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16：00-17：00

“咣——咣——咣——咣——”下午四点，斜阳照射在光华门。

        岳翔一见到谢承瑞，就迎上来，问：“怎么样？”

        谢承瑞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难道他还不同意吗？”岳翔问。

        谢承瑞又叹了口气，就是不回答岳翔的问题。

        “不同意总要有个理由吧？他为什么不同意啊？”岳翔道。

        谢承瑞还是叹气。

        “谢大哥，你别只是叹气啊！倒是说句话啊！”岳翔道。

        谢承瑞看着岳翔，说：“我没什么好说的。”说完就走过了岳翔，回到了队伍之中。

        “该死的唐生智，该死的唐生智！我出去以后一定把你千刀万剐！”岳翔愤愤地说。

        沈雅云来到岳翔的身边，轻轻地抚摸岳翔的心口，柔声道：“别生气！别生气！气坏了身体还怎么打鬼子啊？”

        岳翔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点了点头，说：“我不生气。”

        谢承瑞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岳翔，这就是他不能把司令部发生的事告诉岳翔的原因。如果岳翔知道了司令部发生的事，那么他骂的就不是“该死的唐生智”，而是“该死的蒋委员长”。骂唐生智不要紧，可要是骂了蒋委员长，那岳翔就是死路一条。岳翔是他培养出来的人，他当然不能看着岳翔死在特务的手上。谢承瑞心里暗道：“唐司令，对不起，我要保护我的徒弟，只能让他恨你了。”

        “我们现在该为兄弟们送行了。”谢承瑞回到一众官兵之中。

        “等等！”岳翔握着沈雅云的手，急忙来到一众士兵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他们讲。”

        谢承瑞点了点头，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岳翔站在士兵们之前，面对着战死的将士们，说：“1932年8月25日，国立中央大学来了一个从日本来的人。我将这件事告诉了谢大哥，谢大哥指示我要跟他学习日语并且通过他了解日本。我便开始拜他为师，他刚开始的时候不同意。我对他说‘我要知道中日之间的差距，因为中日之间早晚有一战，这一战是你死我活。战争发生以后，中国是抗争到底，还是投降，全看日本有多强大。’这时，他才教我日语，跟我说日本的事。我一开始以为他是要让我们抗争到底，现在想来，他把日本的强大告诉我，不过是想让我们投降罢了。”岳翔讲到此处，转身看着士兵们说：“可是我们能投降吗？如果我们投降了，那我们的子孙后代将要受尽奴役；如果我们投降了，那中国就不存在了；如果我们投降了，那中华民族就要亡国灭种。宁为祖国战斗死，不做民族未亡人。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为了可爱的中国，为了拥有五千年悠久历史之中华民族，面对外来侵略，所有的中国人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与侵略者抗争到底，绝不投降！我相信在我们的英勇抵抗下，我们一定能把日寇赶出中国！”

        士兵们发出了热烈的掌声。谢承瑞看着岳翔，欣慰地点点头，在他看来，此时的岳翔已经算是学成了。也是岳翔的这番话，让谢承瑞觉得不能用寻常的方法为战死的将士们送行。

        “好了，现在兄弟们可以了无遗憾的离开了。”李江道：“大家举枪为兄弟们送行！”

        于是上万把枪的枪口对准天空，齐刷刷地把子弹推上膛。

        “为兄弟们送行！”李江举起枪来就要鸣响。

        “等等！等等！”谢承瑞大声阻止了所有人：“我们不要用这种方式为兄弟们送行！”

        “有什么问题吗？大家都是用这种方式为战死的兄弟们送行的。”李江道。

        “这次我们改变一下，我们在这种送行方式之前，加上古人为战死英雄送行的方式。”谢承瑞道。

        “你是说用吟诗的方式送行？”易安华道。

        “不仅用诗还有歌，让兄弟们在诗歌声中和枪声中离开，也让他们知道我们会继承他们的遗志，继续同侵略者战斗下去。”

        谢承瑞的话说完，所有举枪的人都把枪放了下来。

        “那要用哪首诗和哪首歌来为兄弟们送行呢？”陈颐鼎道。

        “大家知道爱国诗人屈原写的《国殇》和电影《风云儿女》的主题曲《义勇军进行曲》吗？”谢承瑞转身问士兵们。

        士兵们或是点头，或是摇头。

        “不会诵读《国殇》的，跟着我诵读；不会唱《义勇军进行曲》的，跟着我唱。咱们今天就以《国殇》和《义勇军进行曲》为兄弟们送行！我们要用我们的声音告诉中国人，我们会同侵略者战斗下去；也告诉南京城外的日寇，不把他们赶出中国，我们绝不会放下武器！”谢承瑞转身面对着牺牲的将士们。

        所有人点了点头，看着阵亡的战友。

        “大家跟我诵读！”谢承瑞念道：“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在谢承瑞的带领下，士兵们开始诵读《国殇》。谢承瑞念一句，士兵们跟着念一句。念完一遍以后，谢承瑞特意重复念了三遍：“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士兵们也跟着念了三遍，那上万人的喊声震得地动山摇，直冲云霄，使得天地变色。南京城内的百姓听到了，纷纷出门，看着光华门的方向。

        为什么谢承瑞要念《国殇》最后三句三遍？他是要告诉自己，也是要告诉守卫光华门的将士，面对日军不能投降，一定要为了国家与日寇战斗到底。

        南京城外的日军听到光华门内将士们的喊声，都出来用望远镜看着光华门，神情由吃惊变成了害怕。一个联队长对日军第10军司令官柳川平助道：“如此坚毅的中国军队，我们能战胜吗？”

        “庆幸的是只有一支军队如此坚毅，独木难支，我大日本皇军还有战胜中国军队的希望。”柳川平助回答道。

        光华门内，众人念完了《国殇》，接下来该唱《义勇军进行曲》了。谢承瑞做了一个手势，让战士们将烈士们围了起来。战士们围了三圈，将烈士们的遗体围在中间。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前进前进进”

        谢承瑞只是起了一个头，战士们都跟着唱了起来。上万人的歌声在空中回荡，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光华门。

        《义勇军进行曲》唱了三遍，三遍以后，谢承瑞对士兵们说：“好了，兄弟们举枪为烈士们送行！”

        士兵们将枪口对准天空，将子弹推上膛，就要开枪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义勇军进行曲》的歌声，那是从城内传来的男女混杂的声音。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前进前进进”

        《义勇军进行曲》的声音震动云霄，这代表了南京市民心情的歌词传到了光华门，传到了中华门，传到了雨花台，传到了幕府山，传到了麒麟门……除了光华门以外的官兵们都不约而同地唱起了《义勇军进行曲》。

        这声音突破了一切阻碍，传到了日军军营。所有的日军士兵听着这曲子，表情各异，有的害怕，有的木然，有的震惊……

        日军第十军总司令柳川平助用望远镜看着南京的情形，口中喃喃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这首歌叫《义勇军进行曲》，作曲的人叫聂耳，作词的人叫田汉。”站在柳川平助旁边的一个联队长道。

        “聂耳、田汉，真是两个了不起的中国人！如果中国军人都在这首曲子的鼓舞下抗争到底，我们永远无法征服中国。”柳川平助说得不错，在新中国成立以后，《义勇军进行曲》成为了国歌，鼓舞着中华儿女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奋斗。

        光华门内，谢承瑞等人愣愣地听完百姓们演唱《义勇军进行曲》，想到这些百姓接下来的命运，谢承瑞眼含泪水，道：“这么好的百姓，不能让他们面对日寇的屠刀，必须把他们转移走，我要再去见唐生智！”说完就朝自己的汽车走去。

        “谢大哥，要去见唐生智也不急在这一时，等我们完成最后的鸣枪以后再去吧？”岳翔道。

        “最后的鸣枪有你们就足够了，我现在必须要再去见唐生智！”谢承瑞说完就坐上了汽车，驾驶着自己的汽车再一次往司令部来了。

        “兄弟们，端起枪来！”随着李江师长的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把手上的枪指向了天空。

        李江也把自己手上的□□指向天空，“为英勇战死的将士们送行！”说完扣动扳机。“嘭”的一声响起。

        “嘭嘭嘭……”战士们纷纷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起，为战死将士送行的仪式整个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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