个火堆。

        火苗在微风中舞蹈，她累得满头大汗倒在地上，炽热的温度把身子烤得烫烫的。

        火堆发出的光照耀着四周。

        她偏过头通过火堆的光注意到黑暗中，在远处的几棵树后面，似隐隐约约有人影。

        她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起身，抬起脚向旁边轻轻的移了两步。

        果然，她又向刚刚那个地方望去，在这个视角她能清楚的看见两个晃动的人影，是那两个头戴面纱的女人。

        林清羽已经注意到她们很久了，那两个女人白日里就一直跟在她身后，跟踪着她。

        她觉得这俩人多半是与上次刺客是一伙的，也是苏燕派来的。

        林清羽懒得与她们计较，反正人也杀不了她。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她拿起一块铜钱，轻轻一弹，铜钱向两个女人飞去，划断了其中一个女人的发丝。

        两个女人正在搭帐篷，看见一个东西飞来，然后听见了铜钱落地的响声。

        她们低头看向声响处，发现掉落在地上带着几缕发丝滚动着的铜钱，手上的动作停了片刻，然后扭头看向她。

        “姐姐！你们带了什么吃啊？”她抬起胳膊向两人招了招手，笑着问道，翻了翻包裹拿出一盒糕点，抱着糕点笑嘻嘻的上前。

        那两个女人立刻警惕的向后退去，手伸到腰间抽出匕首，举起了匕首挡在身前，做出防御的姿势。

        她笑着看看她们，走到人的帐篷前停了下来，把吃的放在人的帐篷旁边，然后起身举又往后退，边走边开口道“杨妈做给我的，没毒。以后你们的工作估计会经常和我打交道，所以干脆咱们交个朋友吧。”

        这两人监视她肯定是要与苏燕她的汇报情况的，如果她能与人好关系，说不定可以她以后的计划有帮助。

        她心想，抬脚继续往后退，她退一步，两个女人上前一步。

        她退回自己的营地，又翻了点东西吃，然后裹上几件衣服，便就闭上了眼。

        虽为以后做准备，但目前还是主要解决好杨蓉和瘟疫的事，所以没必要在她们身上花太大的功夫。

        示一下好，便可。

        具体关于郡主的事，待此事之后再想办法吧。

        骑着马一路行了近四日，这四日她目睹了无数原朝百姓疾苦贫寒的生活。

        她将手中的钱拿出了些，换成干粮分给了遇见的可怜人。

        眼见着离城门只有二三里的距离了。

        她在通往城门的路上，遇见了比之前路上还要多上约有数十倍的的难民。

        这些难民有的是为避洪水之灾而迁移，还有的是因为洪水导致家园被毁居无定所，亲人去世无依无靠，最后选择了颠沛流离四处漂泊或去是去投靠远亲。

        林家所处的地方不是洪水最严重的地方，只是受到了余害。

        洪水一路奔涌，过关斩将，使许多地都遭了殃。

        这些日子她在这些难民口中听到的，多是各路贪官被新上任的京城城主言墨弹劾斩首的消息和治洪的进展。

        一条狭窄的小路被密密麻麻的人挤的水泄不通，难民人山人、络绎不绝，他们的抬着，拖着一大堆行李，赶着家禽往朔洲迁移。

        林清羽怕骑马会撞到行人，连忙拉住了缰绳，下马牵着马步行。

        这个时间瘟疫应该已经来了，不能让他们进去！

        她将马拴在一个地方，然后跑着拦住要往这边走的人。

        扯着嗓子努力将声线压得粗旷吼道“朔州发生瘟疫，不要再往这边前行了！”

        难民明显并不相信眼前这个瘦小面具男的言辞，他们依旧固执的往这朔州前行。

        此时，朔州方向浩浩荡荡的来了一大批人马，人马前赶着一堆难民。

        领头的竟是那天拦住她的侍卫之一。

        那个侍卫的神情，在现在充满了压迫感，眼神凶的仿佛能将人凌迟，人开口，几乎是同时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朔州发生瘟疫，郡主命我等前来通知，即时起没有特别重要原因的人一律不得进城！”

        林清羽皱眉有些疑惑，苏燕怎么会这么快就得疫情的消息来封城？

        等等，这人说的任何人！

        她也进不去，那不就完了！

        她和难民被赶着逼退了四五十米，她牵着自己的马拦住了那侍卫“大夫也不能进吗？我是大夫，我进去可以救人！”

        张豪坐在高大的骏马之上，低头看向马前身段精瘦的戴面具男子，他微微皱眉并不相信人的话，语气严肃的问通“你如何证明你能救人？如果在场的人，人人称自己为大夫，那岂不是都能进这城。”

        “你们把我放进去，找一个瘟疫患者给小人医治，以证医术。要是我治不好，你们大可杀了我。”林清羽说着看向马上之人，观察着人的脸上的神色。

        人略微思索过后，脸上狠厉之色更加深重，居高临下地看着四周的难民，向旁边的手下招了招手，高声道“看着她，五天之内要是没治好一位患者，就杀了！”

        林清羽松了一口气，人的两个手下从他手里拿过牵马的绳子，让她坐在马上跟着他们身后先将难民驱离。

        她点头，跟着队伍将难民驱至隔壁城，交于城主接管后，与他们一行人一赵进了城。

        城外那两个跟踪林清羽的女人，止步在城外“她发现了我们，但好像并没有敌意。并且她此行的目的，好像是救人。现瘟疫严重，我们不好进去要不……”

        “我们先跟郡主殿下汇报，暂时不要追上去了。”

        两个女人商量了一下，买了点物资，在城门外搭起了一个简易的住处。

        城内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街道旁搭着些个小帐篷，小帐篷里面坐着一排排的人。

        无数人的尸体被抬走，张豪和下手们全部带上了掩住口鼻的面纱。

        她也在鬼脸面具外，戴上了捂住口鼻的面纱。

        侍卫进城后似变了一副面孔，神情变得柔和了许多。

        她牵着马站在人身旁，人看着她似还有些不相信，皱眉开口“你确定你没有骗我？”

        林清羽点头如捣蒜。

        人也点了点头，向她扔来一张折叠过的纸，她打开纸看了看“这是药方？”

        “嗯”那侍卫应道“既然你是大夫，那你应是看得懂药方，清楚如何熬药的。以后每日去城西领草药，领了药后就按照纸上的方法熬。熬好了然后就分给得了瘟疫的人。每救一个人让他按一个手印给你。按救的人数来算，一个人100文铜钱，同样也是去城西领。”人说着骑马就要离开。

        唉，上面发钱吗？也好这样就不用找根本就没钱的病人要钱了……

        林清羽心想，快步追着人问道“如果我有别的药方，也可以救他们。到时候救活了，也是你们给钱吗？我不需要领草药，你们是不是要多给我点钱？”

        人一副很忙的样子，并没有理她的话。招了招手让手下将她送进城里的药室。

        然后，就骑着马离开了。

        行吧，反正这钱也够多了……

        那人的手下上前，林清羽跟着走过空荡的街道到了药室，药室里聚集着一群大夫，她在进药室前把马托付给了人的手下。

        她走进药室，与些个大夫打了个招呼“先生们好”

        大夫们大多上了年纪，回头看向他，视线落在面具上，满脸好奇这是来了个什么东西。

        她对上他们好奇的眼神，笑了笑。

        然后，在药室里弄了一桶开水，扛着开水出了药室。

        她找了一个没有人的空荡地方，将草包按照与水相对应的比例放了进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她将草包过滤了出来，把剩下的药水分到竹筒里，带着一堆竹筒来到病人被隔离安置的地方。

        这地方环境看上去不怎么好，地上铺着稻草，而感染瘟疫的百姓们就坐在这条街道铺着稻草的屋子门前。

        一走进此处，便就可以见到蚊蝇肆意的场影，空气中可以闻到一股腐臭味，腐臭味中还夹杂着中药和人身上

        她抱着竹筒甩了甩脸，把苍蝇赶走，然后走到一间房子前，她蹲下身子看着这里的病人。

        都是平民百姓，秋日还依旧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略有些肮脏埋汰的破旧衣服。

        城中不是没有有钱人，也不是有钱人不生病，而是有钱人大多都早已离开。

        因为他们在知道治疗瘟疫的药方后，有能力救自己的命，所以不愿意把自己命交给别人。

        多是选择自己花钱买草药，然后聘请大夫专门为给自己和家里的人熬药，喝完药后便就连忙收拾东西离开了这个地方。

        留下的普通百姓没有这个能力，皇帝昏庸无能不理朝事，官员腐败贪婪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

        这时，也只有郡主和一些朝廷上的老将老臣还顾及着这些百姓，出人出力出物往这边运来，试图力挽狂澜。

        在这样的情况下，朔州城的平民百姓没有路可以选，只有将命交给这些人。

        她一将竹筒放到地上便就有人来抢，不一下就被抢没了，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然后连忙拿出纸“还要登记，按手印！”

        说着眼神看着她旁边的小男孩，她本是准备先给这个小男孩服药的，因为人看上去骨瘦如柴，一双向外凸起的眼睛暗淡无光，气息奄奄的半睁着眼，感觉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再不治恐怕就来不及了。

        她心想，回过头快速的登记后，收回竹筒便就转身像周围的大夫那样匆匆离开了这，飞快的赶回到刚刚泡药的地方。

        赶忙开始再次泡药，泡好药洗干净竹筒，就又像之前那样抱着竹筒向隔离区那边赶过去。

        这次她偷偷的藏了一壶，果然不出她一来手上的竹筒就被抢光了，她叹了口气。

        人面对生死的时候是残酷的。

        她心想，将那小男孩的脑袋抬了起来，从袖子里拿出竹筒，打开竹筒将药喂给人。

        小男孩十岁左右的样子，边喝边流着眼泪，他病了已有些时日了，父母未被感染，只有他一个人被隔离在这里。

        这么些日子，他见到过上百次大夫，每次药一来就被抢完了，他喉咙哑着喊不出来声音，身子也没有力气动不了，只能瘫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

        她给人喂好药后再次登记好姓名，收集好手印后，然后就又匆匆跑回了之前的那个地方。

        一天下来，来来回回跑了不知道多少趟，直到晚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实在困得不行了才勉强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她一大早就醒了，烧好水将药倒进去，然后拿着厚厚一堆印着手印的纸出了屋子往城西走。

        城西四周有很多帐篷，看着像是那个侍卫和人的手下休息办事的地方。

        她一条路走到尽头，看见了城门。

        城门旁边放着几大堆草药，每一种草药都标上名字，有专门的人进行草药使用数量统计与登记。

        她路过几个帐篷，有统计死亡百姓的，有服药登记的，还有收尸体的……

        她在那侍卫的一个手下的带领下，先是去进行了服药登记，然后跟着人到最后一个帐篷拿钱。

        最后一个帐篷有四五个人在办事，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侍卫手下，接过了她手中带着手印的纸。

        看见这么多手印，侍卫带着刀疤的手下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一张一张的仔细检查，并没有发现伪造的痕迹。

        按照郡主给的药方，一天最多也就只能熬十副药，这个人竟然一天之内救了一千多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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