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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魂飞魄散


  洛寒星和霜晨月踏入房中,施了一个定身咒便将侍女定住。
  床榻上的小少年虽然神志不清,但隐隐约约之中见到一袭白衫窈窕身影踏光而来,如神祇临世,一时间周身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洛寒星叹了口气,床上的少年内里腐朽衰败,早已经是该死之身,因内脏借助花妖的妖力而维持着生命,如今花妖身死,而少年也将命不久矣。
  “救…救…我…”
  床上少年微微张口,声音虚弱的如同蚊虫鸣叫。
  洛寒星虽不忍心却还是如实告知:“我救不了你,抱歉。”
  凡人自有凡人的气运,赵思成利用花妖维持他的生命,代价却是害了十几条无辜的孩童生命,这番罪孽一半都要算在这小少年的身上,注定他这辈子都要历经苦难病痛,不得好死。
  而修仙之人若擅自改变凡人气运是会遭到天地法则反噬的,洛寒星虽然同情他,却无法救他。
  少年却并不气馁,依旧呢喃着:“救…救…我…杀…了…我…”
  洛寒星一滞,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霜晨月却沉声道:“师尊,他在求死。”
  洛寒星低头看他,少年眼中一片死寂,而死寂之中却又带着一丝祈求和痛苦。赵思成的所作所为他并非不知道,只是没有办法去阻止,或许死亡才是他一心所渴求的,而非活着。
  洛寒星沉思了片刻,脑海里很是纠结,虽然明白这孩子不应该活着,却不知他何错之有?
  良久之后,洛寒星终于下定了决心,抬手放在少年的心脏之上,一道银光缓缓进入少年的体内,将花妖弥留的妖力驱散。
  少年周身沉溺在银光之中,片刻之后光芒散去,洛寒星收回灵力,少年竟如回光返照一般脸色逐渐好转,甚至精神也好了不少。
  “我用灵力护住了你的心脉,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洛寒星终究不忍心让他就此遗憾离世。
  “谢谢你。”
  少年唇齿轻启,第一次觉得说话如此顺畅。
  房中一缕清烟掠过,撩起少年如丝的墨发,再抬眸之时,屋内已经没有了洛寒星和霜晨月的身影。
  侍女回过神来却见久卧病榻的小公子居然精神奕奕的站在房中,吓得说不出话来。赵佑赤足单衣行走于院中,径直朝着赵府大门而去。
  从赵府死里逃生的孩子们讲述了自己被妖怪抓走的遭遇,满城百姓这才知道赵思成这个道貌岸然的太守私下有多心狠手辣。
  在安泉的带领下一行人手执棍棒镰刀等物齐聚赵府要求赵思成偿命,赵思成立刻派人镇压,一时间太守府门前两方对峙乱作一团。
  渝州城四季如春阳光明媚,洒在城中繁花似锦,少年披着一身荧光点点出现在赵府大门口,仿佛有一种魔力般让所有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儿啊,你没事了?”
  赵思成热泪盈眶,佝偻着身躯看着赵佑如一件易碎的珍宝,颤抖着双手却不敢上前触碰一分。
  赵佑浅浅一笑,喊了一声:“爹。”
  赵思成一瞬间泣不成声,欠下满身罪孽仿佛只为了这一刻。
  赵佑伸手替赵思成擦了擦眼泪,稚嫩的声音说道:“爹,是孩儿不孝,拖累爹了。”
  赵思成哽咽道:“爹从来没有觉得你是拖累,你是爹的宝贝儿子,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赵佑却道:“可那些孩子也是他们父母的宝贝呀!”
  赵思成却反驳:“爹没有害人,你要相信爹爹!”
  人群之中的安泉扬声说道:“那密室里还有不少孩子的枯尸,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狡辩不成!”
  赵思成却冷笑一声,“本大人的府中怎么会有枯尸,分明是你栽赃陷害,不信可以派人进去找找!”
  赵思成胸有成竹,料定了管家已经将枯尸处理干净,却在这时,一名背着一把大刀的江湖人士打扮的青年却押着管家从府内走了出来。
  那青年道:“这管家想要毁尸灭迹被在下逮个正着,内府深处有座院子里的密室中有七八具被吸干精魄的孩童尸体,他赵思成就是纵妖的凶手!”
  那青年话音刚落,百姓们群情激奋,甚至连护卫都不打算再帮赵思成阻拦百姓。
  赵思成神情巨变,一瞬间便被逼到了墙角,怀中却死死护住赵佑。
  “佑儿你快走,此事跟你无关。”赵思成朝百姓说道:“此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你们别伤害我儿子!”
  “那妖怪吸食他人精魄就是为了救你儿子,你跟你儿子都是祸害,都该死!”
  “都该死!”
  一名男子随手捡起一块石头砸向赵思成,赵佑却突然挣开他上前挡在面前,那石块正巧砸在赵佑的额头,顿时鲜血如注。
  那人却并没停手,接着第二块第三块石头又朝着赵佑砸了过去,那背剑的青年脚下生风,快步上前挡在赵佑面前,徒手接下两块石头,沉声道:“有罪的是赵思成,何必迁怒一个孩子,这孩子若是死了,你们与赵思成又有何差别!”
  安泉也上前劝到:“大家冷静,那孩子常年卧病,并不知道赵思成所犯下的罪孽,大家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不,我有罪。”
  赵佑绕过青年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语气却格外平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天生病弱缠身,爹爹为了延缓我的寿命而犯下如此祸事,我不求众人能够原谅爹爹的所作所为,只希望我的赎罪能安抚那些死去的亡魂。”
  赵思成急忙上前搂住赵佑的双肩,惶恐不安道:“佑儿,你想做什么?”
  赵佑却面露安详,缓缓开口:“爹,佑儿虽然体弱多病,却得您悉心照料,佑儿这些年过得很快乐。”
  伴随着赵佑的话语,他的身体逐渐开始变得透明,如燃放纸屑一点点开始溃散。
  赵思成疯狂大叫:“佑儿,我的佑儿!不要走,不要走!”
  赵佑张了张嘴,此刻却已经无法言语,转身向着百姓深深鞠了一躬,将最后的目光看向了碧蓝的天空。
  赵佑以一人魂飞魄散,告慰十五条惨死于花妖之手的生命,安抚渝州城众百姓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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