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8:00-20:00

“咣——咣——咣——咣——咣——咣——”礼拜楼的钟声响了六下，下午六点。

        岳翔回到了八路军驻南京办事处。

        “我回来了！”岳翔喊了一声。

        沈雅云从小房间里出来，看着岳翔说：“你去干什么了？”

        岳翔说：“没干什么。转移南京百姓的事怎么样了？”

        这时，潘正宇从小房间里出来，叹气说：“周主任已经去找过蒋委员长了，蒋委员长说了，南京保卫之事已经全权委托给唐生智了。要不要转移南京百姓，就听唐生智的吩咐。”

        “这皮球踢得真好啊！国民党，国民党，应该是国民之党才是啊！视国民为草芥，怎么配叫国民党？”岳翔握紧拳头，越说越激动。

        “嘘！”潘正宇赶紧过来，捂住岳翔的嘴，轻声说：“小兄弟，你这番话若是被戴笠听去了，不光你要死，你的家人也要死啊！”

        岳翔冷静下来，说：“刚才是我失态了。贵党有办法说服唐生智转移南京百姓吗？”

        潘正宇摇头，说：“转移百姓的事，不光你跟唐生智说过，我们也和唐生智说过，可惜都被他拒绝了。”

        “唐生智，唐生智，他何智之有？我看他妈的应该叫唐生蠢才对。”岳翔说。

        潘正宇轻声说：“小兄弟，慎言啊！你若是不慎言，只怕祸从口出啊！”

        岳翔点头，对潘正宇和沈雅云说：“唐生智不管南京百姓的死活，我们不能不管。”

        潘正宇道：“你想怎么办？”

        岳翔想了想，说：“贵党还有多少人在南京？”

        由于岳翔刚刚去见过国民党特务，所以潘正宇不能告诉岳翔还有多少人。潘正宇略作思考，说：“人手方面不用担心，只要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就好。”

        岳翔说：“请贵党去呼吁百姓撤离，从挹江门，经长江，撤到后方。”

        潘正宇点头，说：“你放心，我马上组织人手去做这件事。”

        “有两个地方请不要去动员。”

        “是哪两个地方？”

        “精致皮鞋店和天禧茶楼。”

        “为什么不去动员这两个地方？”

        “因为我怀疑这两个地方有一个是日特机关，如果你们去动员他们，无异于打草惊蛇。”

        潘正宇点头，说：“我记下了。”

        岳翔微微点头，走出了八路军驻南京办事处。

        看着岳翔的背影，潘正宇笑了笑，对沈雅云说：“小沈啊，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沈雅云说。

        潘正宇看着岳翔的背影，说：“把他变成共产主义战士，怎么样，你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沈雅云十分坚定地点头，说：“能！潘主任，你等我的好消息吧！”说完，沈雅云也离开了八路军驻南京办事处。

        夜晚冬天的南京非常安静，只有冷风在吹。南京各建筑物的灯依然亮着，还能看到人影在闪动。岳翔走在一条没有人的街上，沈雅云在后面追。

        “岳翔，你等等我啊！”沈雅云喊了一声。

        岳翔停下来，转身看着沈雅云靠近。岳翔说：“你有什么事吗？”

        沈雅云笑了笑，说：“没事啊！我今天算是重新认识你了。”

        岳翔说：“算我求你一件事，你不要把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告诉同学们。”

        “为什么？”沈雅云说：“我就要把你的事告诉同学们，我要让他们都知道，他们误会你了，你岳翔绝不会成为汉奸。”

        岳翔略显震惊，他低下头思索着如果沈雅云把今天的事宣扬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他又应该如何应对。

        沈雅云笑了笑，说：“骗你的啦——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的。”

        岳翔指着沈雅云，说：“你这可是认真的？”

        沈雅云点了点头。

        岳翔说：“我告诉你哦！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就会害死我！我要是死了，如果有鬼魂的话，我的鬼魂一定天天缠着你。”

        “好啊！如果以后有你的鬼魂保护我，那我一定能长命百岁，我就把你今天的事说出去。”沈雅云笑道。

        岳翔一愣，道：“你要说出去是吗？”

        “嗯！”沈雅云坚定地点了点头。

        岳翔抱着她，两只手在她的腋下挠，一边挠一边说：“说不说？说不说？”

        沈雅云被挠得大笑，身体在岳翔怀里扭动，一边扭动一边说：“放开我！放开我！”

        岳翔道：“你要是答应我不说，我就放开你！”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不说了！你快放开我！”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

        岳翔这才放开沈雅云。

        沈雅云严肃地说：“我把你的事说出去，真的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吗？”

        岳翔说：“当然啊！你以为我跟你说着玩啊！”

        沈雅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得到沈雅云这个许诺，岳翔这才安下心来，说：“我送你回家。”

        于是岳翔和沈雅云来到了沈雅云家门口。沈雅云是南京市会长沈博儒的千金，所以她的家很大，家门上挂了一块写着“沈府”的牌匾。岳翔说：“你快进去吧！我也该回家了。”说完，岳翔就要回家。

        沈雅云说：“岳翔，你等一等。”

        岳翔停下脚步，说：“你有什么事吗？”

        沈雅云的眼睛转了转，走到岳翔面前，说：“你有女朋友吗？”

        岳翔冷笑道：“我是一个可能成为汉奸的人，谁愿意跟我做女朋友哦？”

        “我愿意。”沈雅云说。

        岳翔稍显吃惊，说：“你说什么？”

        沈雅云说：“我愿意做你的女朋友。”

        岳翔说：“你是认真的？”

        沈雅云点头。

        岳翔说：“你不怕我成为汉奸吗？”

        沈雅云噘着嘴说：“你要是敢做汉奸，我就一枪崩了你。”

        岳翔笑了笑，说：“好，就冲你这句话，我愿意做你的男朋友。”

        沈雅云笑了笑。

        岳翔突然压低声音，说：“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但是这件事不能让别人听到。”

        沈雅云点头，说：“你跟我来吧！”于是沈雅云带着岳翔进了家门，随后看到的是一个宽敞的院子，由于天太黑，所以看不清院子的陈设。但是在熟悉家的沈雅云带领下，岳翔避过了所有障碍物，走进了沈雅云的家。

        沈雅云轻声说：“我们轻一点，吵醒我的家人就不好了。”

        岳翔点头，于是二人轻声上了二楼，来到了沈雅云房间的一个半圆形天台。

        “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政党？”

        “是一个为穷苦百姓当家做主的政党，在如今这个时代，□□就是中国的希望。”

        “这就是你舍弃富贵生活，加入□□的原因？”

        沈雅云坚定地点头。

        岳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沈雅云说：“你可以加入我们吗？我可以做你的入党介绍人。”

        岳翔笑了笑，说：“等一等，等到我们能活着离开南京再说吧！”

        沈雅云略显失望地点了点头。

        岳翔说：“行了，事情我已经问了，我得回家了。”

        沈雅云点头，说：“我送你下去。”

        于是二人悄悄地走下了楼，沈雅云把岳翔送出了家门，于是又走回家中。

        这一回到家中的大厅，大厅的灯就突然亮了，一个满脸皱纹，头发黑中带灰，手上拿着一杯茶的老者就坐在沙发上。

        沈雅云看到灯突然亮了，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先是一惊，随后又松了口气说：“爸，你吓到我了。”

        沈博儒说：“刚才，你带进来的人是谁啊？”

        沈雅云犹豫着说：“他……他是我的……同学。”

        “同学？”沈博儒一双深陷的眼睛盯着沈雅云，仿佛能看透沈雅云的心思一般，看的沈雅云心里发毛。

        沈雅云说：“爸，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是同学就好。”沈博儒端起茶杯慢慢喝茶。

        沈雅云说：“他品德高尚，女儿想跟他的关系再发展发展，让他做您未来女婿，好不好啊？”

        “噗——”沈博儒把喝下去的茶吐了出来，一脸惊奇地看着沈雅云，“你说什么？未来女婿？”

        沈雅云点头。

        沈博儒说：“他叫什么名字？什么出身？”

        “他叫岳翔，穷苦出身。”沈雅云看着沈博儒，“出身不重要，只要他品德过关，能待我好就行。”

        “出身很重要，”沈博儒斩钉截铁地说：“你要是嫁给一个穷苦人家，那你就一辈子吃苦，我绝不同意你嫁给他。你应该去追佟明基，佟家和四大家族中的宋家有关系，你若是能嫁给佟明基，对我的生意也有帮助。所以，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佟明基从赵晓倩手上抢回来。”

        “生意，生意，你就知道生意！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一件商品，你怎么能拿我去做生意？”沈雅云道。

        沈博儒说：“你怎么说话呢？嫁给佟家，你也可以无忧无虑地过下半辈子啊！你要是嫁给一个穷苦人家……”

        “就算是跟着他吃苦，我也愿意。”沈雅云接着沈博儒的话说。

        沈博儒站起来指着沈雅云，“你……”

        “一个叫岳翔的人在门口。”一个身穿花衣服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沈博儒和沈雅云的目光都看着她。

        沈雅云要往门外走。

        “站住！”沈博儒喝一声，沈雅云不敢违抗，只能停下脚步。她不明白，为什么岳翔去而复返？

        沈博儒对中年妇女说：“对他说，我女儿已经睡下了，让他回去吧！”

        “他是来见您的。”中年妇女说。

        “见我？”沈博儒疑惑地看着中年妇女，旋即说道：“告诉他我已经睡下了，让他走！”

        中年妇女点头，说：“他说，他要跟您说的关乎沈家的生死存亡，所以一定要见您。”

        “哼，他说一定要见就要见吗？把他赶走，我不见他。”沈博儒说。

        中年妇女说：“我觉得您应该见他，万一他说的真的关乎沈家的存亡呢？”

        “妈说得对，岳翔很厉害的，他说的一定对沈家有帮助。”沈雅云帮腔道。

        沈博儒说：“好吧，见就见吧，见了他也好让他知道什么是自知之明。”

        沈母点头，去了门口，把岳翔接进来了。

        沈雅云看到岳翔，就轻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岳翔说：“我看到你家突然亮灯了，知道你在挨骂，所以来救你。”

        沈博儒咳嗽一声，引起众人注意，说：“这人啊，最要紧的是要有自知之明……”

        “沈伯父说得对，俗话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岳翔是一个有自知的明白人，不知道沈伯父是不是一个知人的智者？”岳翔接着沈博儒的话说。

        沈博儒有些错愕，说：“我当然是个知人的智者，我要是不能知人，也不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

        “好，那我请问沈伯父，唐生智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觉得唐生智能守住南京吗？”岳翔说。

        沈博儒犹豫了一会儿，说：“能！”

        岳翔说：“凭什么能？南京地处低洼，易于被敌人包围，他唐生智难道有韩信之才吗，能够反败为胜？”

        沈博儒说：“你想说什么？”

        岳翔笑了笑，说：“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想提醒沈伯父。刘峙号称猪将军，而唐生智被刘峙打败过，说明唐生智比猪还蠢。您觉得把一家的生死托付在一个比猪还蠢的人身上，靠得住吗？”

        说完，岳翔握了一下沈雅云的手，暗示沈雅云帮腔。

        沈雅云意识到了，连忙说：“岳翔说得对，爸，咱们可不能把沈家托付在一个比猪还蠢的人手上。”

        沈博儒起身离开。

        “沈伯父……”

        沈雅云赶紧握了一下岳翔的手，示意岳翔不要说了。岳翔看着沈雅云，说：“这是什么意思？”

        “让他考虑一会儿。”沈雅云笑着说。

        岳翔点头，说：“那行，我先走了。”

        “你这么急吗？”沈母道。

        “是啊！”岳翔说：“我得通知更多的人离开，沈伯母、雅云，你们好好休息。别忘了收拾好行装，准备随时离开南京。”

        沈雅云说：“我帮你！”

        岳翔笑着摇头，说：“不用了，接下来的事我一个人就能办好，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岳翔冲着沈母和沈雅云笑了笑，就离开了沈家。

        看着岳翔离开的背影，沈母轻声对沈雅云说：“你找的这个岳翔确实挺厉害的。”

        沈雅云笑道：“那是，女儿的眼光绝不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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